“咳咳, 這個嘛,也不全然是爲了你。尚武堂乃是於國有益之事,我既是威武將軍, 自然不能埋沒了這封號。”阿清解釋道。
“哦, 這樣啊, 那不如, 我奏請聖上, 也給阿清封個官兒,兵部倒還有個郎中的缺兒……”
“誒,打住, 我可不想當京官兒,日日對著那幫老頑固, 煩都要煩死了。”
顧衍依舊笑盈盈的看著他。
阿清麪皮一紅, 彆扭道:“好吧, 我承認,咳, 我這是心疼你呢。”
“阿清知道心疼我,我自然也曉得心疼阿清的。我與聖上告了假,明日咱們去西山小山谷散散心吧。”
“告假?我說謹之,你才上朝第一天吧,第一天你就告假!”
顧衍假意嘆息道:“留阿清一人在府上獨守空房, 本將軍於心不忍啊。”
“你當我信啊。”阿清翻了個白眼兒, 他阿衍哥哥什麼時候開始, 學的這麼不正經了。
“說說吧, 今兒上朝都發生什麼事兒了?”
二人往芙蓉院去, 邊走邊說。
“哦,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褚大人如實稟報了關於淨安和尚的所有調查結果。”
淨安和尚的死訊, 只有那日在承德殿的幾人知曉。而今被告知,在清河公主之前,便已有人中了化心而死。還是在成康帝的壽宴上,死的又是護國寺的小師父。
不僅如此,這淨安師父還是個有來頭的。五年前畏罪自殺的河南知府張應覃的獨子!
可想而知,滿朝文武在得知此事之後,會是何等驚恐。
“還有啊,褚大人又言,已經掌握了兇手的證據。只是所涉之人,位高權重,不敢貿然調查。”
“如此一來,就看誰能靠的過誰。只要對方有所動作,我們便可順藤摸瓜,解決了淨安的案子。”阿清說道。
“正是這個理兒,上京城這兩日怕是亂的很,咱們還是出去躲躲清靜吧。”
阿清又翻了個白眼兒:“躲清靜是假,換個地方查案纔是真吧。”
“還是阿清最懂我。”
“不過,小山谷已經很久沒去了。眼下這個時節,風光正好。我自打來了上京城,就一直憋悶在府裡,出去溜溜追風閃電,也挺好。”
是以,第二日一早,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二人已經乘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走了。
這叫因爲睡過頭而沒有趕上他們的顧亭懊惱不已。只得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上門尋釁’的季斐身上。
又一次被揍成豬頭的季斐毫無形象的,慘兮兮的抱著無塵的腿哭嚎道:“師父啊,你徒弟我好慘一男的。都練了這麼多日武功了,還是打不過顧亭。師父啊,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精妙的絕世武功沒有教給我,我可是你親徒弟啊,師父你可不能藏私啊!”
無塵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學武最忌心浮氣躁,慢慢來,慢慢來。”
季斐躺在地上,雙目無神:“師父你就告訴我吧,有生之年,我能把顧亭打趴下不。”
無塵蹙蹙小眉頭,道:“每個人每天都在進步,你進步,顧亭也進步。不過你勝在年輕。或許,等顧亭老了,走不動了,你倒是可以勉強打敗他。”
季斐聞言,直接裝死挺屍去了……
李穆急匆匆的趕來季府,在季斐身邊堪堪停住腳步。
“嚯哦!阿斐,你這是……被誰揍成這樣啊。”
“除了顧亭,還能有誰!七殿下,今兒誰也別理我,讓我自生自滅吧。打不敗顧亭,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李穆努努嘴兒:“不至於的吧。我還尋思找你看熱鬧去呢,瞧你這幅德行,我還是去找別人吧。”
剛一轉身,褲腳被人拽住:“先說說是什麼熱鬧。”
李穆將小扇在手裡敲了敲,嘖了一聲,道:“陳恭死了!”
季斐一個鯉魚打挺躍身而起。
“咋死的?”
李穆甩開摺扇,避開無塵,小聲在季斐耳邊說道:“馬上風。”
“嚯哦!這也太……勁爆了吧!”
“那個,馬上風是什麼病啊?誰得了馬上風?跟羊癲瘋一樣麼?”
二人一低頭,便見無塵光亮的小腦袋擠了過來,正擡頭看著他們。
李穆嚥了咽口水,摸了摸他的小光頭,溫柔說道:“師父年紀尚幼,還是莫要再問此事了。出家人,該莫問俗世啊。”
“可是,不是出人命了麼?”
“命案自有大理寺的人處理,不用咱們操心。啊呀,師父,我府上這幾日積攢了好多雜物,都快堆不下了……”
李穆話還沒說完,哪裡還能看見無塵的影子。
二人哭笑不得,轉身便往醉心樓去了。
醉心樓是上京城有名的花樓。樓裡的姑娘個個嫩的能掐出水來。不少勳貴子弟恨不得夜夜宿在醉心樓。
陳恭便是其中之一。其人不學無術,荒淫無度。
然而在尚公主後,鄭國公耳提面命,陳恭方纔收斂許多。只偶爾來醉心樓裡散散心,也不敢夜不歸宿。
他可是住在河陽公主的公主府,那公主府裡,是容不得他撒野的。
畢竟誰都不是鎮北將軍顧東海,與嘉儀長公主成婚後,又得恩典,不必入住公主府。
“嘖嘖,這回河陽公主的臉可是丟盡了。”季斐小聲叨叨。
“河陽的臉,不是早就丟了麼。當年少將軍拒婚之時,臉面這種東西,就不屬於河陽了。”李穆嘬了嘬嘴兒,又道:“當初河陽與陳恭暗通曲款,被人發現了。父皇爲保皇家名譽,將這事兒壓下了,而後又匆匆將河陽賜婚陳恭。”
“那時候,河陽彷彿一夜間性情大變了。要說她本就是潑辣不講理的性子,可成婚後,她整個人都變的陰鬱了,還透著一股子狠辣,叫人看了都瑟瑟發抖呢。”李穆假模假式的抱了抱肩膀。
“這事兒,我居然不知道!”季斐咋呼道。
“哎,那時候季康大哥被貶,你們季府愁雲慘淡,我上門去尋你,都被趕出來了!”
季斐面色一紅:“原來是那時候啊。”
“誒誒誒,看,出來了出來了。”
當朝駙馬在醉心樓猝死,事兒可大了。醉心樓裡裡外外被官兵圍了好幾層。
雖說李穆是皇子吧,可這種時候,他也不好上前去看。只跟季斐擠在人羣裡瞧熱鬧。
“駙馬爺昨夜裡就來了,剛到裡頭,就與老鴇子要了兩個姑娘,聽說後來不夠,又要了兩個。”
“駙馬爺瞧著瘦不拉幾的,沒想到這麼威風啊。”
“嗨,再威風有什麼用,河陽公主性子尖酸刻薄,駙馬爺這些年必是沒少受委屈。我看啊,這是憋壞了,才……”
這些人說話雖不中聽,可也確是實情。
陳恭尚公主,便不可納妾,更別說流連風月場所了。河陽公主雖不喜陳恭,但他畢竟是自己的駙馬,又豈能讓他在外面胡來。
作爲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好色之徒,那種事兒得不到紓解,可是要命的。
“嘖嘖,有時候想想,真不知父皇將這二人湊在一起,到底是懲罰河陽,還是整治陳恭。”
此案涉及皇室權貴,大理寺的人走個過場,便將此案移交到刑部了。
後續的事兒,上頭盯的緊,李穆也打聽不到什麼。
只道第二日,鄭國公突然去跪了宮門,大呼其子乃冤死,請聖上明察。
由此,也引發了朝臣熱議。
“鄭國公還真敢啊。刑部都確定了陳恭是服用大量助興藥物,在行房之時興奮過度而猝死。當朝駙馬死在花樓裡,本就丟盡了皇室臉面,他鄭國公居然還敢跪宮門。”李穆撇了撇嘴。
“說不定,果真有冤情呢。鄭國公也一大把年紀了,陳恭出了這事兒,聖上不降罪已是幸事。這種時候,他怕是巴不得躲在家裡不出門呢,又豈會自己往刀刃上撞。鄭國公又不傻。”季斐說道。
李穆摩挲著下巴,瞇起眼睛:“能有什麼冤情呢?難不成這助興藥,還是別人強行餵給他的不成?若不然的話,陳恭這麼多年都夾著尾巴做人,怎麼突然就敢大張旗鼓的去醉心樓呢?”
季斐撓撓頭,他本就不愛琢磨這些事兒:“哎呀,好了好了,這案子有刑部的人查呢,與咱們何干,殿下快來陪我過幾招。”
……
與此同時,顧衍和阿清已經到了小山谷了。
見到谷中景象,阿清登時傻了眼。
但見潺潺小溪邊上立著一座竹屋。屋外是開出的一塊菜地,還沒有種東西。旁邊還有葡萄架,藤蔓繞著竹竿綿延生長,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小涼亭。
葡萄架下襬放竹製桌椅,桌面上放置茶壺茶杯,微微落了些灰塵,許是有些日子沒人來了。
角落裡還有個小窩棚,不知養了什麼。
一切的一切,都和薛清當初與顧衍暢想的一模一樣。
“阿衍哥哥,這都是你佈置的?”
顧衍帶著阿清在這裡轉了一圈,他柔聲說道:“是啊,阿清說要在這裡安家,你瞧,我都是按照你說的去佈置的。怎麼樣,可還滿意?”
阿清小雞叨米似的點頭:“滿意滿意,太滿意了。”
許是察覺有人侵犯了領地,二黑一路狂吠回來,在瞧見那白衣男子時,矯健的身子猛一個急剎,乖巧的趴在地上,嬌羞的汪汪兩聲。
“這是……”
顧衍笑著介紹:“二黑,福叔送的獵狗,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剛抱來時,還是個小狗崽兒,如今都長這麼大了。平日照顧不來,便託福叔照看著。”
顧衍蹲下身子替二黑順了順毛:“這就是阿清了。”
二黑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左右瞧了半天,許是覺得阿清比顧衍更美,竟嬌羞的在阿清腿上蹭了蹭,以示親暱。
“我就知道,二黑一定會喜歡阿清的。”
阿清將二黑抱起來,笑道:“阿清也喜歡二黑啊!”
顧衍還記得早些年,英國公府上養了條獵犬,那狗四肢細勁,身手敏捷,阿清見了便十分喜歡。那時自己還託英國公世子替阿清也尋了一條回來,取名爲二黑。
只是母親厭狗,二黑又活潑好動,驚擾了母親,被母親給攆出府去了。待顧衍和薛清知道時,已尋不見二黑的蹤跡了。
爲此,薛清還不高興了好幾日。只是很快就要去軍中歷練,這事兒便也就此揭過了。
“我一直都記得,那日咱們進宮請旨去北疆軍中。你急著回府跟二黑玩兒,連聖上的囑託都聽不進去。得知二黑不見了,你原本明亮的眸子瞬間就黯淡了下去。”
“雖然那之後,你不再提及這事兒,可我知道,你心裡是有遺憾的。”
“所以,你養了二黑?”
“是啊。也算是給自己,留個念想吧。”
阿清一臉感動的看著顧衍:“阿衍哥哥,你對阿清可真好。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不苦,阿清回來了,什麼都值得。”
二黑在阿清懷裡拱了拱,它忽然覺得肚子有些漲。
明明什麼都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