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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混戰

月黑風高,鴻運大廈像一個沉默的巨人,佇立在解放路上。當年的繁華已經成爲過眼雲煙,四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影影綽綽的樹蔭,掩藏著五條詭異的身影。

周文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大廈的入口處。裡面空蕩蕩的,看不到任何守衛,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生命的跡象。很安全。周文回過身,向迪迪打了個約定的手勢,迪迪會意,拍拍紀氏兄妹的肩膀,他們立刻像獵豹一樣無聲無息地靠了上去。

紀檀從袖子裡抽出一根鐵絲,迅速彎了幾下,塞進鎖眼裡,略微調整好角度,往裡面一頂,“咯”的一聲,極其輕微,玻璃門隙開了一條細縫。樓頂立刻傳來了腳步聲,“嗒嗒嗒嗒”從安全樓梯下來,步子極大,一層樓只跨兩步就到底,速度更是快得驚人。周文不禁皺起了眉頭,他立刻推開玻璃門,側身擠了進去,腳尖一點地,整個人像紙片一樣貼在大廳的天花板上,五指深深插進混凝土裡,支撐住沉重的身體。紀檀立刻合上門,跟紀鶇一起退到安全的樹叢中。

從頂樓下來的竟然是一個身高不到三尺的侏儒,手裡拿著一把銀光閃閃的手槍,走路一蹦一跳,像一隻皮球,一會兒彈在地上,一會兒彈在牆上,似乎完全不受地心引力的作用。他到了大廳裡,立刻收住了腳步,謹慎地在四周圍巡查著,特別是門窗上的鎖眼,察看有沒有撬過的痕跡。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嘖”了一聲。站在大廳中央,似乎有些猶豫不定。

那是墨魚手下的得力干將陳積石。他的父親是半妖人,母親是一個普通人類。還在胚胎期時,他被墨魚從母體內強行取出,浸在特殊的培養液裡繼續生長髮育,結果成熟後就變成了侏儒的模樣,小手小腳,像馬戲團的小丑。雖然身材矮小,陳積石的彈跳力異常出色。所以在行動上絲毫不遜色於哪些人高馬大的半妖人同類。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陳積石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周文等得不耐煩了。手一鬆,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天花板上掉下去。陳積石察覺到異樣,一擡頭,眼梢瞥見一片巨大的陰影當頭壓下來。急忙就地一個驢打滾。卻已經遲了半步,肩膀上被一隻冰涼的爪子撩了一下,半個身體完全麻木。有劇毒!陳積石心中一涼,張開嘴想要警告墨魚,嘴脣一張一合,偏生髮不出任何聲音了。他身材矮小,劇毒以極快的擴散,已經侵入了舌頭。緊接著,連嘴脣和臉部的肌肉都麻痹了。

手槍掉落在地上。陳積石拼盡全力,額頭上青筋迸出,絕望地釋放出身體裡最危險的力量,骨骼無聲無息地生長著,渾身皮膚像一層薄薄的紙,蜷曲破裂,胸口、肩膀、肋下,小腹、臀部、四肢等處鑽出了一枚枚尖利的骨頭,反轉過來,整個人變成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髏。

周文沒有作任何停頓,潑開雙腿沿著安全樓梯往大廈的頂部奔去,把迴光返照的陳積石留給麻山他們去對付。他轉了一個彎,避開迪迪的視線,立刻全力以赴,以超過聲音的速度向上掠去。墨魚的部下被打鬥聲驚動,紛紛趕往大廳支援,周文像一陣風似地經過他們身邊,劇毒的爪子在他們身上留下一排排整齊的傷痕——肌肉倒翻,深入骨髓,紫黑色的毒血淌出來,然後他們咕嚕嚕滾下了樓梯,再也沒有爬起來過。

在鴻運大廈頂樓的旋轉西餐廳裡,他看見了墨魚,一個魚頭人身的怪物,嘴角邊飄揚著兩根肉質的鬍鬚,臉上帶著諱莫如深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辟邪獸,爲什麼要向我動手?是迪迪命令你這麼做的嗎?他許給你什麼?我可以給你更優厚的條件。”對手的速度竟如此之快,墨魚暗暗心驚,他把手縮在袖子裡,握緊了一把匕首,開始拖延時間,思考對策。

“我想要的東西你是不可能給我的!天下沒有人能夠給我,只能靠我盡力去爭取!”

“究竟是什麼東西?也許我可以給你,至少可以助一臂之力……”墨魚從他平靜的語氣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他一向膽大妄爲,這次卻不由感到恐懼。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妖怪,已經超越了力量和速度的極限,近乎於神!

周文微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你是不會了解的……”他的身影突然晃動了一下,墨魚猛撲上去,把毒匕首深深插進了他的胸膛內。但是擁抱他的只是周文的殘影。

一道明亮的光芒在鴻運大廈的頂層亮起,就像千億個太陽在燃燒,緊接著,一切又重歸黑暗。

大廳裡的爭鬥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麻山揮舞著一柄鐵錘,紀鶇和紀檀兄妹使鞭子,陳積石以一敵三,竟絲毫不落下風。他的身體已經變化成一具力大無窮骷髏,沒有內臟,沒有血肉和肌膚,吸血獠王的劇毒不能損害到他的生命,鐵錘和鞭子砸在他身上也沒有任何感覺,只能使他打一個踉蹌,不知疲倦地再次衝上來。

迪迪隱藏在黑暗裡判斷著形勢,除了陳積石,不再有活著的半妖人趕下來,看來辟邪獸進行得非常順利,眼下他正跟墨魚對決,無論成敗,己方都佔盡上風。只剩下陳積石一個對手,解決掉他,就可以算大獲全勝了。迪迪轉動一雙靈活的眼睛,注視著他詭異的動作,突然發現陳積石的胸口有一點微弱的紅光在閃爍,在心臟的位置,像黑暗裡的曙光。

迪迪從身邊取出一把沉甸甸的手槍,旋上消音器,瞄準了陳積石的胸口,果斷地扣下扳機。子彈運行的軌跡彷彿是計算好的,從他的肋骨之間穿了進去。不偏不倚擊中了那點閃爍的紅光。“砰”的一聲響,似乎什麼東西碎了,陳積石整個人突然僵住了。所有力量都被抽走,連挪動一下指節都辦不到。

麻山趁機重重一錘砸在他的天靈蓋上,骨架“嘩啦”碎了一地。

周文捧著一盆木須草從安全樓梯上走下來,輕描淡寫地說:“拿到手了,我們可以走了。”

“先等等!”迪迪對紀鶇和紀檀打了幾個複雜的手勢,他們立刻沿著樓梯走上去,輪起鞭子。把周文殺死的半妖人分成大大小小的屍塊。那兩柄鞭子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的,抽在陳積石的身上沒什麼效果,但對於那些中毒死去的半妖人來說。就像是鋒利的切割機,一鞭子下去,連骨帶肉分成兩半,切口粗糙得像狗牙啃過。

周文聽著劈里啪啦的鞭聲。想起了伍子胥鞭屍的典故。他皺起眉頭問:“他們這是幹什麼?”

“處理一下屍體,省得給你惹麻煩。”迪迪湊過頭來,仔細打量著盆裡的木須草,一尺來高,莖幹木質化,呈淺灰色,葉子狹長,蠟質。泛著翠綠的光澤,頂部掛著三五個花苞。離開花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一股特殊的香味直衝腦門,迪迪連忙退後幾步,用手捂住鼻子,同時警告周文說:“香氣有微弱的毒性,聞久了會不舒服的!”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大塑料袋,把木須草連盆套起來,用繩子紮緊,抱在懷裡。

這時紀鶇和紀檀也回到了大廳裡,他們飛快地打著手勢,神態似乎顯得很激動。迪迪分辨了一陣,對周文:“你出手太重了吧,墨魚連屍體都沒剩下一塊,真夠狠的!”

“沒辦法,你不是說要儘快解決掉他嗎!”

“好吧,完成任務,我們快走吧,別驚動了地下的元老會!”

一行人快步走出了鴻運大廈,在一片黑暗中熟門熟路地回到了s大學。

迪迪把木須草放進屋頂的暖棚裡,在塑料袋上戳了幾個小洞透氣,一邊思索著一邊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他在想像辟邪獸衝上鴻運大廈時的情景,烏黑髮亮的利爪劃開半妖人的皮膚,劇毒滲進血液,四肢僵硬,神志不清,死亡來得突然而猛烈。屍體沿著樓梯滾下來,聲響還沒消失,辟邪獸就衝到了墨魚的跟前,他詫異,用笑聲來掩飾自己的恐懼,但辟邪獸不爲所動,一爪抓破了他的腦殼。墨魚連還手的時間……不,連還手的念頭都沒有!

不對,紀鶇兄妹打手勢說墨魚連屍體都沒有剩下一塊,辟邪獸究竟使了什麼法術?是什麼法術能夠傷害到半妖人?迪迪苦苦思索著其中的關鍵,他突然靈光一閃,隱約抓住了什麼關鍵的東西。他研究過,不管人類還是妖怪族,他們使用法術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以自身蘊含的“靈力”作引,利用咒語、符籙、法寶等手段把散佈在天地間的能量聚集起來,再透過對方體內的“靈力”來攻擊他們的精神和肉體,從而達到毀滅對手的目的。這種“靈力”是與生俱來的,在人類來說就是浩然正氣,對妖怪族來說就是邪惡的妖氣。而半妖人不同於人類,也不同於妖怪族,他們是一個全新的變異的種族,身體裡缺少靈力,所以不能施展任何法術,與此同時,常規的法術對他們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唯一能傷害到半妖人的戰術就是肉搏,直接攻擊他們的肉體要害,腦部或者心臟,一擊斃命。

辟邪獸是個天才。他的速度驚人,力大無窮,爪子鋒利無比,而且淬有劇毒,足以撕開半妖人的皮膚,致他們於死地。即使是超強的再生能力也無法抵禦劇毒的侵襲,一旦腦部或者心臟壞死,生命也就結束了。但是僅僅擁有這些還不夠,十手化蛇就是最好的例子,因變異生出的觸手堅韌結實,連高速旋轉的子彈都打不穿,更不用說辟邪獸的利爪了。結果形勢逼迫辟邪獸使出了壓箱底的本領,他創造性地把法術和物理攻擊結合起來,成千上萬倍地強化利爪,輕易撕開了化蛇的觸手。

輔助性的法術配合強橫有力的爪子,再加上力量、速度和劇毒,這就是辟邪獸克敵制勝的法寶!

“必須籠絡住他!”迪迪自言自語。他彷彿看到了輝煌的前景,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有了辟邪獸。我們就能跟亢明子、鼂江川他們好好鬥一場了!”

墨魚團隊被全殲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g城,十手毒蠍羅暴跳如雷,發誓要把兇手揪出來,剝皮割肉,生生吞下肚去。它親自到鴻運大廈的旋轉西餐廳,搜尋墨魚的屍體,試圖找到死因。發現兇手——但是它失望了,它什麼都沒找到,木須草無影無蹤。墨魚就像被憑空蒸發掉一樣,只有他那把淬毒的匕首,孤零零躺在地上。墨魚是不敢把十手毒蠍羅給他的匕首丟下的,他一定已經死了!

毒蠍羅還不死心。瞪大了眼睛四處搜尋。地板,牆壁,天花板,每一寸地方都不放過。結果他在角落裡找到了三塊燒焦的骨頭。毒蠍羅揀起來,放在掌心裡翻來覆去地看,又湊到鼻子下嗅了半天。有似曾相識的氣味,那是墨魚的骨骸,它可以肯定。

烈火焚燒過嗎?它本能地朝四周圍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煙熏火燎的痕跡。究竟是誰下的毒手呢?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呢?毒蠍羅想破了腦袋也弄不明白,它決定去問雷獸。它是g城的主人。半妖人的首領,元老會的精神支柱。

但是它沒能見到雷獸,一個年輕健壯的人類男子向它傳遞了雷獸的命令,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別去打擾它,它正在研究非常重要的東西。他是雷獸新收的奴隸,代替了原來狗罹生的位置。毒蠍羅知道惹惱雷獸會有什麼下場,它不敢堅持,只能選擇離開。

命運就是這樣變幻叵測,如果毒蠍羅堅持要見雷獸,也許它就能避開即將來臨的大難——但是它沒有。

毒蠍羅開始坐立不安,渾身像有千萬只螞蟻在撕咬,癢卻偏偏撓不到癢處。隨著時間的推移,反應越來越劇烈,眼淚鼻涕齊流,在地上亂翻亂滾,把脊樑扭成各種不可能的性狀,醜態百出。但是這些不能消除痛苦。它需要木須草!爲了聞一聞木須草的香氣,咀嚼那蠟質的葉子,它願意做一切事,哪怕是出賣自己的生命!

毒蠍羅還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它知道這最後的清醒也不可能維持很長的時間,它很快就會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之中,攻擊所有地下的同類,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那將是一場災難!毒蠍羅決定離開g城,到人類或者妖怪族的城市去,把災難帶給他們。抱著這樣的信念,它搖搖晃晃地經過地道,來到了天幕籠罩下的地面上。

黑夜,星光和月光安靜地灑在這座半妖人的城市裡。空氣在流動,帶來了隱約的香氣。毒蠍羅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頭腦轟鳴,像有千萬只打樁機,此起彼伏,震到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那是木須草的香氣!毒蠍羅的心志在一瞬間崩潰了,它仰天擡起頭,鼻翼一張一翕,竭力辨別著香氣傳來的方向,獵狗一樣呼呼有聲。

那香氣來自城西的輔山之上,是黑夜裡的明燈,風暴中的航標,沙漠裡的水源!毒蠍羅循著香氣疾馳而去,不顧荊棘和枝條在身上劃出深深淺淺的傷痕,十條觸手一起伸出,摧枯拉朽撕開密集的林木,像炮彈一樣衝上了輔山之巔。

在林間一片空曠的平地上,它看見了半妖人迪迪,手裡託著一顆灰褐色的藥丸,像核桃那麼大,它最愛的木須草的香氣正是從那顆藥丸上散發出來的!

“你……是你殺死了墨魚,奪走了木須草?”十條觸手一齊揮舞,捲起無數落葉和枯枝,聲勢驚人。這一次,毒蠍羅是被徹底激怒了。

迪迪用拇指扣住藥丸,不慌不忙地說:“這是你的命根子,從木須草的葉子裡提煉出來的,吃下去就能解除一切痛苦。不過你要冷靜一點,別輕舉妄動,我手指輕輕一彈,它就會掉進山下的河水裡——這東西遇水就化,撈都撈不起來。”

毒蠍羅收住了腳步,眼中充滿了狂熱的神情,它“嗬嗬”嘶吼著說:“你這個低賤的半妖人!你想要幹什麼?快說!”

“我要你臣服於我,當我的私人部屬。發誓永遠效忠!”

“哈哈……”毒蠍羅連眼淚都笑了出來,這一刻它似乎忘記了深入骨髓的奇癢,“你他媽算什麼東西?竟然要我臣服?”

“因爲我有這個。我叫它木須丸。”迪迪把藥丸往空中一拋,又穩穩地接住,“只要一句話,答不答應?”

香氣鑽進鼻孔,充滿了誘惑,毒蠍羅的目光死死盯住木須丸,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又一陣搔癢從心底涌出。擴散到全身各處,就連觸手尖都無法避免,它滿地亂滾。手爪在身上亂抓,血如泉涌,但還是放不下元老的驕傲。毒蠍羅惡狠狠地叫道:“你……就憑你……做夢……”

“真遺憾!”迪迪轉身準備離開。

“站住!”毒蠍羅和身猛撲上去,試圖奪下木須丸。迪迪“哼”了一聲。不避不讓。靜靜地站在原地,這讓毒蠍羅喜出望外,大嘴一張,舌頭箭一般射了出去,只取他的心臟,同時舒展開十條觸手,準備接住那顆寶貴的木須丸。

一道身影從樹叢中閃了出來,擋住毒蠍羅和迪迪之間。一拳揮出,直奔它的面門而去。拳頭越來越大。佈滿了鮮紅的鱗甲,勁風颳得臉皮發疼,連眼睛都睜不開。毒蠍羅正要用觸手抵擋,全身突然奇癢無比,動彈不得,只能看著拳頭重重砸在自己臉上,先是鼻樑斷裂,面孔凹陷下去,接著顴骨斷裂,碎骨頭扎進肌肉裡,最後它才聽見“咯咯”清脆的響聲,感覺到劇痛。

但是跟渾身的奇癢相比,這點劇痛根本算不了什麼!

毒蠍羅的一隻眼睛腫了,什麼都看不見,它努力用另一隻眼睛搜尋著對手,心中一陣絕望,鬥志在一瞬間徹底瓦解了。那是辟邪獸,曾在衆目睽睽之下殺死了九手化蛇,自己即使在鼎盛時期,也未必是他的對手,更不用說現在了。它長長嘆了口氣,難過得呻吟起來。

“最後問你一次,是不是當我的部屬?”

“好……吧……”毒蠍羅在奇癢的折磨下終於放棄了尊嚴,低下了它那顆高貴的頭顱。

迪迪想了一下,把木須丸一掰爲二,再一掰爲四,丟了一塊在地上。毒蠍羅立刻像狗一樣爬了過去,一把抓起來,顧不得揀去泥土和草莖,急吼吼地塞進嘴裡,咕咚吞了下去。

木須丸並沒有馬上起效,毒蠍羅在地上又滾了十多分鐘,奇癢才漸漸消退。它遍體傷痕累累,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與此同時,超強的再生能力開始起作用,傷口慢慢癒合,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癥。

“四分之一顆木須丸只能維持一天的時間,我要你辦一件事,辦成了再給你剩下的。”

“什麼事?”毒蠍羅沙啞著嗓子問,爲了木須丸,它已經準備出賣自己的生命了。

“殺死計蒙,把它的頭帶來見我!”

“這不可能!你是故意刁難!”毒蠍羅絕望地大叫起來,“十七手計蒙,他是僅次於雷獸的元老,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動動腦筋!明打明對決你當然不是對手,不過偷襲呢?下毒呢?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我還在這裡等你,如果沒有拿到計蒙的腦袋,你趁早尋個地方自殺算了!”

迪迪和辟邪獸消失在茂密的叢林中,只留下毒蠍羅趴在地上,它眼中充滿了怨毒的神情,但是沒有什麼比木須丸更重要的了,爲了迪迪手裡的那一小塊藥丸,它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哪怕背叛整個元老會!“計蒙……計蒙……”毒蠍羅陰陰地算計著,彷彿算計著不共戴天的十世仇人。遠在地下最深處的計蒙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它用觸手搔搔頭頂,開始計算上一次打寒顫是在什麼時候。

“毒蠍羅能殺死計蒙嗎?”

“也許吧,不過結果並不重要,我只是想把它逼到元老會的對立面上,死心塌地爲我賣命。”

“如果它死在計蒙手上,你的一番心血不久白費了嗎?”

“毒蠍羅是元老裡最狡猾的一個,如果它不能成功,就借這個機會除掉它!”

周文點點頭,換了一個話題:“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雙管齊下,毒蠍羅向元老會下手。由它對付計蒙,我們要在這一天的時間裡想辦法吞併掉大砦獸,增強自己的實力。”

“大砦獸?是敵人嗎?”

“一根筋的榆木腦袋!他是計蒙的部屬。元老會的死忠。他新近吸收了幾個隊員,實力非同一般,趁這個機會把他們搶過來!”

二人一邊低聲細語,一邊飛快地回到s大學裡,灰僵、麻山、弓中卿、蘇小靈等一干人已經候在四景河邊的亭子裡,等待進一步的指令。迪迪掃視了一遍,微微皺起眉頭說:“她們去沒問題嗎?”他所指的她們是弓中卿和蘇小靈。這兩個女子是純種的妖怪,法術是她們長處,但對半妖人來說。這毫無用處。只有像周文這樣的強者才能提供有力的支持。

“沒關係,我已經提醒過了,她們知道該做些什麼。”

“好吧,一旦跟大砦獸發生衝突。我們可顧不上她們了。”

周文點點頭。朝弓中卿和蘇小靈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們跟在自己身後。蘇小靈倒沒什麼,只要能陪在周文身邊,她不會有任何意見,但弓中卿聽了迪迪的話卻有些不舒服,他眼高於頂,把她們當成是礙手礙腳的拖累,她倒想領教一下這個迪迪有什麼非同一般的能耐。

趁著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悄悄地穿過半個g城,來到了位於市中心的萬壽宮中。迪迪壓低了聲音說:“他們就躲在三清殿的地洞裡。那裡易守難攻,大家一定要小心,務必要按照原定的計劃行事!”說著,手一揮,紀鶇和紀檀無聲無息地竄了出去,像幽靈一樣接近三清殿,隱藏在樹影裡。

三清殿外有兩個守衛,一個是揹著硬殼的烏龜精,一個是頂著犄角的山羊精,它們是大砦獸擄來的奴隸,充當看門的狗。身處在諸多半妖人的威脅下,它們也不敢擅自逃離,只能老老實實地爲大砦獸看門掃地,求得一線生機。

紀鶇和紀檀趁它們被轉身的一瞬間,齊齊揮出了鞭子,不帶一絲風聲,迅捷無比,準確地纏住了它們的脖子,用力一勒,力量恰到好處,烏龜精和山羊精泛起白眼,雙雙昏了過去。紀鶇兄妹搶上幾步,把它們及時扶住,倒退著拖進花圃裡,放倒在草地上。

三清殿裡已經有人注意到外面的動靜,大大咧咧地探頭出來,模樣像傳說中的夜叉,青面獠牙,滿是橫肉,甕聲甕氣地問道:“是誰?”迪迪暗暗叫糟,驚動了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可不是鬧著玩的。他急中生智,含含糊糊地答應說:“奇怪,這裡怎麼躺了個死人?”

“死人?”母夜叉的嘴角邊淌出了饞液,“是人類嗎?年輕的男人?新鮮嗎?”

“嗯……”

母夜叉頭腦簡單,也沒有多想,肩挎著雙槍大步走了出來,嘴裡還嘀咕個不休:“在哪裡?在哪裡?你兩個小子要是敢騙老孃,老孃非掀了你的殼,拔了你的角不可!”

迪迪推了麻山一把,麻山會意,等母夜叉踏到還有三步遠的時候,從樹叢中暴跳出來,重重一錘砸向她的天靈蓋,勢大力沉,勇不可擋。母夜叉反應奇快,開槍已經是來不及了,她條件反射般擡起衝鋒槍,用槍身擋了一下,“砰”一聲響,衝鋒槍彎成一把曲尺,一端砸在她厚實的肩膀上,疼得母夜叉呲牙咧嘴,哇哇亂叫,額頭上的青筋根根迸起。

功虧一簣!麻山收回鐵錘,正準備再次進攻,母夜叉已經舉起另一把衝鋒槍,“噠噠噠”一梭子子彈。倉促之下,她沒有瞄準,子彈全打在空地上,但槍聲已然驚動了大砦獸,他在地洞中怒吼起來,吼聲驚天動地,劃破了周遭的寧靜。

“動手!”迪迪大喝一聲,招呼大家一起上。灰僵擡手就是一槍,子彈從母夜叉的前胸打進,後背飛出,帶著一股子熱血,濺了烏龜精一頭一臉。被鮮血一淋,它慢慢清醒過來,聽到激烈的槍聲,連忙把頭縮進硬殼裡,唯恐子彈不長眼,殃及無辜。

那母夜叉極其彪悍,雖然要害中了一槍,卻像沒事人一樣,衝著灰僵大步衝過去。灰僵槍法極準,擡手又是一槍,子彈從母夜叉的左眼打進。後腦飛出,這回連腦漿都滲了出來。母夜叉依然不倒,叫囂著:“還有什麼手段。一起使出來!看老孃怕是不怕!”她丟掉了手裡的衝鋒槍,探出蒲扇大的手掌,對準灰僵就是一把掌,重重打在他的臉頰上。灰僵整個腦袋不由自主轉了兩圈,頸椎扭斷,頭顱軟綿綿地掛在胸前,眼看是活不成了。

正在此時。弓中卿飛快地念了幾句咒語,對準母夜叉腳下一指,喝了一聲:“疾!”只見土地突然間變得極其鬆軟。就像流沙一樣,母夜叉沉重的身體立刻陷了下去,直至沒腰。她驚恐萬分,伸出手臂拼命像抓住什麼。但越是掙扎。就陷得越深,她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嚎啕大哭起來。

迪迪搖了搖頭,對準她的太陽穴連開六槍,把她的腦殼打得稀八爛,母夜叉這才無力地垂下手臂,一命嗚呼。

大砦獸的部下紛紛從地洞裡竄出來,遭到了麻山等人的迎頭痛擊。傷亡慘重,他們立刻就學了乖。龜縮在地下不敢出來,一味叫囂著罵迪迪混蛋,同類自相殘殺,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迪迪聽了片刻,對麻山說:“動手吧,讓他們閉上嘴巴!”

麻山獰笑著撩起衣襟,露出一排沉甸甸的手鎦彈,他一個個拉掉引線,等了幾秒鐘,狠狠地丟進地洞去。“轟隆隆”一連串悶響,地洞裡立刻安靜下來,等到硝煙散盡,一股血腥的氣味撲鼻而來,已經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了。

麻山繼續往下面丟手鎦彈,丟到第十一個時,弓中卿念動咒語祭起紫霞衣,一團雲霧把迪迪、周文、麻山、紀鶇、紀檀等人托起,從地洞的入口往下飛速衝去。一行人踏到實地,除了殘肢斷臂外,沒有看到任何半妖人,他們已經遠遠地退回到安全的區域,埋伏起來,準備給敵人以迎頭痛擊。

周文是熟門熟路,他沿著狹窄的通道向前快速奔去,速度之快,肉眼幾乎無法捕捉。大砦獸的部下正埋伏在通道的盡頭,佈下天羅地網,但是周文手持兩把衝鋒槍,左右交叉,同時開火,密集的子彈立刻掃倒一大片敵人,他們連入侵者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就一命嗚呼,成爲了槍下的冤魂。迪迪等半妖人乘機搶了進來,佔據有力地勢,穩住陣腳發動攻擊。

大砦獸見勢頭不妙,立刻跳了出來。他的模樣像一頭大猩猩,遍體長毛,虎背熊腰,足足有兩個半妖人那麼高,大吼著罵道:“迪迪,你有種就出來單挑,指使妖怪打頭陣,自己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辱沒了咱們半妖人的名聲!”

周文不假思索,雙槍合攏,對準他的胸膛就是一梭子子彈,誰知大砦獸鋼筋鐵骨,一層厚皮有如防彈衣,子彈根本就打不進去。大砦獸胸口吃疼,惱羞成怒,鼻翼一張一翕,嗅到了周文的氣息,輪起手臂猛地砸了下去。

彈匣打空了,周文隨手丟掉衝鋒槍,閃到大砦獸的身後,五根烏黑髮亮的利爪狠狠抓在他的後背上。大砦獸深深吸了口氣,背上的肌肉像棉花一樣鬆軟無比,等爪子陷進去,又用力一屏,變得比巖石還要堅硬,周文的爪子被牢牢鎖住,進退兩難。

“去死吧!”大砦獸奮起神勇,反手一拳砸向他的太陽穴,周文反應極快,左手一把抓住他的拳頭,用力往前推去,兩股巨力撞在一塊,你來我往,勢均力敵。“這趟看你還能耍出什麼花招!”大砦獸一邊把拳頭往下壓,一邊騰出手來,從腰間拔出一把截短了的雙管獵槍,頂住他的頭顱,獰笑著說,“我要把你的腦袋打成馬蜂窩!”

弓中卿尖叫一聲,手一揮,紫霞衣化作一團雲霧,向大砦獸裹去,但這類攻擊性的法術對半妖人毫無作用,紫霞衣軟綿綿地落了下來,就像一件普通的衣裳。大砦獸被她的尖叫聲驚動,瞥了一眼,見她體態婀娜,容貌嫵媚,滿臉關切的神情,一時間忘了動手,用槍捅捅周文的腦袋,豔羨地說:“你小子豔服不淺呵……”

就這片刻的分心,周文念動咒語,變身到吸血獠王的第一形態,張開血噴大口,把他手裡的雙管獵槍咬成兩截。大砦獸嚇了一大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周文又是一口對準他的咽喉咬下去,白森森的獠牙比鋼刀還要鋒利。大砦獸急忙放鬆背上的肌肉,就地一滾躲開他的獠牙,他雖然皮厚如鐵,但咽喉部位除了氣管就是頸椎,一旦被他咬住,硬碰硬,會有窒息的危險。

周文發現了他的弱點,胸有成竹。他舒展開龐大的身軀,鮮紅的鱗甲片片倒豎,仰天怒吼一聲,透過重重阻礙直插雲霄,一時間地動山搖,聲勢驚人。大砦獸第一次有了畏懼之意,眼看著身邊的部屬一個個倒在血泊中,而辟邪獸又牢牢擋住了去路,這叫他怎樣是好。

迪迪不失時機地叫道:“大砦獸,大勢已去,你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投靠我,要麼去死!”

這兩句話反而激怒了他,大砦獸厲聲呵斥道:“迪迪,你這個叛徒!殘殺同類的劊子手!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話?”

迪迪沒有理睬他,自顧自說下去:“我們都是下層的半妖人,充當元老會的打手和奴隸,受欺壓,受凌辱,他們放個屁,我們都不能說臭!想想吧,我們出生入死,辛辛苦苦得來的戰利品,先得盡它們挑選,這算什麼?這不公平!我們半妖人和元老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的差別!我們同樣享有自由、尊嚴和榮耀!”

“你這是在做夢!元老是我們的父輩和祖輩,他們理所當然享有特權!”

“有付出纔有收穫,它們既然躲在深深的地下,就只能腐爛,消亡,成爲歷史的渣子!我們半妖人是強盛的、充滿活力的種族,我們應當聯合起來,共同享有神州大陸上最肥沃的土地!讓這些吸血蟲自生自滅,見鬼去吧,我們沒有義務供養它們!”

“你瘋了!”大砦獸心中最神聖最堅定的信念遭到了迪迪無情的打擊,那不啻于晴空霹靂,他看到自己的部屬若有所思,一個個停止了攻擊,不禁歇斯底里地叱罵起來,“你們這些混蛋!動手啊!殺死他們!叛徒!元老會是我們半妖人的首領,是父親和母親,我們身體裡流淌著它們的鮮血,這些鮮血即使爲它們流乾了也在所不惜!”他瘋狂地衝了過去,把一個部下的腦袋砸得稀八爛。

“瘋了!真是瘋了!”迪迪喃喃地說了一句,忽然提高聲音,“大砦獸已經瘋了,他要把我們全都出賣給地下的元老會,大家快逃過來,不要作無謂的犧牲!”

大砦獸嗬嗬大叫著猛撲上去,周文趁他不防備,伸出手臂從背後扣住他的喉嚨,用力往後一收,勒得他頸椎骨咯咯直響,氣管完全堵死。空氣吸不進,也呼不出,大砦獸手腳亂揮,拼命掙扎著,卻毫無用處,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臉皮發紫,雙眼翻白,舌頭吐了出來,動作越來越弱,四肢也垂了下來。他終於陷入了昏迷之中。

周文看了迪迪一眼,用眼神詢問他要如何處置大砦獸。迪迪猶豫了一下,翹起大拇指往下一戳,周文會意,手臂繼續用力,肌肉一塊塊鼓起,力量大得異乎尋常,只聽見“劈啪”一聲響,大砦獸的頸椎被他生生扼斷,就此死於非命。

迪迪命令殘存的半妖人繳械投降,他們一個個顯得很順從,表示願意加入迪迪的團隊,奉他作首領,在這座弱肉強食的城市裡繼續生存下去。一行人迅速離開了三清殿,分兩批朝s大學走去。天邊漸漸發白,東方出現了第一縷晨曦,昭示著半妖人的歷史又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第6章 混戰第6章 大難第3章 瑾瑜第6章 破裂第1章 突圍第5章 潛入第5章 狩獵第8章 異軍第6章 接觸第10章 帝江第11章 告白第8章 冥府第6章 自暴第5章 協作第3章 意外第8章 舊情第1章 樹妖第5章 狩獵第2章 元老第5章 化血第8章 舊情第6章 激鬥第7章 沙城第4章 對策第6章 破裂第2章 往事第10章 帝江第7章 沙城第8章 冥府第5章 默言第3章 龍脈第1章 危機第7章 黃泉第4章 地道第5章 狩獵第4章 天殤第1章 斷臂第2章 壞血第2章 元老第8章 舊情第1章 樹妖第5章 狩獵第1章 突圍第1章 相逢第3章 驚變第2章 叛徒第2章 午後第10章 天哭第4章 蛇精第5章 迪迪第5章 翼龍第6章 接觸第11章 告白第2章 中卿第11章 告白第4章 聚會第1章 斷臂第3章 欣婕第7章 開明第6章 自暴第1章 宣戰第11章 洪水第2章 激戰第3章 欣婕第8章 舊情第4章 地道第2章 激戰第3章 意外第3章 反擊第3章 意外第4章 天殤第10章 天哭第5章 協作第3章 反擊第2章 中卿第5章 化血第6章 接觸第2章 元老第4章 聚會第6章 自暴第11章 告白第3章 龍脈第3章 陸地第9章 心結第7章 詩芬第3章 反擊第1章 宣戰第3章 攻城第1章 宣戰第3章 瑾瑜第9章 總攻第10章 帝江第1章 偷襲第3章 陸地第1章 希望第5章 默言第2章 元老第2章 顧問第3章 反擊
第6章 混戰第6章 大難第3章 瑾瑜第6章 破裂第1章 突圍第5章 潛入第5章 狩獵第8章 異軍第6章 接觸第10章 帝江第11章 告白第8章 冥府第6章 自暴第5章 協作第3章 意外第8章 舊情第1章 樹妖第5章 狩獵第2章 元老第5章 化血第8章 舊情第6章 激鬥第7章 沙城第4章 對策第6章 破裂第2章 往事第10章 帝江第7章 沙城第8章 冥府第5章 默言第3章 龍脈第1章 危機第7章 黃泉第4章 地道第5章 狩獵第4章 天殤第1章 斷臂第2章 壞血第2章 元老第8章 舊情第1章 樹妖第5章 狩獵第1章 突圍第1章 相逢第3章 驚變第2章 叛徒第2章 午後第10章 天哭第4章 蛇精第5章 迪迪第5章 翼龍第6章 接觸第11章 告白第2章 中卿第11章 告白第4章 聚會第1章 斷臂第3章 欣婕第7章 開明第6章 自暴第1章 宣戰第11章 洪水第2章 激戰第3章 欣婕第8章 舊情第4章 地道第2章 激戰第3章 意外第3章 反擊第3章 意外第4章 天殤第10章 天哭第5章 協作第3章 反擊第2章 中卿第5章 化血第6章 接觸第2章 元老第4章 聚會第6章 自暴第11章 告白第3章 龍脈第3章 陸地第9章 心結第7章 詩芬第3章 反擊第1章 宣戰第3章 攻城第1章 宣戰第3章 瑾瑜第9章 總攻第10章 帝江第1章 偷襲第3章 陸地第1章 希望第5章 默言第2章 元老第2章 顧問第3章 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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