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有點耳熟……不是，自己成不凡了？
壞了，自己哪怕連最後半本難唸的經也守護不住了嗎？
不知道秦澤宇和張浩洋會不會羨慕自己。
至於白不凡本人，現在倒是已經消失在教學樓了——他這周不回家，所以果斷選擇和家裡有事漂流瓶聯繫，這樣能避免可能的面對面動手環節。
所以跟著吳敏出來的白母，沒看見白不凡也沒驚訝，只是用帶著有些複雜的眼神，在林立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此前她真沒看出來。
這孩子樣貌堂堂，居然如此不凡？
“林立，跟上，但記得和我保持距離，別太靠近。”吳敏沒理會林立心碎的眼神，如特務一般，在經過林立的時候壓低聲音道。
林立無奈的點點頭，站在原地先和白母說了一下白不凡哪兒去了後，又看向前門區域的陳雨盈和她媽媽。
等到陳雨盈媽媽也看過來時，林立朝著她笑了一下，纔跟著吳敏離開。
唉，羨慕白不凡。
——因爲這個時候要是有尾巴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搖尾巴讓對方理解自己在示好。
校門口，林立坐上了吳敏的車。
林立今天沒騎自行車過來，早上是吳敏開車送的。
其實林立是沒打算讓吳敏送的，畢竟吳敏好不容易放假回家一次，有睡懶覺的機會就好好睡一次，挺好。
但奈何吳敏堅持要盡一份愛心，林立推辭不得，也就接受了，只能默默感慨一句敏姐也是長大了。
“晚飯家裡已經做好了，先回家吃飯，然後媽再送你到駕校那邊，不過你今天要練滿時長的話，練完到時候媽已經休息了，回家就不接你了，你自己打車回家。”
等林立上車後，吳敏終於恢復了林立母親的身份，啓動車輛的同時說她的安排。
“行。”林立對此自然無所謂。
“你選科打算選什麼組合？有想法了嗎？媽這些東西不太懂，到時候都靠你自己好了。”
開車時候閒著也是閒著，吳敏將副駕駛上學校發的宣傳冊拿起，往後丟給了林立並詢問。
“有了。”林立點點頭。
“喔？什麼組合？”吳敏有些好奇。
林立：“女生多的組合。”
吳敏：“(；☉_☉)？”
吳敏想過很多答案，35種組合都想過了，但這個答案確實是沒想到。
自己家裡居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瑟籃。
吳敏覺得自己需要撤回剛剛那句「媽這些東西不太懂，到時候都靠你自己好了」。
突然覺得，其實自己也可以稍微懂一點的。
“你這是奔著什麼選的科？！”吳敏氣笑道。
“女生啊，”林立直言不諱，同時觀察著吳敏的反應，“媽，我有點想談戀愛。”
吳敏從後視鏡瞥了林立一眼，有些好笑的開口：“你現在還是高中生，著急什麼談戀愛。”
林立聞言眉頭一挑，忿忿不平：
“高中生怎麼了，孔融四歲讓梨，司馬缸七歲砸光，蕭炎十一歲突破十段鬥之氣凝聚鬥之氣旋成爲恐怖如斯的鬥者，秦甘羅十二歲當宰相，周瑜十三歲官拜水軍都督……
他們這一個個的，高中沒上就這樣了，我林立還都十八歲了，談個戀愛怎麼了？”
還是那句話，高中生就該勞逸結合，想戀愛的時候戀愛，想學習的時候想。
感受吳敏的沉默，林立略顯得意，很顯然自己的引經據典已經鎮住了她。
吳敏：“……”
總感覺剛剛的舉例中，混入了什麼自己聽不懂的東西。
“你這說的就不是一個東西啊！”吳敏語言功能很快恢復。
“一樣的一樣的，總之我就是要談戀愛！就是要戀愛！”林立像孩子一樣的耍賴。
“行吧行吧，”吳敏嘆了口氣，“那我跟導航說換個目的地。”
“換目的地？敏姐，你要換哪裡？”林立瞇起了眼睛，準備跳車。
這麼快就接受了，林立不覺得接下來吳敏會說什麼好詞兒。
“我畢竟也是第一次當媽，對於育兒這件事呢，之前跟不少同事朋友聊過，有一次就聊到了家裡孩子發情怎麼辦。
而她們的建議都是不要配種繁育，直接絕育對於孩子和自己都好，媽現在就送你過去。”吳敏平靜道。
林立樂了，自己的預判果然是正確的。
隨後林立笑著吐槽：“媽，有沒有可能，她們嘴裡的孩子是毛孩子不是人孩子啊？亂套公式只能算零分的。”
吳敏也笑笑，繼續往家裡開的同時，看了林立一眼，按捺不住好奇：
“林立，爲什麼突然想談戀愛了？以前問你你不還說你只喜歡那什麼動畫片裡的角色嗎？”
“首先，之前是動漫不是動畫片，其次，媽，你現在還老，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懂什麼叫做青春期的悸動了，”
林立聳了聳肩，簡單回答之後接著追問：
“所以媽，如果我談戀愛，你是什麼態度？我先問問你，到時候如果需要，好給你準備些降壓藥。”
吳敏這一次倒是挺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後，才選擇開口：
“高中肯定不會支持你，媽個人還是不希望你現在談戀愛的。”
“但你要真談了，只要你心裡和行爲有分寸，媽雖然不支持，不會因爲你談戀愛給你多點錢或者幫你些什麼，但也不反對，不會去阻止你也不會說教你，嗯……順其自然吧。”
和自己預想的差差不多，所以林立點點頭：“那意思就是說，我之後如果想跟你公開戀情，不用準備降壓藥咯？”
“那還是準備一下吧，”吳敏搖搖頭，“媽還是怕你給我弄出什麼驚嚇的。”
吳敏從同事口中曾經聽過一個極爲驚悚和遺憾的經歷——
當時她們母女在百貨公司裡買衣服，同事試穿了一件自我評價很高衣服，然後詢問剛上大學的女兒：“囡囡，你覺得我穿這件裙子好看嗎？”
女兒想了想說：“媽，你能保證不管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生氣嗎？”
同事點點頭：“我保證。”
女兒：“我懷孕了。”
於是同事知道了女兒的秘密，女兒也知道了永遠不要相信母親的保證。
至於這個經歷哪裡遺憾了：吳敏其實挺好奇那件她評價很高的裙子款式到底是什麼樣的，但講完這件事時，那同事心情不太好，所以最後也沒問。
溪靈有這種前車之鑑在，再考慮林立從來都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所以吳敏覺得降壓藥還是有必要的。
面對林立，做再多的準備都不算浪費。
而得到了這個答案，林立點點頭：“媽，那停車吧。”
“停車幹嘛？”吳敏詢問。
林立：“我去旁邊藥店買點降壓藥，等下有用。”
“突然買……”吳敏只說了三個字就不說了，同時車也開的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乾脆在路邊停了下來。
唉。
嘆了口氣。
隨後她才緩緩扭頭，死死的凝視著林立，一字一句，有些咬牙切齒：“我要當奶奶了？”
林立：“？”
愣了一下，林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這、這太快了吧，媽，你能再給我幾年的時間嗎……說實話，在畢業進入社會之前，我都沒有這樣的打算……
媽，想抱孩子的話，您現階段還是轉職當月嫂去抱吧……”
聽見林立這些話，吳敏才鬆了一口氣。
沒弄出人命就好。
“所以真談戀愛了？”吳敏詢問。
也理解了回家路上林立的奇怪言語了，合著全都在爲了此刻鋪墊？
“嗯，談了兩星期了。”林立也沒遮掩的點點頭。
吳敏微微皺眉，隨後恍然。
兩週前林立的確大半夜的突然聯繫自己，還問自己要孫子不要來著。
呼——還好當時自己拒絕了，吳敏有些後怕。
吳敏隨後語氣有些嚴肅的追問：
“女孩子是哪邊的人啊？是一個學校的嗎？
林立，你別談了個二十多歲的甚至什麼社會人，那媽絕對不會允許，會強行讓你轉住校，讓你斷聯繫的。”
林立在心裡哈士奇指人。 剛剛還說會順其自然不反對呢，現在就變臉了。
女人，你的名字叫謊言。
不過吳敏這個擔憂林立倒也能理解，所以只是笑著搖頭：“當然不是，我哪有空去認識這種人，不僅是同校的，還是同班的，而且媽，你還認識。”
“我還認識？”吳敏高了不少的聲音裡多了驚訝和詫異，但隨後便意識到了林立說的是誰：“是……那個叫陳雨盈的女孩子？”
非要說高一四班除了林立以外，吳敏還認識的學生，只有當初爲了給林立慶生而加了自己好友和自己商討了挺久的那個四班班長，陳雨盈。
不過，算上今天，吳敏記住的學生倒是多了一個小林立：白不凡。
“是她。”林立點點頭。
吳敏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找到了陳雨盈的好友，點進了她的朋友圈。
當看見少女的面容，吳敏心裡當即就是咯噔一下。
壞了，別人辛辛苦苦養的這麼好的白菜，誇嚓一下被自己家的豬拱了！
這孩子當時還那麼禮貌！
沒有任何的欣喜，更沒有爲自己兒子能找到這樣八觀端正（三觀+五官）的女朋友驕傲的情緒，吳敏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她下意識的就代入了女孩子家長的心態，只覺得有些痛心疾首。
翻看了一下陳雨盈朋友圈的照片，特地觀察下，吳敏也注意到了林立在陳雨盈的朋友圈裡，出現的還是挺頻繁的。
雖然大部分都是因爲一羣人出去玩，但是在九宮格里，只要刻意尋找，吳敏永遠能找到幾張林立和陳雨盈的單獨合照。
完了，這件事多半還是真的，不是林立的癔癥。
“行吧……媽知道了……”吳敏遲疑的點點頭
人總要面對現實，吳敏還是從「陳雨盈家長」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林立母親」身份。
自己孩子戀愛對象是陳雨盈的話，她也就放心多了。
四班班長，品德兼優，在平行班卻能穩定年級前十，這些她都有所耳聞。
“林立，你要是錢不夠就跟媽說，談戀愛的時候，你們男孩子還是要大方點……你們這個時候的喜歡，說來倒也算得上是最純粹的，挺好的……”吳敏輕聲道。
林立低下頭，用手指揉著自己的額頭，輕聲笑著。
吳敏剛剛說「她對於自己談戀愛不支持也不反對」，但實際上，她根本就是既支持又反對啊。
左腦提出假設，右腦攻擊左腦，林立差點想起了一個故人。
女人的話果然是完全不能信。
“我眼光不錯吧。”林立得意道。
“嗯，”吳敏點頭又搖頭：“但她眼光不行。”
林立依舊笑嘻嘻，優秀的人總是容易遭到詆譭的，習慣了。
“她家裡人知道嗎？”吳敏又詢問，隨後看著列表上另一個帶‘陳雨盈’的聯繫人：“話說起來，我還有這女孩子爸爸的微信。”
——當初國慶的時候，陳中平主動加的自己微信。
自己還讓他多擔待林立，特地跟他強調了「林立這孩子看起來不像人，但確實是人，是好孩子」來著。
當時吳敏能察覺到對方對於林立的不放心。
吳敏當時的想法是，時間會證明自己是對的。
但是，抱歉，陳雨盈爸爸。
時間證明了你是對的。
確實不該放心。
哈哈，真是尷尬呢……
吳敏突然有些汗流浹背，以後家長會不來了，林立就算再考年級第一也不來了！
“她媽媽知道，爸爸不知道，”林立如實回答。
“爲什麼只有一邊知道？她們家庭……”吳敏聞言一愣，話語帶著試探。
“想多了媽，”林立笑著擺擺手，“單純只是因爲她媽媽跟你一樣，算是支持她談這個戀愛，但她爸爸卻跟你一樣，反對談這個戀愛，所以她有選擇性的只告訴了她媽媽。”
“這樣啊……”吳敏點點頭，隨後沉吟一會兒，也重新啓動了車輛。
不是想通了，是再繼續停下去要罰款了。
“所以你剛剛的意思是，你選科到時候要按照女孩子的選擇來，跟她一個班級了？”
林立之前回答代表什麼也就不言而喻，吳敏又詢問。
“可能吧，反正到時候我要麼爲了跟哥們一個班選，要麼就爲了跟女朋友一個班選。
畢竟對我而言，隨便怎麼選，我都有信心穩穩的三門總分考出個297以上——括弧，敏姐，我不說300單純因爲是因爲我有謙虛的美德。”林立笑道。
賦分制情況下，考一百都不一定需要卷面一百，而林立確實認爲以現在自己的成長速度，高二選考的時候，卷面滿分都是探囊取物。
“林立……”吳敏眼神複雜的看了林立一眼，欲言又止，沉默半響，最後釋懷的笑了笑：“都隨便你吧，你有自己的安排就好，媽就不干涉了。”
“對了，生物最好別選。”吳敏突然補充。
“爲什麼。”
“媽怕你生物。”
林立放聲大笑。
吳敏也跟著笑，不過在餘光注意到手機上彈出的驗證消息之後，瞬間笑不出來而顯得有些慌亂：
“誒誒？等下？陳雨盈媽媽怎麼這個時候突然加我來了？！”
“哦，”林立倒是不驚訝，“我剛剛把「我告訴你」這件事告訴班長那邊了，估計她也跟她媽媽說了吧，你倆加了好友也可以互通有無。”
吳敏聞言一愣，隨後放緩車速，隨後目光在路況和屏幕之間瘋狂來回遊走，手指懸而未決。
林立有些詫異。
怎麼按個通過好友的按鈕，表現的核彈發射按鈕一樣。
“媽，你幹嘛呢。”
“幹嘛？你媽不敢還緊張咯，總覺得在陳雨盈媽媽面前，咱低人一等……”吳敏聞言沒好氣的說道。
“有什麼好不敢的？都什麼年代了，媽，他們有錢歸有錢，但咱們人窮志不窮！”林立鼓勵道。
“什麼錢不錢窮不窮的？和這個有什麼關係？”吳敏看傻子的瞥了林立一眼，冷笑一聲：
“單純是因爲和她家孩子談戀愛的是你小子，我才覺得低人一等啊！總覺得我對她們家有虧欠，是我害了她們……”
林立嘆了口氣。
吳敏應該的確沒關注過陳雨盈家的經濟狀況，這句話疑似有幾分真心。
這個「幾」應該大於等於「百」。
吳敏最終還是點了通過，不過在通過後，立刻重新加速正常開車，還對林立囑咐道：
“林立，你轉告一下那邊，就說我在開車沒辦法分心聊天，好友也是你點的通過，等我到家了，再和她媽媽聊。”
“媽得想想等下要說什麼先。”
林立無所謂的點點頭：“行，不過媽你沒必要這麼緊張，俗話說得好，美公婆遲早要見媳婦……”
難得給自己加了個「美」，吳敏再次瞥了林立一眼，暫且不罵他了。
“呼——”
現在重要的不是罵林立了，感覺自己屬於死刑改死緩的吳敏，開始思索等下該用怎麼樣的開場白，對方又可能會說什麼，自己該怎麼應對。
如果對方有責問的意思，自己又該怎麼和林立劃清界限？
思緒複雜，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不禁悲從心中來，吳敏喟嘆詢問：“林立，你同桌，那個白不凡，他戀愛了嗎？”
“還沒。”林立搖頭。
不凡媽媽，你還是過的比我好啊。
吳敏有些羨慕。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
可自己家唸經的人還只有自己一個，苦矣。
林立：“但他有喜歡的人。”
“誰？能說嗎？”
“菲菲。”
“菲菲？誰？我怎麼不記得你們班裡還有這麼一個女生？”
“是一家洗腳店的員工。”
似乎怕吳敏不信，林立點開手機，翻找聊天記錄，隨後一條語音彈了出來，是白不凡的聲音——“林立，啊啊啊啊，我想菲菲了。”
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