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敏聞言，眉頭一皺，突然起身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像一隻雌獅巡視自己的領地！
一個多月不在家，冰箱裡還是多了很多東西的。
吳敏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些都像是貢品。
“感覺……陰森森的……”吳敏打了個寒顫，皺眉。
林立：“？”
不是，敏姐。
冰箱打開後要是能不陰森森的，那製冷效果很差了。
“媽需要我去參加男生女生向前衝給你抱一個新冰箱回來嗎？”
“哪些是偷的？”吳敏質問。
沒辦法，實在是林立偷貢品這件事可信度太高了，「林立」和「偷貢品」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林立笑著嘆了一口氣，換上拖鞋：“敏姐你說話真的好傷人。”
“其實是一家殯儀用品店做活動，免費送紙錢，不要白不要，我就隨便拿了一點回來。”
林立隨口編了個理由，反正他知道吳敏也不會細究。
這紙錢當然是昨天爲了完成葬禮任務留下的，因爲不涉及超凡，也沒想到吳敏今晚就回來，所以林立沒有收拾的很仔細。
“殯儀用品店做活動？免費送紙錢？真的假的？”吳敏詫異道。
免費送紙錢，這是人類能想到的活動？
今天又不是清明節。
“當然是真的，並且送紙錢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活動之一，老闆還說了，只要客戶憑藉本人的死亡證明來店裡打卡，還能免費領一件壽衣，並且購買棺材可以第二棺半價。”
林立立刻點點頭，強調道。
吳敏：“……”
吳敏嘆了口氣。
要是真有這種活動，客戶真去領壽衣了，老闆又不高興。
但吳敏也清楚，這活動絕對是林立編出來的，這孩子又不說人話了。
至於吳敏爲什麼這麼篤定，那是因爲林立有過前車之鑑。
之前讀小學的時候，學校曾經要求每個同學在暑假做好人好事並記錄下來。
林立驚世的智慧讓他決定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南桑所有九十歲以上的老人免費贈送米麪油等基礎生活物資。
只有一個小要求，需要這些老人的父母簽字後才能領。
誰能懂吳敏當時聽見這個要求的救贖感？
從第一反應的「時間過的真快，林立這孩子一眨眼就長大了，到了懂事的年紀」，很快就到了接下來的「時間過的真快，林立這孩子一眨眼就變老了，到了該死的年紀」。
只能說林立出發點是好的，但林立出發點是好的不太可能。
“行了行了，”吳敏將冰箱門重新關上，也不繼續追問，畢竟擔心林立說出什麼更驚人的話語，只是搖搖頭：
“不過，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來路不明的錢千萬不要收，甚至經手都不要。
這紙錢直接丟掉吧，也別燒給你爸了，別到時候因爲參與洗錢被地府抓了……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在人間，他本來就沒多少功德攢著，保釋都保不出來……”
聽著吳敏的碎碎念，林立沉默了，隨後又釋然了。
或許自己的驚世智慧並不是全部因爲自己的天賦，吳敏的基因也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知道了，媽。”林立將鞋放好，笑著說道。
“肚子餓了沒，媽給你做點夜宵。”
“有點。”
“想吃什麼。”
林立：“惠靈頓牛排七分熟，外層酥皮要現烤得金黃焦脆，裡面裹的菲力要厚切的，還得淋上波特酒醬汁，哦對了，旁邊配菜要松露薯泥和蘆筍尖，薯泥裡記得拌點帕瑪森奶酪碎。”
吳敏：“？”
“再給我簡單弄碗湯好了，佛跳牆沒問題吧，高湯必須是南非鮑魚、北海道乾貝、金華火腿老母雞吊的哈，喝別的我咳嗽。”
林立見吳敏不說話，很顯然覺得自己點的還是太少了，所以便繼續道：
“帝王蟹也有點想吃，要不再給我弄條腿……”
吳敏冷笑一聲：“雞蛋炒麪，吃不吃，不吃就滾去洗澡睡覺。”
林立：“吃。”
老饕都知道，真正的美食往往都在街頭巷角不起眼的蒼蠅小店，亦或是尋常百姓家，至於那些價格昂貴用料昂貴的米其林……林立的評價是，呵呵。
媽的，林立沒吃過，這怎麼評價？
還沒吃過的一律評價爲不好吃！
所以，盈寶，不好吃！
……
週五下午。
“不凡，這週迴家嗎？”
“你怎麼還好意思問我這個問題的！”剛從寢室到教室的白不凡，聞言拎起林立的衣領就憤怒的質問道：
“我都不敢想老堅頭等下要多麼針對我，還回什麼家，從今天開始學校就是我真正的家！”
“你看，又急。”林立嬉皮笑臉，十分欠揍。
“問這個做什麼，怎麼，這週末的安排已經有了麼？”白不凡鬆開手，詢問。
“算是吧，曲婉秋這周應該也留校，她讓家裡人帶手機給她了，然後她們明天下午準備去步行街逛街買東西。”林立點點頭。
“逛步行街？那我不太想去，你如果要我去，就喊我兩聲爹，否則免談。”白不凡立刻開口。
逛步行街和逛趕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對於白不凡而言確實毫無吸引力。
又不是沒跟老媽逛過，吸引白不凡的只有服裝店的椅子。
因此其他人這種邀約，白不凡必定會秒拒，但畢竟「三人一狗」不一樣，還是有羈絆的，所以林立願意喊兩聲爹的話，白不凡確實也願意捨命陪兒子。
“我也不打算去，”但林立也搖搖頭，“她們女生有自己的節奏，而且逛的主要也是首飾女裝那些吧，帶咱倆逛一下午，容易雙輸。”
“到時候晚飯跟她們一起吃吧，然後晚上可能去桌遊店玩個劇本殺之類的？具體還沒確定，可以晚點羣裡聊，先讓你騰出時間先。”
“那行啊，這沒問題的。”白不凡點點頭。
如果要玩劇本殺的話，晚點自己得去準備點洋蔥。
到時候劇本殺店門就把洋蔥往眼睛裡面擠，然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場的DM和玩家定會直呼——沃日這個人是高玩！
扣扣踩著低跟鞋再次噠噠噠的走上講臺，讓兩人對話頓了頓。
“有點緊張。”林立正襟危坐。
“怎麼說？”白不凡好奇的看向突然發癲的林立。
“我今天跟扣扣求婚，她說要見我家長，好好聊這件事，很顯然，她這邊我已經過關了，只是不知道我家裡什麼意見。”林立嬌羞道。
“傻逼，”白不凡豎起了中指笑罵道，隨後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打量了扣扣一會兒，隨後搖搖頭，拍了拍林立的肩膀：
“林立，要你爹我說，你們兩個人不合適。”
隨後沒等林立反駁，白不凡話鋒一轉：“因爲2個人太不穩定了，三角形具有穩定性，所以爹希望你能再找一個，三個人結婚，這比較合適。”
林立：“？”
原來是這麼個「你們兩個人不合適」嗎？
於是林立補充道：“我還有盈寶。”
白不凡一拍自己大腿：“好！三個人就合適了！這門婚事我同意了！”
“謝謝你，爹！”
“不客氣，兒！”
兩人對視一眼，嘿嘿笑了起來。
“不凡，你站到後面去上課。”扣扣冰冷的聲音通過小蜜蜂傳過來，顯得更冰冷了。
不過也算是固定結局了，所以白不凡麻溜且自然的點點頭，站到了後排。
但多少還是遺憾的看了林立一眼。
這節課又要陰陽兩隔了。
扣扣很滿意。
自從嘗過分開林立和白不凡的甜頭之後，扣扣對此甘之如飴。
這兩個人，必須有一個人在後面，一個人在位置上。
所以扣扣心情好的時候，會想辦法讓白不凡站到後面上課。
心情不好的時候，會生氣的想辦法讓白不凡站到後面上課。
——讓林立站到後面上課，就徹底斷送了他睡覺的可能，這不是扣扣希望的，所以會避免。
……
“終於下課了，扮演一個正常人類還是太難了。”
“同意。”
林立和白不凡收拾著自己的桌面和桌肚，同時嘆氣道。
週五下午就兩節課，家長會差不多在第三節開始，因此第二節數學課上到一半的時候，窗戶外的走廊，就已經出現了不少的家長，正在從沒有隱私膜覆蓋的窗戶上方，打量著教室內的情形。
以至於林立和白不凡爲了不讓這些家長擔憂自己孩子的未來，質疑南桑中學的成分，懷疑自己的選擇，兩人不得不跟上公開課一樣，正襟危坐，老實巴交。
“你把雜誌塞我抽屜裡你是真畜生啊，你放後面櫃子裡啊。” 林立手疾眼快，阻止了白不凡的栽贓陷害。
——等下家長坐對應學生的位置，所以衆人都在清理現場。
早上的時候，楊邦傑還找衆人借馬克筆，就是因爲他喜歡拿圓規在課桌上刻東西，並且刻的內容還有些不雅。
“你是瀟灑帥氣又無敵的南桑中學學習大王，你抽屜有小說誰管你，我媽看見了，說不定還得勸我也看看小說！”白不凡據理力爭。
“彳亍。”瀟灑帥氣又無敵的南桑中學學習大王聞言點點頭，不凡都把這麼掏心窩子的話說出來了，那就這樣吧。
直接放桌面！
兩人走出教室，吳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媽，這裡。”
“阿姨好。”
“你好你好~”
“我位置你知道吧，教室最左下角，同桌位置上有本小說的那個。”等白不凡和吳敏打完招呼，林立指著自己的位置說道。
“好，我知道了。”吳敏點點頭，直接走向了林立的位置。
但白不凡愣住了。
什麼叫做「同桌位置上有本小說的那個」？
定睛一看，雜誌居然還真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桌面上。
走廊上全是家長，白不凡髒話都在眼神裡，迅速的跑回位置將其藏了起來。
林立樂呵呵的看著這一幕，等白不凡出來後，揚了揚下巴，好奇道：“不凡，你爸媽還沒來嗎？”
“來了，在那邊。”白不凡則朝著架空走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林立看了過去，之前去白不凡家時有過一面之緣的白母還真在那。
此刻目光探視著這裡，注意到林立的視線後，倒是笑著揮了揮手打招呼。
“什麼時候來的？爲什麼要站那麼遠？”林立見此有些詫異。
白不凡：“她目前應該還不算我媽。”
林立：“？”
白不凡笑容慘淡而又蒼白：
“她讓我先別急著認媽，她要看看情況才決定認不認我這個兒子，因爲她擔心我在學校裡惹出了什麼事端，豎了什麼仇敵，然後牽連影響到她。”
林立愣了一下，隨後豎起大拇指，認可的點點頭：“阿姨是有大智慧的，難怪把你這種人養這麼大還沒被氣死。”
“唯獨林立你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啊！我好歹有一個爹分享這份苦痛，你媽一個人養你這麼大更不容易吧！”白不凡冷笑一聲。
至於「我好歹有一個爹」這種字眼，別人或許會顧忌，但白不凡說的毫無心理負擔——林立什麼尿性他清楚的很。
被白不凡鄙夷後，林立不語，只是一味的用手臂擋著發紅的眼眶，一邊掉小珍珠一邊往白母那邊走去。
委屈屈，告狀狀。
白不凡：“？”
“錯了哥！錯了！哥！對不起對不起！我真該死啊！我真該死啊！”白不凡瞬間拉住林立，咬牙切齒的道歉，只不過語氣裡沒有歉意，只有猙獰。
這溝槽的林立！
現在知道破防了？
早幹嘛去了！
不過等白母真的靠近之後，林立倒是瞬間恢復了正常狀態：“阿姨好。”
“林立是吧，阿姨還記得你……”
白母聞言立刻熱情的拍著林立的肩膀，開始從樣貌、禮儀、成績全方位讚歎林立。
至於白不凡，她真不熟。
等白母終於認子歸宗，便進教室，坐在了白不凡的位置上。
吳敏和白母對視，兩人就立刻客氣的笑了起來，開始攀談。
林立覺得吳敏餘光在注意到白母是往她這邊走的時候，心裡就已經在想等下該怎麼開口比較合適了。
唉，大人。
互相討好的世界。
餘光感覺有人好像一直在看著自己，林立追循著目光的方向，擡頭。
走廊上男家長並不多，估計三分之一不到。
林立篤定，自己要是拍張照片髮網上，都能引發對立——大概是「嘖嘖這種時候生物爹又美美隱身了」這個角度吧。
而此刻，家長們中，的確有一個女人正在看著自己。
對方保養的很好，看著甚至就三十左右的樣子，妝容精緻還燙了頭髮，耳環項鍊手環等飾品一應俱全，但又都屬於低調內斂的款式，並不特別奪目。
倒是還挺滿足林立對於有錢人家太太的刻板印象的。
林立又看了一下，並沒有在走廊上的家長堆裡，看見陳中平的身影。
所以……這是班長媽媽？
林立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依舊在自己的身上——即使自己已經發現並看了回去，前後的區別，大概是變成對視後，對方臉上帶了點淺淺的笑意。
但這反倒是讓林立緊張了。
緊張程度堪比英語不好的人英語課老師開火車，本來開的是隔壁小組，但是到你前面一排的時候，火車突然拐彎到了你這一組。
咚咚咚。
並且，答案很快得到了驗證——陳雨盈從前門走出來後，立刻就笑著朝對方小跑去，林立的耳力還能聽見她喊的那聲‘媽’。
真是咱媽啊！
陳雨盈的出現讓對方終於移開了視線，林立得以自在些許。
但隨後心裡就有了迷惑。
對方爲什麼一直在看自己？
這是已經知道了？
不過還沒等林立在這方面多想，旁邊的白不凡面色一變：“林立，情況不對，我們可能得先走了。”
林立聞言，順著白不凡的目光看向了教室內。
因爲家長還沒到齊坐齊，所以薛堅現在正針對性的和一些家長聊天，而此刻薛堅站著的位置，正是吳敏和白母旁邊。
“走！”林立立刻點頭，跟上白不凡的步伐直接跑開。
雖然自己是年段第一，理論來說不應該有什麼好擔心的，但切記，林立堅定的認爲薛堅眼裡的世界觀如下：
陳雨盈等好學生＞普通學生＞人類＞林立（好學生BUFF）＞白不凡等生物＞桌椅等班級財產＞其他＞林立。
能跑還是跑。
……
兩人再回到四班走廊，已經是第三節課響鈴五分鐘後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家長會已經正式開始了，走廊以及旁邊的架空走廊上站著的人只剩下了學生。
兩人一眼就先鎖定了架空走廊上，唉聲嘆氣的秦澤宇和張浩洋。
白不凡和林立都很喜歡《岳陽樓記》裡的一句名言：先同學之憂取樂，爲同學之樂擔憂。
林立和白不凡一左一右跟著靠在了兩人身邊，而不遠處嘴裡吃著熱騰騰燒餅的周寶爲立刻向高二教學樓跑去。
“你倆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說出來讓大家高興高興。”林立詢問。
秦澤宇嘆了口氣：“林立，你說爲什麼家長總是隻看考試成績呢？”
“廢話，”林立反駁的很迅速，“讓他們看考試題目他們又看不懂。”
秦澤宇：“……”
好他媽有道理。
“我不是這個只看成績的意思啊，而是爲什麼要將成績看的這麼重！”秦澤宇難繃的解釋，隨後又鬱郁：“段里名次掉幾名，好像我這輩子就完蛋了一樣……”
林立挑挑眉。
看來秦澤宇的家長屬於比較傳統的分數論家長了。
林立突然想起一個笑話：
一父母發現自己的孩子在學校裡被稱爲騷B之後，憤怒的找學校理論，質問爲什麼自己的孩子不是騷A+。
等這孩子長大後，突然有一天回家抱怨這個B班一天都上不下去了，他們痛心疾首外，也終於有了欣慰。
痛心疾首在於自己沒法讓孩子沒法上A班，欣慰在於孩子終於明白了拿A的重要性。
反應和諷刺的，就是這個問題。
“浩洋，你呢。”白不凡詢問張浩洋。
“我也差不多咯，”張浩洋也跟著嘆了口氣，“我競賽那邊不是故意考了12分嗎，結果有點過於明顯了。
老堅頭對此倒是無所謂，他本來就主打一個自願，但我媽知道後，把我又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說要花錢給我報名重新去參加初考。
這不純純浪費錢嘛，我都說了不想考不想考，我常規的學習又沒落下，爲什麼非要逼我參加這個破競賽啊……
還吵了一架，早知道之前故意考個八九十分，不只考12分了……”
說完，秦澤宇和張浩洋對視一眼，默契的嘆出第三聲。
惺惺相惜。
“林立，不凡，你說這這世界上真的存在沒和父母爭吵過的家庭嗎？”他們低沉詢問。
“有的。”林立點點頭，很篤定的安慰道。
“不信。”
林立皺眉：“有什麼不信的，根據上一次世界統計，地球至少有1.5億的孤兒，而他們從未和自己的父母吵過架。”
張浩洋、秦澤宇：“(；☉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