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巍峨的雲峰上,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山林雲消霧散,滿山蒼翠,掩映著雕檐玲瓏的神農山莊。
李吉早早起牀,匆匆洗漱一番,呼吸著山上的清新空氣,精神爲之抖擻,然後收拾一下簡單的行囊,背上赤霄劍,來到師兄們的房間,一一辭行。
正欲向師父告別時,只見房門緊閉,李吉也不敢敲門驚擾,於是跪在門前道:“弟子錯了,昨夜不該惹師父生氣,請師父原諒!今日將去血楓林獵殺狼人,特來稟告一聲。”
說完許久,屋內並無迴應。
難道師父尚還沒有起牀,或者並未消氣,故而閉門不見?
李吉在房前張望幾眼,側耳聽了一會兒,已然不見有任何動靜,於是磕了幾個頭,依依不捨地離開神風院,向血楓林出發。
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剩下最後一個小黑點消逝在神風院竹林園中。
房門突然嘎吱一聲推開,奇法道長以及莘柳的身影雙雙出現,凝望著已經遠去的李吉背影。
莘柳嘆了口氣道:“我說你這脾氣要改一下了,你看老七多好的一個人兒。完成歷練獲得九天玄冰草,還帶回一隻靈獸,結果呢?被你臭罵一頓不說,還將他打傷。哎!院裡冷清這麼多年,你沒覺得李吉來之後忽然熱騰許多嗎?”
“夫人,你不明白我的苦心啊!老七雖然僥倖完成歷練,但是凡人修真煉道,與個人資質有莫大關係,雖然說勤能補拙,但終究是差了一些。我不再好好雕琢雕琢他,恐怕還真要廢了!”
“我們修仙之人最看重當然是資質,但我看老七比你還聰穎些。想當年你那幅德行,還不如老七呢!我連正眼都不願看你一眼,都不知道是誰死纏爛打……”說著,莘柳低下眉頭,臉色微紅。
“哈哈……”奇法道長吃吃地笑了起來,望著山下風景,山巒迭翠,山徑蜿蜒曲折,忽然問道,“老七傷勢怎麼樣?”
莘柳白了一眼道:“你既然這麼關心,何不親自去問?”
奇法道長沒有直接回答莘柳,而是背過身去,語重心長地道:“咳咳!老七涉世未深,心地善良,不知江湖險惡,不吃些苦頭,哪來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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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柳埋怨道:“那你也不用趕他去血楓林,那是多麼危險的地方,你也狠得起心?”
“既然資質差,多吃些苦頭,也是有益的。”奇法道長肩頭似乎抖動了一下,頓了頓,“你等下叫那丫頭也下山暗中保護老七,然後給他帶一顆辟邪珠,不期望他殺得了狼人,但是自保應該有餘。”
“就知道你不放心,還嘴硬。”莘柳抿著嘴笑道。
……
“幾日不見母親與明月,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麼樣?”李吉沿著下山之路邊走邊想,思緒起伏跌宕,“難得下山一趟,何不順道去看看?”
想罷,李吉深提一口氣,辨明方向,腳下生風,一路疾走。
沿路都是蔥翠的花草,嶙峋的怪石,他身形漸行漸遠,模糊的身子掩映在蜿蜒曲折山徑之間。
雲峰爲神農諸峰之中地勢最高,其旁便是雙峰山,靈師殿座落於雙峰之間。
雙峰山常年雲霧繚繞,千里煙波,竹海似隱似現,泉水似凝似流,宛若仙境,寧靜而雅緻,清新又自然,給人以溫暖、親切的感覺。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李吉便來到雙峰山。
“上次走這一段山間小路,起碼花費了一個時辰,並且精疲力盡、氣喘吁吁的。今日不同往日,半個時辰就到,而且還體力充盈、心平氣和。”李吉暗暗吃驚不已,繼而靈光一閃,“莫非在靈獸森林吸收千年狼蛛靈獸丹,修爲有所提升?”
念罷,暗運一口靈力,那兩股能量交織在一起,在體內穿梭不已,所過之處,經脈通暢無比,血脈僨張。
他急忙打住,不敢擅自運氣,因爲除了學過一丁點基本的入門功法外,其他功法還沒學會,萬一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就糟糕了……
“哼哈” 遠遠望見靈師殿廣場上百餘名弟子齊唰唰地出劍,整齊劃一,那種氣勢威猛至極,長劍反射著陽光,一片明晃晃,場中劍氣激盪,一種威嚴浩大之勢頓時鋪展開來,如同莊重的迎客禮。
靈師殿不愧是傳承數千年的仙劍聖殿,一個最基礎的入門劍法,便有此等威勢,著實令人歎服。
李吉被這威嚴的劍氣嚇得悄悄繞過廣場,爬上圍牆翻入院內,拐了幾個轉角,摸到靈師殿的大殿。
“你看好,這招劍勢要如此……”靈師殿大殿之上,若雲上仙正親手教李明月劍法。
“師父,是這樣嗎?”李明月隨著若雲上仙步伐,足尖踏地,猶如蓮花轉盤,劍花片片。
“不錯,月兒,你的悟性奇高,進步很快,爲師果然沒看走眼!你不到半個月,靈力由初靈九階突破到靈士二階,進入‘靈力盈體、鍛皮煉骨’之境界,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達到第三階,成爲神農山莊有史以來突破靈士第三階最年輕的弟子之一。”若雲上仙心裡喜滋滋,臉上帶著動人的微笑。
“這都是師父教導有方,弟子不敢居功。”李明月連忙將手中的劍收回,轉身滿臉恭敬道。
“咯咯……小丫頭嘴還真甜……”若雲上仙心花怒放地道。
“哇,明月這丫頭,靈力已經達到靈士二階,真是恐怖的存在!我的靈力頂多到初靈一級,與她相差十級,真是慚愧至極!”李吉瞧李明月與若雲上仙相處融洽,練功期間也不敢貿然打擾,只能遠遠地張望了幾眼,便抽身原路返回。
經過轉角時候,因爲走得甚急,迎面撞上一人,擡頭一望,竟然是母親白蘭……
“吉兒?”白蘭一見久別重逢的兒子,滿臉既驚又喜。
“孃親,您近來可安好?”李吉眼睛紅潤,見到母親時瞬間發出一聲嘶啞叫喊聲,跑過去撲進懷裡,母子二人緊緊抱在一起,滿臉都是幸福,“孩兒甚是想念孃親……”
“好著呢,莊裡人待我們都很好,我閒來無聊便在廚房幫忙做些雜事。”白蘭頓了一頓,忽然驚訝道,“你不在神風院跑這邊來做甚?莫不是又淘氣被趕出來了?”
“沒……師父叫我下山辦些事,事不宜遲,我這就先告辭了。”李吉忽聞母親詢問,擔心受罰一事被知道後讓她增加無端煩惱,隨便找了藉口準備開溜。
“吉兒……”
李吉一愣,停下腳步,後背脊樑已是陣陣發涼:不會被看穿了吧?
"你奉命下山辦事,萬事小心,這些是爲娘做的饅頭,你帶著下山去,別餓著了。”母親遞來一包還冒著熱氣的饅頭。
此時,李吉感到一股暖烘烘的熱潮涌上心頭,鼻子酸酸的,淚水從眼眶中流出,輕輕地滑落脣邊,嘗著苦中帶甜的淚,嘴角里勾起一抹微笑。
匆匆辭別母親之後,李吉反而有些惆悵地行走於神農山莊林蔭小道,暗自感嘆此去血楓林,兇多吉少,不知是否還有活命的機會再回山莊?
突然,一道玫瑰紫色身影映入眼簾,硃脣皓齒,肌膚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自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原來是本屆招募大會名列第二名的蕭靈兒。
“李吉,你這是去哪裡 ?”蕭靈兒見到李吉,朱脣微啓,微微含笑,碧藍的眸子閃著光芒。
“咦……你叫我嗎?”李吉突然被這一叫,微微一愣,納悶著與蕭靈兒並無交情,爲何她跟老朋友似的走過來打招呼?
“咯咯……是啊,不叫你叫誰呢?我們是同一批錄取的弟子,算是同屆師兄妹了。”蕭靈兒那明亮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臉上笑盈盈。
“也對,那天在太虛殿只錄取了五人,大家都在場,我倒是忘記這茬了。”李吉尷尬的撓撓頭道。
“這段時間你在神風院怎麼樣?”蕭靈兒上下打量著李吉,眼睫毛輕輕眨動著,目光中充滿了詢問之意,又夾雜著一縷關切之色。
“老樣子,練功睡覺吃飯,三點一線生活,沒啥新意!你呢?”李吉聳聳肩,故作輕鬆說著。
“我也差不多了!”蕭靈兒雙眸微擡,流露絲絲殷切之情,“你的靈力怎麼樣了?突破了沒?”
“說來慚愧,我的靈力目前頂多初靈一階。”李吉低下頭,紅著臉嚅嚅而道。
“那也不容易了,從零到一,就是本質上的突破了,你好好加油!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蕭靈兒欣然道。
“謝謝,你也一樣。”冷峻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一絲暖意,李吉頗受鼓勵道。
“嘿嘿……一個天生廢材還妄談成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配嗎?”此時,蕭寶卷趾高氣昂地出現在眼前,捂著嘴笑彎了腰。
“表哥?你怎麼來了?”蕭靈兒嘟著小嘴驚訝道。
“靈兒,我遠遠瞧見你跟這個廢材說話,所以就趕緊過來提醒你,這個廢材壞得很!”他冷眼瞧著李吉,毫不掩飾心中的厭惡和嫉恨之意,這種惡毒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慄。
“你幹嘛這樣說人壞話?”蕭靈兒輕咬嘴脣,白了一眼。
“我說的是真的,這臭小子不是好東西,品行不端,練功偷懶,好勇鬥狠,前幾天才被他師父罰到靈獸森林,現在估計又做錯事被罰去哪裡了。”蕭寶卷望了一眼腳上還未完全結疤的咬痕,生生嚥了一口唾沫,雙目微瞇,眼中射出殘忍之色,倍顯冷血和無情,“這廢材與我們不是一路人,有什麼資格站在我們面前講話!害不害臊?”
“我雖然是初靈一階,但是我從來不因爲自己的級別低而羞愧,我反而會更加努力,就如剛纔蕭靈兒說,從零到一就是好的開始。”李吉堅毅的目光如兩把利劍一樣,直逼對方。
“好啊,那你努力吧!靈者大會只剩一個月了,到時我們手上見真章,不要慫,誰輸了誰就是孫子,嘿嘿……”蕭寶卷陰笑著。
蕭靈兒瞧表哥說得越發不像話,便走過去拉扯他的衣袖道:“表哥,走了,別在這瞎說了。”
“好,一言爲定,到時看誰是孫子。”李吉冰冷的眼眸裡,沒有憤怒,也無膽怯,顯得一片麻木,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
話音一落,他隨即轉身離去,落寞的背影獨自消逝在兩雙微微發愣的眼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