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房門便聞到粥的清香, 林雨霖突然有了家的溫馨感覺。
從宿舍搬出來已經快一個月了。
每天獨自對著空空蕩蕩的大房子，林雨霖感到異常寂寞。
國慶假期後的那段時間，林雨霖天天和周逸宸形影不離。
漸漸的, 周逸宸忙於學生會、籃球社等工作, 林雨霖又整天被同學們糾纏, 兩個人離的越來越遠。
自從搬出宿舍後, 林雨霖幾乎沒有和周逸宸說過話。
昨天給周逸宸發送短信祝賀生日, 林雨霖在用詞、口吻方面斟酌了很久。
他不太確定，周逸宸是否依然把自己當成好朋友。
周逸宸在夜裡的表現，讓林雨霖暗暗鬆了口氣。
還好, 周逸宸還是我的朋友。
不過，這種朋友關係, 和我與顧彬霆的那種朋友關係不太一樣。
不管了, 有朋友就好。
只要能讓我不再寂寞得總是想顧彬霆的事情就好。
每每想起那個傢伙, 我就心情煩亂。
從小到大，林雨霖什麼都不缺。
他唯一缺少的, 就是同齡的朋友。
顧彬霆算是林雨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不過，那份友情被林雨霖一個輕率的吻給毀了。
顧彬霆的唾棄與嫌惡，讓林雨霖很受傷。
林雨霖不願意想起有關顧彬霆的事，他需要其它朋友來填補顧彬霆離開留下的空白。
周逸宸的出現，適時填補了林雨霖空蕩蕩的心。
只是, 林雨霖總會在睡夢中遇見顧彬霆的紅色身影。
顧彬霆是那麼獨特的一個發光體, 無論林雨霖如何刻意忽略, 都抹不掉那抹紅色在其心上刻下的深刻印記。
林雨霖甩甩頭, 暫且拋開心中的抑鬱, 微笑著走向廚房。
“沒經你的允許，就擅自使用了廚房, 請你原諒。”
周逸宸望著出水芙蓉般清新、雅緻的林雨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沒關係，別這麼拘束。”
林雨霖擺擺手，查看了一下粥，嘴角綻出一抹歡愉的笑容。
果然是百合枸杞粥，雞蛋也煮好了。
我只向他提過一次，他居然一直記著。
被人記掛的感覺，真的很溫暖。
林雨霖轉念一想，心湖又起了波瀾。
顧彬霆雖然粗魯，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
凡是我跟他提過的事，他都會記著。
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願望，他也會盡一切能力滿足。
原本我倆的關係那麼好，好到我以爲他再也不會離開我的地步。
沒想到，我竟然一時衝動，做出了讓他極度鄙視、厭惡的事。
破碎的瓶子，想要恢復原狀，是不可能的。
就算手裡有哆啦A夢的復原燈，心上的裂痕，是否也能在復原光線下恢復如初？
我真後悔那輕率的一吻。
我當時怎麼會那麼衝動呢？
彬霆，我知道自己做錯了。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
你就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這半年來，你難道一次都沒有想起過我嗎？
是不是隻有我纔會傻乎乎地一次又一次地想念你，然後又很辛苦地一次又一次地將你拋到腦後？
在你的心中，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路人甲的角色？
林雨霖用力眨了眨眼，試圖驅除眼中的潮氣。
他替二人盛了粥、撥了熟雞蛋、端來鹹菜，一聲不吭地吃早餐。
整個過程，林雨霖一直垂著眼簾，以便平復波動的心緒。
周逸宸清晰地覺察到林雨霖刻意壓制的憂鬱，心中不解。
從開學起，周逸宸就注意到了林雨霖偶爾會流露出的憂鬱氣息。
他一直旁敲側擊地試探林雨霖，卻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
知道林雨霖是個多愁善感的男孩子，周逸宸便沒有多想。
喜歡一個人，就是面對面坐著喝粥，哪怕一句話都不說，心裡也會覺得暖洋洋的。
周逸宸很享受這種寧靜的恬淡。
他覺得，林雨霖在很多方面都與自己有契合感。
只是，林雨霖也會喜歡我嗎？
他願意接受同性嗎？
我又是否真的能夠接受同性？
我現在對他的喜歡，到底是一時的迷醉，還是真正的愛情？
周逸宸無法給出清晰的答案。
他決定將一切交給時間判斷。
元旦將至，校學生會組織校際聯誼活動，周逸宸變得異常忙碌。
不過，每晚臨睡前，他都會給林雨霖發條問候短信。
只有收到林雨霖的“晚安”短信後，他才能安心入眠。
12月25日，星期五，聖誕節。
校園裡無數情侶過起了甜蜜的洋節，鮮花、禮物滿天飛。
周逸宸推掉了所有邀約，一心期盼著林雨霖的主動召喚。
林雨霖一如既往地踩著下課鈴聲飛奔出教室，沒給蠢蠢欲動的女生們任何機會。
周逸宸一邊叫好，一邊又覺得有些失落。
雨霖，如果你是女孩子該有多好？
我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你，可以毫無顧忌地與你牽手、擁抱。
爲什麼你這樣美好的人，卻是個男孩子呢？
大大小小的店鋪均張貼著聖誕老人的招貼畫、掛著各式各樣的聖誕節裝飾品。
七彩繽紛的彩燈閃爍不斷，爲聖誕節裝點出濃烈的節日氣氛。
櫥窗裡佇立著裝點一新的聖誕樹，每一個裝飾品彷彿都代表著一個美好的祝福。
林雨霖徜徉於熱鬧、喧囂的購物街，試圖用別人的歡樂驅散心中的寂寞。
雪，自深藍色的夜空洋洋灑灑地飄落。
林雨霖仰起頭，感受著雪花敷臉的點點冰涼。
每年的聖誕節，林雨霖都會在家裡弄一棵高大的聖誕樹。
他會和母親一起精心裝扮聖誕樹。
如果父親碰巧在家，一家三口會靠在燃著火的壁爐旁，喝著茶、吃著點心。
那種情景，總是那麼溫馨、醉人。
去年的聖誕節，林雨霖特意訂做了雪橇、聖誕老人服裝等東西。
夜深人靜之時，裝扮成聖誕老人的林雨霖拉著顧彬霆上了雪橇。
二人駕著雪橇，快樂地遨遊蒼穹。
林雨霖從小到大一直夢想的童話般的情景，竟然因爲顧彬霆的超能力而實現了。
那個夜晚，林雨霖在夜空中喜極而泣。
顧彬霆一邊嘲笑自己、一邊仔細地爲自己拭淚的情景，林雨霖記憶猶新。
林雨霖動了動仰的有些痠痛的脖子，臉上溼漉漉的一片，冰寒透心。
彬霆，你現在在哪兒？
你會記起去年聖誕節的事嗎？
沒有我陪著你過聖誕節，你會不會寂寞？
林雨霖一直逛到深夜才漫不經心地踱回柳御苑。
鹽粒般的雪，已經爲萬物穿上了銀裝。
林雨霖踩著鬆軟的雪，在地上留下一串串不規則的腳印。
走到樓下時，聲控燈亮起，林雨霖猛然發現雨搭下立著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你……”林雨霖驚訝地打量著周逸宸凍得如紅蘿蔔似的臉。
“爲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在雪夜裡站這麼久，你這不是找病嗎？”
周逸宸想要笑一笑，凍僵的臉卻完全不聽使喚。
“快點跟我上樓。”林雨霖急忙打開樓道的門。
一進屋子，林雨霖便吩咐周逸宸去放洗澡水，自己則忙著做驅寒用的紅糖生薑湯。
周逸宸接連喝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紅糖生薑湯，凍僵的身體才總算緩過勁來。
“你傻了嗎？爲什麼不打電話叫我回來？”
林雨霖捧著紅糖生薑湯，小口喝著。
“也許你正在和朋友聚會……”周逸宸的眼神暗淡，“我怕打擾你。”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我沒有可以聚會的朋友。”林雨霖說的落寞。
“我也不可以嗎？”周逸宸小心翼翼地試探。
“你不是有很多朋友嗎？”林雨霖自嘲地笑了笑，“你不必爲了我這個不合羣的人捨棄整片森林。”
“那整片森林，都不是我想要的。”周逸宸說的急切，“這樣的夜晚，我寧願獨自站在雪夜裡等你歸來。”
林雨霖訝異地望著周逸宸，不確定道，“你……你……”
“雨霖……”周逸宸盯著林雨霖墨玉般的漂亮眼睛，期待道，“你願意讓我陪在你身邊嗎？”
林雨霖的心“騰”的一熱，目光隨即慌亂起來。
“你不必急著給我答覆。”周逸宸體貼地安撫道。
“這是送給你的聖誕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周逸宸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茶幾上，快步走進浴室。
周逸宸送給林雨霖的聖誕禮物，是一個造型精美的鍍金音樂盒。
只要將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放在鏡子上，音樂盒就會唱起歡快的聖誕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