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倫與衆同學歡聲笑語地吃飯喝酒的時候,這時間便滑溜溜地逃走。分開的時候,陳倫幾分微醉,原本想著有個夥伴可以陪自己一道回學校寢室,然而其他的人在城裡都是有家有口的。陳倫心想,要是韓星在就好了;可是,人家韓星有出息,在快班也是佼佼者,自己又算什麼呢?想到這裡,陳倫只能自我嘲諷地苦笑了。他搖擺著頭,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裡,邁著“八字步”調侃似地向二中進發。
元旦假期後的畫展,終於在中央教學樓的一層小廣場擺開了架勢。應著朱劍和曹宇眉飛色舞的驚奇和自豪,陳倫饒有好奇心地跟隨他們去參觀了自家的展覽。來到中央小廣場,其宏大的氣勢果然不同凡響。對於繪畫的認知,陳倫目前僅僅接觸了素描和空間透視的基本知識。當他面對著一些色彩作品時,畫中的人物和風景給他的心靈帶來了一些小小的震撼。如果說素描作爲基礎之中的基礎學科,已經有些不同凡響了;那麼色彩則令人心曠神怡,更有超凡脫俗的意境了。在幾十平米的巨幅展畫下面,不光是陳倫自內心而感到幸運和自豪,即便是對繪畫這門學科尚有疑問的朱劍和曹宇也各有所悟。畫筆掌握在自己手中,人生也便隨自己而精彩;若朝成聖,呼風喚雨也並非不可。對於前途的唏噓,三人自此便是滿心歡喜,思緒飛揚,堅定之心更如泰山難移。畫展的舉行,當然也迎來了全校師生的熱情參觀。在一幕幕巨幅的展示欄前面,人羣絡繹不絕,川流不息。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詭異地闖入了陳倫的視野;即刻,陳倫的心不自覺地激動而顫抖。陳倫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面前的這個野蠻的女生產生這種不自然的感覺,但就是碰撞上了。蘇琪呢,當然感覺到了陳倫在觀察她。她心裡曾經盤算過,或許董浩說的對,像陳倫這樣的男人確實難尋。她今天便是特意來看看陳倫的,或者便能發生些什麼。在兩人剛要打個招呼的時候,一個身材俊朗的男生隨即出現在蘇琪身邊。接著,那男生親呢地說道:“琪琪,你在這裡啊?這有什麼好看的。你中飯還沒吃吧,我們現在就去吧!我可是到處找了你半天了!”說完,便要拉著蘇琪的手準備一起走人。
靈巧的蘇琪一下子避開了那男生的拉扯,怒道:“拉扯什麼,我自己會走!跟我放老實點,別趁機會就想佔便宜,本小姐我可還沒答應你什----麼----!”蘇琪故意把聲音拖得老長,似乎再提醒某個人,這小子還跟我沒有半點男女關係,這只是個跟屁蟲而已。
“是,是,是!老婆大人,這邊請!”蘇琪這狠話說下去,那男生竟是有些顫慄,不禁說了心裡話,“老婆”二字也隨之脫口而出。
“烏龜王八蛋!吃個飯還要佔便宜,我看你是不想混了!”說完,蘇琪伸手就揪著那男生的耳朵狠狠捏下去,那男生唯唯諾諾,連聲討饒,但蘇琪還是一同與他走了。那一張沒有永遠沒有悲傷而燦爛的臉蛋微笑著面對陳倫而去。而這一陣功夫的變化,陳倫心內是愛恨交織,怒,嗔一下子全刻在臉上。可是,恨,他實在是找不到理由,因爲你只是個旁觀者而已;愛,你與她根本沒有任何交集。看來,就只有妒忌在作祟了。難道這是前世未果的孽緣在此世羈絆?陳倫捫心自嘆之時唯有用此來自我安慰。當朱劍拍打了他的肩膀許久,他才從遐思中清醒過來。
“陳倫,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朱劍粗狂地聲音在陳倫耳邊鳴響。
曹宇也過來問道:“陳倫,剛纔你盯著人家蘇琪看
什麼呢?你們前後桌,還沒看夠啊?”
這一問,算是掐到陳倫的心坎裡去了。本來是要難受,但他卻強裝鎮定地應道:“你們兩個怎麼跟那個賴何和王義夫一個德行?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走走走,馬上要上課了,回教室吧!”說完,陳倫趕緊快步離去,以免他們發覺自己的異樣。朱劍,曹宇二人不好再說,便隨他離去。
畫室裡,音樂聲響起,但煩躁不堪的陳倫卻無法安靜下來繪畫。他內心的些許情愫變得擁擠起來。他想極力撫平,但是總有個神經在疼痛,也有根神經充滿了愛的幸福感。他不明白這恰似無來由的感情彷彿是上天註定的一般;就算明明知道這是個不該想也不該唸的女孩,也要飛蛾撲火般地去追尋和擁有。叢然碰得頭破血流,粉身粹骨,哪怕刀山火海,有去無回,還是那麼堅定。愛情啊,就是這麼令人不顧一切,讓一個年輕的心撕裂,疼痛,從而變得堅忍不拔。陳倫這一般的輾轉不安被敏銳的朱劍看在眼裡。幾個月的交往,朱劍從內心中有些敬佩陳倫的爲人,甚至把他作爲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看到陳倫的煩惱,朱劍也甚爲不安。他明白感情對於現在的他們還是件奢侈的事情,許多的美好都要看自己將來能上什麼樣的大學。但現實並不能阻止人們對愛情的嚮往,青春的騷動是必然觸動的。有人能輕鬆過了這關,而有的人卻因此一生盡毀。
夜色朦朧,月兒捎上枝頭,乖巧伶俐地散發出冰涼的霞光。朱劍,曹宇,陳倫三人不約而同地留在畫室裡,而沒有去吃晚飯。半晌,朱劍趁機關了音樂,轉身就對陳倫說道:“老夥計,你今天是怎麼了?”
聞言,陳倫不禁愣住了,神情沮喪地看了看朱劍,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繼續機械地畫他的高爾基。這時,朱劍急了,他拿掉陳倫手中的筆,把他按到座椅上,劈頭就問道:“是不是喜歡那個蘇琪?那就追啊!爲什麼非要這樣折磨自己呢?這是你陳倫嘛嗎?當初,我以爲你是個決策果斷,敢作敢爲,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漢,便信你來這裡繪畫。但今日,卻沒有想到你是如此的懦弱!”聽到朱劍義正嚴詞的一番訓斥,陳倫似乎有些清醒過來。這是自今天見到蘇琪之前所沒有感覺到的困惑,半醒半夢,又多半希望是一場夢。
他緩緩長吁一口氣,說道:“你所不明白的,我的感覺,是多麼的幸福而悲痛。我自父母離去,獨自一人生活,自己照顧自己,以爲自己便是成熟,成爲大人。而時至今日,才明白那些事情是多麼地卑微。自己還是逃脫不了這感情的羈絆。你不明白愛上一個你不愛的人所擁有的疼痛,也不明白愛人的妒火是如何的熾烈人心。人生苦短,上天卻要我度日如年受這等煎熬。。。”
“什麼煎熬?你就是自裝高雅,以爲世界上有什麼十分的愛情。人家蘇琪是校花,家庭背景也不錯,自然會有人大獻殷勤。那個張球無非就是家裡有錢,圖的不就是蘇琪的色相。如果你連這就受不了,恐怕你這輩子就別想有個老婆。”曹宇一下子打斷了陳倫的言語,勸解道。話罷,陳倫默然。
聞言,朱劍瞅了瞅曹宇,示意他不要繼續煽動陳倫的情緒。而後,他又安慰道:“陳倫,跟你相交這些時間,我早就把你當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看待。我們現在勸說你,是因爲我們不願看到我們的好兄弟不開心!你應當知道夢想與現實的距離,蘇琪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們清楚。你如果這樣下去,你認爲蘇琪會乖乖地來到你身邊嗎?恐怕到時
候她只會躺在別人懷裡恥笑你的無知!鄉村是熟人社會,城市迥然不同,它是陌生人社會。也許今天你和她在一起親密無間,或者明天她就會跟你擦肩而過。愛情需要技巧來經營的,沒有智慧的人總會失敗,甚至一敗塗地。”
“是的,你們說的都沒錯,我的好兄弟們!可是,我也是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我從來沒有像如今如此地依賴這份感情。我知道我們今天能見到蘇琪,以及她和張球的那些表演全都是她的故意安排。她希望引起我的注意,希望我將來能給她家壯大門戶,希望我對她始終如一。我原本以爲愛情是簡單的,然而,蘇琪的種種做法,令我無法想象。齷齪,卑鄙都已經不能形容她在我心中的印象,但是,我卻無法放下她!”陳倫說罷,低頭再默然。
“天煞的,初戀的感覺!”朱劍,曹宇兩人不由同時脫口而出。話音落完,二人便相視而笑。很顯然,兩人對於初戀還是記憶猶新的;只是,那卻偏偏沒有這般的複雜。二人沒有繼續勸解,因爲他們知道這種感覺很純很天真。他們索性拉了陳倫出去買醉。
路邊的攤位上,三人圍坐在桌子上,熱燙燙的火鍋,吃得他們三人好不爽快。“叮噹噹”,一陣清脆的鈴聲傳到了三人的耳邊。酒過三巡的幾人卻以爲這是美妙的音樂,都停下來想看看這鈴聲的主人是何人?一陣輕快的笑聲接踵而來,幾個剛下自習的女生從他們身邊掠過。這下子,有人愣住了。那不是心裡盼的唸的蘇琪嗎?不,是恨得發昏的齷齪的女人。朱劍見著陳倫變幻的神情,知道了陳倫心中的疙瘩。趁著幾分醉意,他朝那幾個女生喊道:“蘇妹妹,是你嗎?你這是要回家嗎?你倫哥哥在這裡等著你,念著你呢?他都想你得發瘋啊!要是妹有情意,不如過來坐坐吧!”
蘇琪聽到這聲音喚到“陳倫”,便一番竊喜。她便停下自行車回頭應道:“你說的是那傻嘻嘻的陳倫嘛,本小姐我沒心情也沒時間陪那個憨貨。現在,天色已晚,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不遲!”說完,她準備離開。陳倫見到蘇琪應聲,也沒有反應,微醉中,他似乎又覺得一些溫暖。曹宇和朱劍也甚是覺得陳倫在蘇琪面前卻是無能,是個憨貨。但是,既然兄弟一場,總要做些事情。於是,朱劍繼續說道:“是陳倫不假,他現在可是得了你的相思病。你看把人家鬧得人不成人,你得負點責任吧!”
“得了吧,這傢伙能爲我搞成這樣,誰信!讓他有病去看醫生,少在本小姐面前裝死。錢不夠,本小姐可以借點!走啦!”說完,蘇琪便轉身而去。冬風凜冽,此刻在蘇琪的心理卻已埋下一顆火熱的種子。這少女的心遇到癡情郎總會蹦出火花,她一路輕歌歡快地向回家的方向奔去。陳倫望著那熟悉的背影,頓時笑容涌了出來。他知道那希望還在,他的依賴仍存!
“走啦,看什麼看!我們也回家吧!”曹宇說道。
“我買單吧!”說完,陳倫上前就痛快地付了帳。朱劍,曹宇二人又相視而笑。
夜風冷,朱劍,曹宇二人各回自家,陳倫還是獨自一人往學校走去。月皎潔,陳倫內心澎湃,不僅僅是蘇琪的話令他心情大好,更重要的是自己沒有想到朱劍,曹宇二人能夠與他掏心窩,視自己爲兄弟。他感激朱劍,曹宇的心意,因爲沒有比他們更知心的人了;這是難得的友誼。看,前方那盞燈,也是最爲明亮的;噢,或者那是世間極端透徹的男人情照亮的吧!有這明燈,在明天,陳倫的世界或將再無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