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煙端著茶盞進去的時候,不知道宋蘭懿和樓鬱霆談到哪一步了,兩個人雖然都沒說話,但是辦公室裡的氣氛讓人明顯覺得異常壓抑。
陸司煙微凝了凝神,搖曳生姿地走到了兩人身邊,彎腰將茶盞放下後,又端了杯茶雙手笑著遞給樓鬱霆:“鬱霆哥,我親手泡的,你試試看。”
樓鬱霆的目光凝在宋蘭懿臉上,幾乎是一字一句:“你剛纔說,你去見過元書了?”
“是,沒錯!”宋蘭懿頓了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樓鬱霆的反應(yīng)後又軟下語氣,嘆成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世脩,我讓人調(diào)查過她了。她有一個一輩子都沒結(jié)婚的母親我尚且不談,元書那個小姑娘從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在複雜的演藝圈裡浸淫,據(jù)說在16歲的時候還一個人到國外生活了三四年,跟一個叫楚河的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好,我知道你覺得那已經(jīng)是年代久遠的事情了。我就說說她去酈城的這3年,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竟然迷得席家的長孫暈頭轉(zhuǎn)向還差點結(jié)婚……這,這哪裡是一般的小姑娘可以做到的事情,你說是不是?”
在宋蘭懿說這些的時候,樓鬱霆一直低垂著眉目,像是很認真地在聽、並且沒有被激起任何情緒。
宋蘭懿以爲自己這個母親在樓鬱霆眼裡分量很重,就放鬆了尺度繼續(xù):“她在燕城的時候,也許是一心一意地跟你在一起,可是世脩啊,你想過沒有,她在國外、在酈城的時候,同牀共枕的可不是你,而是你可能都不知道的無名之輩。這種小姑娘,你玩玩兒,我不反對。”
“可世脩,你如今已經(jīng)34了,我也老了,我作爲母親,還是希望你能安安心心地娶個太太,好好地過日子,再給我生幾個大胖孫子。”宋蘭懿的眼睛望著虛空的地方,彷彿看到了自己被兒孫環(huán)繞的場景。
好幾秒的靜默後,樓鬱霆才緩緩擡起頭來:“說完了?”
宋蘭懿目光一頓:“世脩,我……”
“說完了,我讓秘書送你出去。”樓鬱霆站起身,提步就要走。
一直站在旁邊的陸司煙一急,出於條件反射地就攔住了他。
樓鬱霆的眸眼驟然緊斂,進辦公室這麼久了,這才正眼去看陸司煙。
但這一眼,卻讓陸司煙身子一僵,只覺得一股冷意訊速地從脊樑骨裡竄上來,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給凍傷了。
他看著她時,臉上的表情仍舊是清冷淡漠的,可他那雙眼睛裡瀰漫開來的嫌惡,太過明顯了。
陸司煙就那麼怔怔地看著樓鬱霆,眼眶不知不覺地就紅了。
“讓開。”
要不是自己明明看見樓鬱霆的嘴脣動了,陸司煙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鬱霆哥,伯母從英國飛過來一趟也挺累的,你就陪伯母多聊一會兒吧。”她沒有讓,原本已經(jīng)泫然欲泣的她非要擠出一個儘量柔然地笑容。
她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受盡了委屈卻咬著牙獨自隱忍,哀婉極了。
樓鬱霆看著她這樣子,想起過往種種,不由低笑了聲。
陸司煙不明所以,看了眼同樣迷茫的宋蘭懿後,又看著樓鬱霆,卻不知再說什麼,咬著脣低下頭去。
“陸司煙。”樓鬱霆卻又突然連名帶姓地叫她。
陸司煙心裡莫名咯噔一下,但還是擡起頭去看他。
樓鬱霆擡手捏了下自己的眉心:“以前沒動你,不是因爲念在舊日情分上,只是單純地沒有動你的證據(jù)。我希望你好好聽明白我的話,也真正聽懂我的話。”
把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完,樓鬱霆側(cè)身繞開陸司煙,連一片衣角都沒沾到她,長腿闊步地出去了。
宋蘭懿不知很多事情的緣由,根本沒聽明白樓鬱霆的話,於是站起身:“小煙,世脩他剛纔這句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著像是警告?”
陸司煙低頭,一邊用手抹自己的眼淚一邊低聲說:“伯母,以前元書不在的時候,鬱霆哥對您這樣冷淡過麼?他沒有。但是現(xiàn)在元書回來了,鬱霆哥再也不把您這個親生母親放在眼裡了,也不把我這個跟他一起長大的人……或者說,他現(xiàn)在對我們,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
陸司煙自己不覺得,但宋蘭懿聽著,很明顯地聽出一股子怨恨的意味。
宋蘭懿是多疑,但她並不蠢。
但她認爲,這是陸司煙愛樓鬱霆至深,被傷得太厲害了纔會這樣。
所以她走過去,將陸司煙輕輕抱著往辦公室外走:“小煙你也別太難過了。感情這種事,畢竟急不來,我們也要給世脩時間處理。”
陸司煙的情緒瀕臨崩潰:“伯母,不能不急了!我跟在鬱霆哥身邊這麼多年了,我都快30歲了!要是再不著急,鬱霆哥就要真的被賤…被其他女人搶走了!”
“我也想著急,可你也知道世脩的性子多麼強硬。”多年的侍奉陪伴、讓宋蘭懿對陸司煙生出心疼,她握著她的手,“小煙,不然你說我們還能怎麼辦?”
陸司煙咬著脣,挽著宋蘭懿的胳膊就疾步往前走:“我知道鬱霆哥最在意的就是這個樓氏了。我有辦法讓鬱霆哥不得不打算放棄元書!”
宋蘭懿想了想,還想問點什麼,陸司煙卻已經(jīng)將一個文件袋塞到宋蘭懿手裡,接著就將兩扇緊閉的大門給推開了。
人在衝動之下做的決定,往往會讓人後悔一生。
而陸司煙在後來回想起自己今天做的這個決定,常常悔恨大哭到徹夜不眠。應(yīng)爲這並不英明,甚至愚蠢。
不過,人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只能放手一搏,得一個非此即彼的結(jié)果。
……
樓鬱霆回到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室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著一段影像,而會議長桌上坐著的各位高層和秘書等人,全都扭著脖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
整個會議室裡鴉雀無聲。
樓鬱霆瞇眸去看那屏幕,剛好看到穿著婚紗的元書被席幕臣抱進婚車的一幕。
太陽穴突突地跳了下,樓鬱霆垂在身側(cè)的手不自覺地捏成拳頭,咯吱作響。
這時,一位女總監(jiān)才率先發(fā)現(xiàn)樓鬱霆進來了,忙霍地站起身,恭敬而又聲音微顫地叫了聲“樓總。”
這一聲“樓總”,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那屏幕上給吸引了過來。
一看到樓鬱霆那張面部肌肉緊繃到極致,額上的青筋都暴突出來的樓鬱霆,衆(zhòng)人吞了吞口水,紛紛跟那名女總監(jiān)一樣,陸陸續(xù)續(xù)地站起身,喚一聲“樓總”。
自從元書回到燕城後,八卦雜誌早就報道了這件事情,還重提了元書和樓鬱霆的關(guān)係。
而元書前幾天親自來公司、在樓鬱霆辦公室呆了好長一段時間的事情,迅速就在樓氏上下流傳開來。
所以現(xiàn)在衆(zhòng)人看到這元書跟別人舉辦婚禮的錄像、卻被樓鬱霆撞見,自然是又興奮又害怕又尷尬。
誰都喜歡看熱鬧,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看領(lǐng)導(dǎo)的熱鬧。
樓鬱霆從屏幕上收回視線,然後如常地邁動長腿,一步一步地走到會議桌的那頭,在自己的位置旁邊站定。
他用下巴劃了劃屏幕上仍舊在放映的影像,不過兩秒鐘,被嚇呆了的、專管會議設(shè)備的小秘書匆匆忙忙地就將影像給關(guān)了。
關(guān)完以後,小秘書臉色慘白,磕磕巴巴地解釋:“樓總,這不……不是我放的,我出去拿…拿文件,回來的時候這個就已經(jīng)在播放了……我本來想關(guān)的,可是人事部的……”
“時間到了,開會。”樓鬱霆截斷聲音已經(jīng)在發(fā)抖的小秘書的話,拉開椅子,坐下。
像是什麼都沒發(fā)生過,讓一應(yīng)準備繼續(xù)看熱鬧的人好生遺憾,可是過了一會兒細想起來,卻又覺得樓鬱霆這態(tài)度讓人後背發(fā)麻、坐立難安。
尤其是去而復(fù)返的鐘離端著杯水進來、涼涼地將衆(zhòng)人掃了眼後,在座的大部分人,就更是心裡發(fā)毛。
……
鍾離也如常地主持召開會議,就在各部門的秘書準備正式進行會議記錄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衆(zhòng)人齊刷刷地轉(zhuǎn)頭去看,看到門口逆光站著的兩個女人時,都屏住了呼吸。
而被陸司煙拉著走進來的宋蘭懿,掃了眼會議室裡的人,擰眉低聲提醒陸司煙:“小煙,你這是要幹什麼?難道還準備在會議上鬧麼?”
陸司煙攥著宋蘭懿手臂的手都在發(fā)抖,可是她咬著脣,仍是將宋蘭懿往裡拉。
最後,她拉著宋蘭懿在長形會議桌的這頭站定,遙遙地望著端坐在會議桌那頭、坐於右側(cè)上首的樓鬱霆,還沒說話,眼淚就撲撲簌簌地往下掉。
會議室裡的氣氛,因爲哀婉悽楚的哭相,頓時就陷入寂靜無聲裡。
所有人都在等她說話。
陸司煙的眼淚落了好幾十滴,她才很用力地咬了咬自己的下脣,聲音微顫地喚道:“鬱霆哥,我知道你在開會,我知道這是很正式很重要的場合。可是鬱霆哥,我沒有辦法了,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正文 412 樓鬱霆:陸司煙,你真是讓我倒盡胃口。(3000字2)
“鬱霆哥,我沒有辦法看著你跟大家一樣,繼續(xù)被騙下去了。”
陸司煙說完,閉上眼睛輕搖了搖頭,原本蓄在眼眶裡的淚水連成水線又滴滴墜落。
樓鬱霆手裡捏著支鋼筆,仍舊端坐在會議椅裡,姿態(tài)一如既往、臉上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他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陸司煙。
而陸司煙緩緩睜開眼睛,吸了吸鼻子的時候她仰起臉看了眼天花板,這才勉強將自己的淚水給止住了。
她的淚眼在會議室裡的衆(zhòng)人臉上慢慢地掃過,最後落在樓鬱霆臉上:“鬱霆哥,我從小跟你在一個孤兒院、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那幾年,後來你被樓永恩領(lǐng)養(yǎng)、我後來也被人領(lǐng)養(yǎng)。即便是這樣,我和你也從未斷過聯(lián)繫。”
“幾年以前,在我和你的共同努之下,我們還替你找到了你的親生母親,還替你找到了你在這個世界上真正的名字,陸世脩。”
“再後來,英國陸氏面臨重大危機,在那些你忙得腳不沾地的日子裡,也是我一直跟在你身後,爲你分擔工作上的煩惱也照顧你的私人生活……”
聽到這裡,鍾離挑了挑眉:居然還有這等事?這叫他這個在燕城英國兩地跑、像個機器一樣跟樓鬱霆共奮戰(zhàn)的隊友怎麼想?怎麼在他的記憶裡,那時候樓鬱霆除了在工作上不得不跟陸司煙坐在一個會議室裡,從未單獨見過她呢?
而此時的陸司煙咬住脣,似乎說到了動情處而無法繼續(xù)。
她緩了好一會兒,溫柔的聲音因爲顫抖而透出一股子隱忍的可憐:“鬱霆哥,我現(xiàn)在之所以說這些,是想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我也絕不會背叛你。就算所有的人都欺騙你離棄你,我也絕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
她的語氣,像極了一個無可奈何的原配,在苦口婆心忍辱負重地規(guī)勸自己的丈夫回心轉(zhuǎn)意。
聽到這裡,鍾離沒忍住,在陸司煙營造的一片癡情悲情氛圍裡笑著問:“我哥現(xiàn)在位高權(quán)重,好像不太會有被背叛離棄的可能啊,陸小姐,你是不是搞錯了?”
一兩秒鐘的絕對寂靜後,會議室裡爆發(fā)出一陣此起彼伏的鬨笑聲。
陸司煙難堪至極,臉色陡然變得一片煞白,幾乎要將自己的脣咬出血來。
“咳咳……”鍾離瞥了眼樓鬱霆,對陸司煙勾了勾脣,“抱歉抱歉,我多嘴了,陸小姐,你繼續(xù)你繼續(xù)。”
陸司煙的指尖狠狠掐進掌心,卻也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她猛地轉(zhuǎn)過身,從一直皺著眉站在自己身邊的宋蘭懿手裡奪過那個文件袋,踩著跟鞋就往樓鬱霆的位置快步走去。
走到樓鬱霆身邊的時候,陸司煙猶豫了下,還是將那份“證據(jù)”擺在樓鬱霆面前的桌子上,聲音很低很低地說:“這是我和伯母讓人查到的證據(jù)。鬱霆哥,你自己看看吧。”
樓鬱霆微掀了掀眼簾,然後就像平時看秘書遞上來的文件一樣,神情平常地將那份證據(jù)給看完了。
看到綿綿的出生年月以及實際年齡那一欄的時候,他本就幽暗的眸淵微不可察地暗了層。
眼看著樓鬱霆合上紙頁的時候,陸司煙拔高聲音,足以讓會議室裡的每一個人都聽到:“鬱霆哥,前有元書跟別的男人結(jié)婚的視頻流傳出來,現(xiàn)在又有元書那個孩子的真實年齡擺在這裡,你難道還不明白麼?元書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那個孩子她……”
樓鬱霆沒有起身,只是擡頭看著陸司煙。
他只是看著她,陸司煙餘下的話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不可自控地往後退了半步,眼淚又往下滾落:“鬱霆哥,你就算不相信我這個二十幾年來一直在你身邊的人,你也要相信你的親生母親、相信伯母啊!我們都不會害你的,我們……”
“陸司煙。”這是今天,樓鬱霆第二次連名帶姓、毫無語氣地叫她。
陸司煙的身子一顫,本想搶話,樓鬱霆站起身來,盯了她一眼後捏起那份報告,在她面前舉了舉,似笑非笑:“看來剛纔在辦公室,你沒有聽懂我對你的忠告。”
樓鬱霆往陸司煙走了一步,陸司煙不自覺地就往後退。
樓鬱霆一邊將她步步逼退,一邊慢條斯理地撕手裡的那份報告。
他脣角依舊帶了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甚至有點和顏悅色地問她:“陸司煙,我樓鬱霆什麼時候這麼無能了,需要你來插手替我搞這些調(diào)查,嗯?”
陸司煙一邊踩著高跟鞋後退一邊搖頭,眼淚落得更兇:“不是的……鬱霆哥,不是的,只是她騙術(shù)太高超了而你又太忙了,我和伯母只不過是……”
樓鬱霆突然頓住腳步。
陸司煙一愣,這才發(fā)現(xiàn)那份報告已經(jīng)被樓鬱霆完全撕碎了捏在手裡。
樓鬱霆脣角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也消失不見:“陸司煙,你裝糊塗,我今天就最後提醒你一次。儘管你被某些人誤認爲是所謂地樓太太,但在我樓鬱霆眼裡,只要我活著一天,樓太太這個名頭就只能是元書的。”
他不緊不慢卻字字如尖刀***心臟的說完,側(cè)身將在座的所有人粗略掃過。
他笑得很明顯,語氣也像一個溫和的領(lǐng)導(dǎo):“大家也最好聽清楚我今天說的話,也給我好好認清楚陸司煙這個人,以後誰若再與她有任何交集交易、放她踏進樓氏大樓一步,那便是與我樓鬱霆作對。”
這話一出,衆(zhòng)人互相交換神色過後,鴉雀無聲地點頭。
而陸司煙如遭雷擊。五臟六腑都被震麻了,唯有呆愣地看著樓鬱霆。
樓鬱霆遙遙地看了眼跟著陸司煙一起進來、此刻正站在長形會議桌那頭的宋蘭懿,轉(zhuǎn)身要回自己的座位。
陸司煙看見他的背影,心底突然竄起一股子訣別的悲痛,她的手指動了動,近乎無聲地叫了聲“鬱霆哥……”
樓鬱霆自然沒有回頭。
陸司煙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突然之間身上就有了力氣,眼淚洶涌而下的時候,她踩著尖細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去追樓鬱霆,狼狽至極地攥住了樓鬱霆的袖口。
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不斷地搖頭不斷地乞求:“鬱霆哥,你相信我,那個孩子真的不是你的,那個孩子……”
樓鬱霆睨了眼自己被攥住的襯衫袖口,緩慢地轉(zhuǎn)過身。
陸司煙渾然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正被那麼多人看著,一見樓鬱霆轉(zhuǎn)過身,驚喜得眼睛一亮,不管不顧地就要去抱住她在夢裡夢到過無數(shù)次的、樓鬱霆的那精實而肌理分明的腰身,就想撲進她渴望了這麼多年的那個懷抱。
可是樓鬱霆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在下一瞬就像丟破布一樣將她往旁邊一丟。
陸司煙一驚,踉踉蹌蹌地剛站穩(wěn)就去看樓鬱霆,樓鬱霆卻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陸司煙,這3年以來,你真是讓我倒盡胃口!滾!”
陸司煙的身子晃了下,隨即又要朝樓鬱霆撲上去:“鬱霆哥,你不能這麼說我,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全世界對你最真心的女人了,沒有人會比我對你更在乎更真心了!元書她都是騙你的騙你的騙你的啊!鬱霆哥……”
樓鬱霆鬱躁地捏了捏眉心,對著鍾離一聲暴喝:“愣著幹什麼?給我拖出去!”
同樣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的鐘離被吼得一激靈,這才意識到樓鬱霆是自己的哥,忙竄起身拉開會議室的門,快速地吩咐了句。
不過兩三秒,就有四個安保進來,在鍾離的指示下將陸司煙給拖了出去。
因爲陸司煙一直哭一直坐在地上不肯走,四個安保也就真的只有用拖的方式。
隨著陸司煙哭泣著喊“鬱霆哥”的聲音逐漸淡去,會議室裡因爲樓鬱霆突然的震怒而陷入詭異的絕對安靜。
而似乎被嚇到了而仍舊站在會議室裡的唯一一個樓氏的外人、宋蘭懿瞬間就成了下一個焦點。
宋蘭懿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會兒響起樓鬱霆對陸司煙說得那個滾、一會兒又響起陸司煙哭得哀婉悽絕的聲音,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
她今天過來之前,不過也就是想著跟樓鬱霆談一談、利用自己作爲母親的威勢和陸司煙找來的證據(jù)給樓鬱霆“擦擦眼睛”,即便是後來陸司煙帶著她鬧到會議室來,她也覺得樓鬱霆會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不會發(fā)火、再怎麼也要留幾分顏面……
而且最開始在陸司煙說那些的時候,樓鬱霆看起來也確實像是不會生氣,所以她纔沒阻止,可哪裡知道……
不過也還好,樓鬱霆只是當衆(zhòng)對陸司煙說了重話,並沒有真的對陸司煙怎麼樣。
陸司煙那孩子,傷心個三兩天,興許也就好了。
事情還不算太糟糕。
宋蘭懿這樣一想,不由自主地吐了口氣,這才從會議室大門收回視線。卻不想視線一晃,堪堪對上站在會議桌那頭的、樓鬱霆的視線。
樓鬱霆問她:“宋女士,是我讓人請你出去,還是你自己走出去。”
正文 413 在元書出現(xiàn)以前,一切都是好好的。(3000字1)
儘管,相比起對陸司煙的態(tài)度,樓鬱霆這話已經(jīng)說得相當客氣了,但宋蘭懿心頭一梗,一張老臉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頓時青白交錯。
她穩(wěn)了穩(wěn)神,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努力在衆(zhòng)人維護自己作爲樓氏總裁的母親的尊嚴,絕不會被樓鬱霆
她嘆了口氣:“世脩,我跟小煙今天也不是有意讓你難堪,主要是元書那個小姑娘的手段太……”
“非要逼我把你也拖出去,你才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樓鬱霆昂身立在那裡,目光絕對冷戾地盯著宋蘭懿。
宋蘭懿面上努力維持自己的姿態(tài),垂在身側(cè)的一隻手卻緊緊地攥成拳:一方面爲樓鬱霆對她的態(tài)度,一方面爲會議室裡所有的人盯在她身上的目光。
這往後,叫她還有何顏面昂首挺胸地走進樓氏?當下,她又怎麼可能因爲樓鬱霆的一句話,就灰溜溜地離開這會議室?
到底是好幾十歲的人了,宋蘭懿的思維快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後一邊搖頭一邊長長地嘆氣:“世脩,你現(xiàn)在糊塗,聽不進去,也罷。就當我這個做母親的,拿你沒辦法。”
這話說得,態(tài)度模糊又給自己找了臺階下。
頓了頓,宋蘭懿掃了眼衆(zhòng)人,語氣又恢復(fù)成作爲樓氏總裁那般的高高在上而間雜親和:“今天的事情,是我家小煙衝動了,打擾了大家的工作時間,我代她跟大家道歉。”
其實在宋蘭懿再次說話的最開始,原本就耐心盡失的樓鬱霆就已經(jīng)準備呵斥她讓她跟陸司煙一樣滾出去,但會議桌那頭站著的中年女人,到底是血脈相連的母親,樓鬱霆緊攥著拳頭,忍了忍。
在這個間隙,宋蘭懿看了樓鬱霆一眼,又是失望而無奈地搖頭嘆了嘆氣,自己拎著包包,轉(zhuǎn)身就出去了。
宋蘭懿出了會議室後,在身後已經(jīng)關(guān)上的會議室門口呆站了幾秒鐘,然後她泰然自若地擡手招了招站在一邊的小秘書:“去把你們的秘書長小宋給我叫過來。”
小秘書點點頭,很快就將宋芊璃領(lǐng)來了。
宋芊璃朝她微微鞠了一躬:“宋女士,您找我。”
“嗯。”宋蘭懿將自己手裡的包包遞給宋芊璃,“替我拿著。你現(xiàn)在手頭沒什麼要緊事吧,你送我下去一趟,給我按排輛車,送我回酒店。”
宋芊璃愣了下,但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
……
因爲陸司煙的抗拒,鍾離安排的四個安保一直把陸司煙押著“送”到了樓氏集團的底樓大廳的門禁以外才鬆開了她。
原本在會議室陸司煙因爲情緒上的“破釜沉舟”,根本沒有顧及到顏面的問題。
現(xiàn)在遠離了會議室、當自己被扔到人來人往的大廳以後,陸司煙這才察覺到那些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紛雜目光。
陸司煙心裡一個激靈,忙埋下頭,撥了撥長髮後就朝大門外走去。
她臉上掛著淚水,一直埋著頭走出離樓氏大樓好遠一段距離後,她才背靠著被太陽炙烤得滾燙的牆壁,在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她看著遠處街上川流的車流,意識不知怎麼的有點恍惚。
腦袋裡好像一直在迴盪著自己在會議室的時候,被樓鬱霆當衆(zhòng)呵斥的場景。
她當時明明都忘記了要去看那些圍觀者的表情,可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圍觀者的或嘲諷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倒反而比樓鬱霆兇她的記憶濃重得多。
她被那麼多人看了笑話。
陸司煙仰起頭,儘管此刻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站著,可是卻仍舊覺得那些人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她身上、扣都扣不下來了。
眼淚又撲撲簌簌地往下落。
陸司煙逐漸抑制不住地哭出聲:明明證據(jù)都已經(jīng)擺在面前了,樓鬱霆怎麼就是視而不見,還要繼續(xù)相信元書那個賤/人呢?爲什麼?他爲什麼寧願包庇一個跟別的男人生過孩子的髒女人,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她陸司煙從小到大,只愛了樓鬱霆一人!
爲了愛他,爲了能追趕上他的腳步他的高度,她一直拼盡全力地去學習去提升自己!
可是她的鬱霆哥,怎麼能這樣對她?
還能爲什麼。
在元書出現(xiàn)以前,一切都是好好的。不管是3年前還是3年後。
都是因爲元書。
都是因爲元書!
……
良久以後,陸司煙徹徹底底地想清楚了:犯下的錯誤已經(jīng)犯下了,她得謀劃新的出路。
她就站在牆角,從包包裡拿出眉筆和口紅等東西,細緻地給自己補了個妝,深吸了口氣後,才找出自己的手機。
讓她意外卻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的是:都過去這麼久了,宋蘭懿也沒找過她。
呵。
可是沒辦法,她現(xiàn)在手裡的籌碼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更不能放棄宋蘭懿這個靠山。
清了清嗓子,陸司煙撥了宋蘭懿的號碼。
電話一接通,宋蘭懿倒是先開口了:“哎喲,小煙啊,你可終於給我來電話了,讓我擔心壞了。你現(xiàn)在在哪兒呢?”
陸司煙心裡冷笑一聲,隨即聲音極低極頹靡的說:“伯母,我沒事。我就是想問問,您有沒有安全到酒店,我擔心您……”
“到了到了。”宋蘭懿嘆了口氣,“小煙,你也趕緊回來吧,啊?”
“……”陸司煙擡頭望著碧日晴空,覺得好諷刺好諷刺啊,可是頓了頓她還是嗯了聲,“伯母,您到了就好。”
……
樓氏集團,會議剛剛結(jié)束,江笙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因爲樓鬱霆在會議上第一次大發(fā)雷霆,當場提案開除了兩個經(jīng)理級別的人,會議結(jié)束後也一直坐在那兒沒動,所有人也都不敢走,江笙就更是不敢接電話。
直到十幾分鍾以後,樓鬱霆將手裡捏著的鋼筆往會議桌上一扔,站起身來走出會議室,衆(zhòng)人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紛紛收拾文件跟著出去。
江笙跟自己帶來的小秘書說了聲,讓她幫自己收拾東西后,就趕緊踩著高跟鞋去了衛(wèi)生間,給席幕臣回電話。
“大少爺,抱歉,剛剛在開會,有點事耽誤了。”
“沒事。”席幕臣笑,“現(xiàn)在會開完了,有空了麼?”
江笙很快反應(yīng)過來:“大少爺,你來燕城了?”
席幕臣默認。
“那我馬上開車過來機場接你,大少爺你可能要等一會兒,這邊過來挺遠的。”說著,江笙就轉(zhuǎn)身往衛(wèi)生間外走。
“不用了,阿笙,我已經(jīng)在燕城酒店住下了,你忙你自己的,先不用管我。”
江笙微愣:“大少爺,你怎麼住到燕城大酒店了,我……”
她沒有再說下去,果然,過了一秒鐘,席幕臣自己解釋:“我聽說書書正準備簽約華影,華影有活動的時候,慣常都是在燕城大酒店。我住這裡,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偶遇書書。如果能,我想跟她見一面。”
說完,席幕臣自己自嘲地笑了笑:“一大把年紀了,偶爾做點這種守株待兔的事情,倒是覺得挺有趣的。”
江笙儘管覺得很心酸,但她抿著脣,沒就此說什麼,只說:“那我回去拿了工作文件,再過來找你,大少爺。”
“好。”
……
燕城大酒店。
易容將車停在停車坪後,元書看了眼外面,戴了鴨舌帽和墨鏡後才下車。
在她推開車門的時候,易容叫住她:“元小姐,燕城大酒店因爲它自身的特殊性,所以一直是很多狗仔蹲守的地方,不如我下去接翟小公子,你在車裡等我?”
元書想了下:“因爲翟大哥吩咐過讓我親自去接,所以還是我去吧。畢竟受人所託,你找個地方等我,隨時注意手機就好了。”
易容也就沒再多說。
但是看著元書進了酒店以後,易容擔心發(fā)生萬一,還是跟了上去。
……
燕城大酒店交通位置好、又基本是翟胤北的私人資產(chǎn),所以翟胤北平日裡基本不會回家,就帶著自己的兒子住在頂層的總統(tǒng)套房裡。
對於他這類沒有家室的人來說,住處本來就僅僅是一個休息的地方而已。
頂層總共只有幾個總統(tǒng)套房,每一個總統(tǒng)套房基本都享有一個獨立的走廊,元書雖然知道號,但因爲路癡、在走廊裡繞了幾圈,最後反而繞到下電梯的地方了。
元書有點懊惱地摘掉頭上戴著的鴨舌帽,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鴨舌帽對著牆上掛著的樓層分佈圖虛點了點,嘴裡輕聲唸唸有詞:“先左轉(zhuǎn)、再左轉(zhuǎn),然後分叉的這裡右轉(zhuǎn)…我剛沒走錯啊,怎麼就繞回來了…”
因爲安插了人在門口守著而得到消息的席幕臣神色匆忙的從房間裡出來、再繞過走廊走到電梯所在的走廊轉(zhuǎn)角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裡嘀咕的元書。
席幕臣說不清楚自己在那次分別以後、再次看到元書的感覺具體是什麼。
只是,在看到元書的第一眼,儘管只是一個看不到臉的側(cè)影,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而元書對此全然不覺,認認真真地將分佈圖又看了一遍後,拿著鴨舌帽的那隻手往席幕臣的方向一指、往旁邊邁了一步:“對,沒錯,首先往這邊,然後再……”
轉(zhuǎn)過頭,元書在看到席幕臣的那一刻,整個人就以那種向左邁著一隻腿、拿著鴨舌帽指著席幕臣的奇怪姿勢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