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

早晨用了早飯。

那個狙擊手,他招了

“他們藏身的地點。應該就在這裡。”卡瑞淡淡回答道：“這些傢伙倒是也聰明,找的地方很隱秘。”

根據那個狙擊手的招供,這次來到卡斯雷特華納城的頹鷹的傭兵,一共有十六人。

包貝得到的這是最確切的數字對方躲藏的地點,居然是位於卡斯雷特市中心的一棟著名地高層的樓頂

很聰明的作法。

這顯然是常人很難猜到地一個視覺上的死角

那些摩天高層的頂層天臺。除非是有特殊用處的地點。一般高層的天臺,都是很少有人會上去地

通常來說,只有高層的清潔工人。會固定每一段時間纔上去一次要麼就是一些維修天臺頂部的中央空調外置壓縮機地維護人員——不過這些人,一年裡也難得去天臺兩三回而已。

而平時,在市區裡,和很少有懸浮車會來回盤旋,飛得如此之高。這樣一來,高層的頂樓天臺,無疑是非常安全隱蔽的地點。

這個狙擊手不但招供了頹鷹的藏身地點,就連對方的人員部屬,這次的十幾個人裡,每個人的容貌。特徵,還有專長,凡是能挖出來的情報,卡瑞幾乎全部都問出來的

這樣地手段,無疑讓包貝很驚奇

要知道,包貝也不是心慈手軟的人抓來了那個狙擊手,以他們和頹鷹之間的仇恨,他不是沒有動過刑

打也打過了,甚至還下了點狠手

但是那傢伙很硬氣,始終咬牙不說。而且,似他這種人,正是標準的亡命之徒一般的拷打,是很難讓他屈服的。

所以,包貝纔會對卡瑞的手段感到驚訝。

“你是怎麼做到的？”包貝帶著欽佩的語氣問卡瑞。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來做。”卡瑞的回答很平靜：“我曾經出身特種作戰部隊,對於拷問這一套事情,當然比你們專業很多。審種學問,單純的摧殘對方的身體只是最低級的手段。最擅長審問和逼供的,永遠是軍隊或者情報機關……如果你經歷過,你就不會感到驚奇了。”

包貝依然很好奇,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教我兩手……或許將來我有用的著的地方。”以前自己在軍隊的時候,可從來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原因無它,異獸是不會逼供的

卡瑞看了包貝一眼,他咧開嘴巴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配著他的黑色皮膚,還真有點魔鬼的味道。

“你想學麼……嗯……看來你也是一個擅長殘忍的人。好吧,我就先教你一招很簡單的。”卡瑞笑了笑。

“不用任何刑具,不用傷害對方的身體,而是在精神上對他進行摧殘”他緩緩道：“你只需要把人綁在椅子上,用眼罩和耳塞,封住他的視覺和聽覺,然後把他扔在一個單獨的封閉的,絕對安靜的房間裡。這樣的情況下,人無法感知到外界的任何動靜,沒有了視覺,聽覺,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會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絕對會讓人變得狂躁不安,歇斯底里任憑如何的鐵漢硬漢都扛不住,區別不過是堅持的時間長短而已。這種辦法被各國安全部門廣泛使用,好處是見效很快,並且無法驗傷。”

專業

得到了招供之後,事情就簡單多了。這個頹鷹的狙擊手,包貝留給了卡瑞,讓他確認一下是否還有遺留的隱瞞的東西沒逼問出來。

而中午的時候,包貝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理。

那位王大顧問,帶著人來宣佈江爺的遺囑了。

奇怪的是,王大顧問到來之後,提出了一個要求。

“包貝先生,在宣佈遺囑之前,我希望我們兩人能單獨的談一下。”

這位王大顧問,老實說包貝是對他早沒什麼好感了。雖然之前他幫忙處理一些法律上的糾紛和手續很是得力,但是上次自己親自到了他的顧問事務所去,試圖和他溝通一下江爺的遺囑被拒絕了,再加上他的那種茅坑裡石頭一樣的脾氣,又臭又硬,實在很難讓人對他產生好感。

不過,今天他的到來畢竟是宣佈江爺遺囑的,這種大事情面前,包貝還是不好做得太小家子氣了,他的要求雖然讓我有些意外,不過包貝臉上也沒有表現出來,還是把他單獨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關上房門,兩人坐定,包貝親手給他斟了一杯茶。

“王大顧問,請問你有什麼指教呢？”

王大顧問笑得很是怪異,他緩緩押了口茶,然後忽然嘆了口氣。

他這聲嘆息倒是奇怪的很,似乎帶著無限的感慨,然後這個卡斯雷特星著名的“法律顧問”站了起來,施施然在這間辦公室裡來回走了一圈,看著周圍的擺設。

他這一臉感慨的樣子,倒是讓包貝覺得有些意外了。

“已經有二十年了。”王顧問嘆了口氣,他的小眼睛加上有些明顯的齙牙,這麼幾乎可以說是猥瑣的相貌,出這樣感慨的嘆息來,卻很難讓人有什麼感觸。

“哦？王顧問是指什麼？”

“我爲‘黃昏,服務有二十年了。”王大顧問對包貝翻了一下眼皮,伸出手在牆壁上摸了摸。那裡掛著一副山水畫,不過是並不是什麼名品,只是一般的匠人畫出來的東西。

包貝知道、這種人無緣無故出感嘆。必然有下文的,所以於脆閉上了嘴巴,等著他往下說。

“我王某人年輕地時候來到華納城,那是上個世紀末了。當時星朝剛剛掀起一股顧問熱潮……我在多卡斯大學學法律,畢業之後,先是在卡斯雷特的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從那時候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王顧問似乎笑了笑：“當年我一介寒門學子,到今天,在卡斯雷特,誰人不知道我王大顧問的名頭？哼……就算是那些恨我的,也都知道我王大瘋狗的惡名。”

包貝半真半假地笑了笑,隨口道：“不錯,王大顧問你現在可算是大名鼎鼎。我們組織這些年來。法律上的問題,都是你一力解決的,這點上說。‘黃昏,能有今天,你功不可沒。”

“什麼功不可沒倒是壞事做了不少纔是真的。”王顧問冷笑了一聲,包貝那句恭維話,他卻是連聽都不聽,還冷笑道：“老實說。現在向來,我未嘗就沒有後悔過,當年如果不是走上了黑道這條路。或許我現在也是功成名就的大顧問,說不定,已經成爲大顧問事務所的合夥人了可是現在呢……我雖然有著瘋狗的惡名,但是人人都知道我是專門給非法組織服務的,我雖然精通法律,打官司勝多輸少,可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律師事務所,卻沒幾個敢請我。”

“這世界有得必有失。”包貝淡淡道：“從前有一個故人對我說過一句話,我到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的：這個世界上。你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代價”

說到這裡,包貝話鋒一轉,看著顧問王,冷笑道：“王大顧問是爲當年地‘失足,而後悔了？可是若不是當年的失足,能有今天的周大顧問地麼？你看卡斯雷特多少持有大顧問執照的人？可是又幾個能開得起‘保時捷,,住得你那樣的大房子？”

“不錯。”王顧問周面色不變,從容道：“我的確得到了不少,金錢財富,我都有了。這點上,我早已經認命了,我已經和‘黃昏,綁在了一起,我也早把這一點看得很清楚了。”

嗯？

包貝心裡一動……他這話難道是對自己服軟了？

雖然還有些不明白這傢伙的用意,但是包貝還是沉吟了一下,試探道：“既然王大顧問有心,那就好辦了。現在‘黃昏,還是‘黃昏,,你王大顧問自然也還是王大顧問。咱們一切照舊如何？今後‘黃昏,裡地事情,要仰仗王大顧問的,還有很多很多。”

“嘿”他怪笑了一聲,一雙小眼睛盯著包貝,眼珠轉了幾圈,也不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忽然,他開口了,看著包貝：“你知道麼……類似你地這番說辭,這二十年來,我已經聽到過三回了。”

包貝：？

看著略微疑惑的眼神,顧問王笑了笑,走到包貝面前,卻不坐下,淡淡道：“非法組織就是非法組織,你死我活,這是生存的規則一代換一代,一個龍頭倒下,一個龍頭上位,必然都是伴隨著血腥這點我早十幾年前就看透了包貝……你知道麼？似你剛纔的這些話,類似的,我至少已經聽過三遍了你之前最近的一邊……就是十幾年前,同樣在這個辦公室裡,江老頭坐在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上,對我說的當時,他也是和你表情差不多,說的話也差不多,似乎是故意頓了一下,他微微笑道：“當時地情況麼,也差不多當時組織的原本龍頭有三個,結果其他兩個人,一個死了,死了的那個,名字不提也罷另外一個老潘,心灰意冷,讓權保命。剩下他江老頭隻手遮天……嘿嘿當年,他也是和你這樣,意氣風,大權在握……也曾經對我說出過這種招攬的話。”

包貝嘿嘿冷笑,等著他說下文。

“包貝,似現在這樣,和星朝上層的權力更替也差不了多少。我這樣的,偏偏屬於那種你不得不招攬的老臣子我顧問王心裡清楚的很,任誰做了這個位置,必然要好言好語招攬我……一個混非法界的組織,法律上的支持是缺不了的。更何況,我還掌握了太多的機密事情,比如財產的法律分割……這些事情涉及隱秘,但偏偏也需要專業人才來保管。這種專業人才,又必須是自己人才行。這樣一來,我顧問王的位置就穩如泰山了。無論是當年他江老頭上位,還是今天你包貝小貝爺上位,終歸是要來對我伸出橄欖枝的。”顧問王說到這裡,從懷裡掏出一盒香菸,居然是很少見的“層頂”,還是沒有過濾嘴的那種。他摸出一枝點燃,似笑非笑的看著包貝。

包貝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傲氣的資本

他是一個法律方面的專家,同時又是組織的自己人……這樣一個雙重身份的人才,實在太難找的

即使是包貝比上位,控制了‘黃昏,,他同樣需要組織裡有這麼一個人才的存在甚至就算是那些財產,法律上的一些事情,他也同樣需要有這麼一個人來打理

組織裡的自己人很多……卡斯雷特的律師也很多……但是既是組織,又是高級顧問……這樣的人,還真的就只有他王顧問一個所以,從這方面來說,他的話就不算傲氣了的確,不論是誰當老大,都要來籠絡他

看著包貝默然,王顧問淡淡笑道：“我說了,之前招攬我的話,這二十年來我聽了三次了,你這是第四次了不過不同的是,你小五的年紀卻是最輕的一個能在你這個年紀,就壓倒‘黃昏,衆人,成爲當仁不讓的龍頭第一人選……我王顧問在這個地方混了二十來年,你是第一個。從這點上,我很佩服你嘿嘿……也許,現在是不是該叫你……小貝爺？”

“你有驕傲的資本。”包貝嘆了口氣,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緩緩道：“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今天和我說了這些,是什麼意思？我記得那天在你的辦公室裡,似乎你對我不是這個態度吧。”

“此一時,彼一時。”王大顧問飛快的彈了一下菸灰：“我這個人脾氣很古怪的,不是我看順眼的人,就算求我,我也不會幫他打官司至於你,老實說,我問你一句話……”

他緩緩走近了兩步,在包貝面前的沙上坐了下來,嘴角含著笑,彷彿輕描淡寫一般：“江老頭,其實是你於掉的,對吧。”

如果換在兩年前的自己,包貝驟然聽見這種話,必然變色如果換在兩年前的自己,包貝現在一定會跳起來,然後拔出刀把這個傢伙脖子割斷

他距離包貝很近,而且他是一個很文弱的傢伙……對包貝比來說,這樣一個人,在他的面前,是毫無反抗能力的

如果換在兩年前……恐怕包貝早已經失手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不過,幸好,現在的包貝,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小貝了。

現在的包貝……是‘黃昏,的小貝哥

包貝面色－平靜,緩緩端起茶杯來,抿了一口,看著他,不怒反笑,悠悠道：“王大顧問,謀殺罪很重的,說話要講證據哦。”

“無所謂。”王顧問聳聳肩膀,懶洋洋的笑了笑：“你不承認也沒關係。反正當年……”說到這裡,這傢伙又是故意的頓了一下,然後悄悄打量了包貝的反應,不過看他臉色如常,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他眼神裡閃過一絲失望,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反正當年江老頭回答我的這個問題的時候,也同樣是一口否認的。”

哦？

這倒是一個讓包貝感興趣的話題。

當年江爺上位的時候,難道也是於掉了……某某人？

嗯,不過這個問題,並不是適合現在談的。

“似這種問題,承認了是傻瓜,否認纔是正常的。”王顧問繼續笑道：“所以你的回答,我倒是一點不意外。”

廢話……又是廢話。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問？

“你現在一定是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問是不是？”王顧問笑著看著包貝。

包貝嘆了口氣,正視著他：“王大姑玩呢,這種心理遊戲,就算是第三流的心理醫生都會,難道你以爲這樣的對話方式還可以嚇唬住人麼？就算是第三流的電影裡,也早就落伍了。”

“哦,因爲我根本沒打算聽你的回答……我打算的是‘看,你的回答。”王顧問笑得很古怪。

瞬間,包貝心裡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王顧問笑得很從容：“我打官司打了二十年,上法庭也上了不知道千百回了,當庭上質問證人也不知道問了幾百個了……什麼樣子的人我沒見過？聰明的。愚蠢地,狡猾的,自以爲很聰明其實很傻瓜的,還有膽子大的。懦弱地……各種各樣的人,我都見了太多太多了……所以,我通常問別人問題,根本不用聽對方回答說什麼話……我只要看看對方的反應就明白答案了。”

包貝心裡一動……在這一瞬間,他心裡終於真的對這個猥瑣之人生出了殺心了

包貝看著他的眼睛,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哦,這麼說,對於剛纔的問題,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嗯……有了。”王顧問一臉平靜,臉上甚至都看不出什麼表情來了。輕輕點了點頭。

“哦……”包貝若無其事一般,身子懶洋洋的靠在了沙上,眼神在他的脖子上轉了一圈。然後緩緩滑下去,落在了他的心口。

如果想殺他,只要伸伸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