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該從何說起呢?”沈從森撓了撓頭,開始了訴說。
“我只知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孃,從我記事開始就是生活在李司令,也就是李雲鍔的父親的府上的,我現在能夠記得的就是李司令對我真的很好,就如同親生父親一樣。但是寄人籬下的感覺並不好過。
李雲鍔將軍的母親,是一個尖酸刻薄的女人,他只是李司令的原配而已,因爲已經沒有了什麼感情,所以心中有些不服氣吧,仗著李將軍是長子,自己也有些胡作非爲。當然,他們的家庭還是過去那種一夫多妻制的。
我很小的時候是在他們家,陪著李將軍讀書,習武,成長之路大多是陪著李將軍度過的。但是我並不是主角,我只是生活在他們大家庭院中的一個小小的配角。可能只是李司令對我還有一點點的欣賞,所以我纔有可能當兵,也纔有可能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一片天。”
雖然語氣中沒有怨毒,但是洛白依舊感覺到沈從森並不是甘於如此的人。
“有的時候我在想,是不是命運的捉弄,才讓我沈從森到如此地步。我並不想掩藏自己的光芒,但是我依舊不能壓過李雲鍔,李司令存在一刻,我就不能壓過他一刻。不管是因爲心存感激還是其他的原因,我都覺得,這是我應該的,我應該如此。
當我漸漸長大的時候,我更能時刻感覺到李雲鍔雖然很有能力,但是他依舊沒有我沈從森有能力,有些事情他做不到,是真的做不到,而我可以,就是因爲,我一無所有,我在這個世界上無牽無掛,有點像冷血,呵呵。”
沈從森笑著看看洛白接著說,“而他不同,他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牽掛,有太多的情感,太多太多的割捨不下。所以我說,有些他做不了,我卻可以。”
聽到這裡,洛白忽然覺得自己對於翎塵的死有一定的原因,是不是因爲自己是翎塵的軟肋,所以讓他有許多不能做,有許多做不到,聰明如洛白,能夠想到自己和於翎塵。
沈從森看著洛白若思若想的模樣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於翎塵。現在,他甚至有些嫉妒於翎塵,洛白在時時刻刻都能想到他。
“現在,李雲鍔走後,我更成爲他們家不可缺少的一份子了,你也聽到那一句話,劉司令和李司令有著很好的交情,當然,李司令也當然只放心和自己有好交情的人照顧自己唯一的子嗣了。
他的病情越來越惡化,不知道哪一天也許就不在這世界上了,我雖無意和李雲鍔有什麼爭搶,但是他最近好似很恨我,呵,也難怪,他心裡對我和對他自己清楚的很。”
洛白看著眼前的沈從森,沈從森,他有著好看的面龐,比李雲鍔低一些的個頭,她想到他總是畢恭畢敬的站在李雲鍔的身後,忽然心中有一種心疼的感覺出現。
“這個世界,我本無意,卻偏你自擾。我沈從森本無意爭天下,現在卻又出現了這麼多人想要我性命。有的時候真的想一死了之。”
話題的跳躍程度有點大,讓洛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沈將軍,此話怎講?”洛白問道。
沈從森看著她,慢慢說:“這京城說白了,本就是李司令的天下,將來也會是李雲鍔的天下,這就是爲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李雲鍔的腦袋了。而現在,李雲鍔跟著沒有子孫的劉將軍走了,勢必以後會霸佔天津城,而我就成爲了那些人的靶子,我就變成了他們要取首級的對象了。
其實,大家心中都明白,這只是李司令的一步棋,我只是其中的一顆棋子,就算我有天大的能耐,李雲鍔有什麼不如我,李司令會將這京城給我嗎?更何況,李將軍也是很有能耐的人。”
洛白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沈從森慢慢的嘆了口氣,接著說:“我對這些紛紛擾擾本無心意,然而我不知道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竟是如此之難。在我很小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我生活的地方竟然那麼高不可攀,我對李司令一直以來的感情只有敬佩,我從沒想過對他怎樣,也不會對他怎樣,但是,我想要的是平平安安的生活,竟沒想到,高處不勝寒。你知道嗎?洛白”
沈從森望著遠方說,“有時候我寧可自己並沒有得到這些能力和這樣的能力和這樣的出身。他們和我並沒有關係,可我卻要承擔本不屬於我的東西,這讓我很累很累。爲什麼非要是我有這樣的人生?!”
一口氣說了這些有點略帶咆哮的話,沈從森有些微微的氣喘。當沈從森轉過頭去看洛白的時候,發現,她已經靠在牀頭,好像睡著了,也難怪她沒有對剛剛他說的那些發表任何評論了。
沈從森嘆了一口氣,看著洛白的睡顏,慢慢的說:“這就是我的過往,僅此而已,沒有親人,唯一的情感就是感謝,甚至你可能沒有聽見,我想要的就是簡簡單單平平安安的那種生活,就像你說的一樣,那種生活。所以我很感謝你的那一句:‘他鄉遇故知’能遇見你,我也覺得很幸運。”
沈從森把洛白慢慢放到牀上,幫她蓋上被子,就這麼帶上門離開了。當然,他不會知道那時的洛白還是醒著的,她不斷感受著落在肩膀上沈從森的溫度,還回味著沈從森說的那一句:“我很感謝你的那一句‘他鄉遇故知’能遇見你我也覺得很幸運。”
能感受的到,他是認真的,可是要我怎麼告訴你呢,沈從森,有些事情就如戲中唱的:“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有些事是命途的輪轉,是無情無義無序的發生,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