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芳蓮擡起了憔悴的臉,眸色悽清,“玲瓏,我若是說了,你真的能把那件事爛在肚子裡?”
玉玲瓏漠漠望著她,冷笑,“那得看你的說辭是否能讓我滿意!”
若娘是因爲(wèi)她的原因在受苦,這份承諾倒也不必遵守!
她現(xiàn)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娘能平平安安!也算是還給本尊一個最好的交代了!
萬芳蓮低垂了頭,滿頭青絲微微顫動,良久,她才握緊了拳頭,似乎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
“玲瓏,你娘當(dāng)年並沒有死,她詐死離開玉府了!”
“嗯,這話你已經(jīng)說過了,我現(xiàn)在想知道的是,她爲(wèi)何要離開?現(xiàn)在身在何處?”
“這……”萬芳蓮咬緊了脣瓣,眼波流轉(zhuǎn),望了門外一眼,確定沒有人進(jìn)來,她才低聲道,“你孃的下落,現(xiàn)在無人得知,不過,她是爲(wèi)了你才離開的!”
……果然有內(nèi)情!
玉玲瓏心中一沉,面色一寸寸變白,逼視著萬芳蓮,眸含霜冷,“二孃,你這個謊言一點也不高明,試想一下,當(dāng)年我還在襁褓中,做爲(wèi)深愛子女的孃親,怎肯拋下我獨自離去?一定是你逼得她離開了,是不是?”
“不……”萬芳蓮神情複雜,心頭升起了悔意,“我當(dāng)年確實是很不喜歡你娘,她美貌如花,氣質(zhì)若蘭,骨子裡總有一股天然的傲氣,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我就算是想與她爭,也如同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總不得法……”
她淡淡的訴說,一絲幽怨自脣角不自禁地浮上,連她自己也不得知。
她恨那個蘭花一般的女子,恨她就算是不出手,也搶走了老爺?shù)乃行乃迹匏偸乔宓谋砬椋匏找磺械母甙粒?
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願永遠(yuǎn)都不要進(jìn)玉府來!
那短短的數(shù)年之間,把她所有大小姐的傲氣都抹殺了,讓她成功的變成了一名妒婦,也纔有了與秦奇駿的那些不堪回憶的往事。
“後來,你出生了,儘管是女兒,可老爺卻因爲(wèi)是你娘所生而倍加疼愛,我以爲(wèi),我們所有的人從此後都被他置於腦後,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可是,你娘卻在一個深夜找到了我,並把你託付給了我!”
聞言,玉玲瓏面色一寒,一雙厲眸審視著萬芳蓮,似乎是在分辨她話中的真實度。
隨即,漠聲道,“二孃,我娘一定還說了什麼,對不對?”
“哎,你娘冰雪聰明,把什麼都瞧在眼裡,比誰都更清楚我們玉府的事,她說,她無心無我爭,她之所以會同意嫁給你爹,不過是想要一個孩子,待孩子生下,她終究是要離開的,她願意把正房之位讓與我,條件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
好好照顧她?
玉玲瓏諷刺一笑,“呃?這就是我孃的託付?二孃,這些年來,你做得很好啊!”
萬芳蓮的面色微微紅了紅,道,“玲瓏,你有所不知,當(dāng)年你娘留下一封書信離開後,你爹誤會是我把她趕走,差點沒把我也休棄出府,後來
還是我孃家的人出面求情,才保住了我在玉府的地位。所以,我便把對你孃的恨,盡數(shù)轉(zhuǎn)移到了你的身上。”
“呵呵!”玉玲瓏眉毛一挑,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悟。
忽然,她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一個問題,“我娘那封信呢?你見過嗎?”
“沒有!一直在你爹的手裡!”
“好!希望二孃今日所說沒有半句謊言!我會查明一切的!”
玉玲瓏倏然轉(zhuǎn)身,衣袖一掃,就打開了房門,然後冷笑一聲,離開了此地。
萬芳蓮微微一怔,心頭大異,這丫頭何時這麼厲害了?瞧她這功力,怕是很多人都不及了。
心頭不免生出了懼意,暗暗發(fā)誓,以後再也不招惹她了,若晴兒能順利嫁入寧王府,便萬事皆休了。
玉晚晴站在門外,被玉玲瓏一股疾風(fēng)掃過,差點摔倒在地,擡頭看時,玉玲瓏早已經(jīng)走得沒影,不由咬牙大罵,“沒規(guī)矩的丫頭,就算是飛上枝頭也成不了鳳凰!”
萬芳蓮忙在裡面喝道,“晴兒,住嘴!”
“娘!”玉晚晴嬌嗔了一聲,跑了進(jìn)去。
淚水盈盈地望著她娘,“這丫頭現(xiàn)在騎在我們頭上了,娘,你不能不管!”
萬芳蓮不敢吐露實情,冷笑一聲,“管?怎麼管?她現(xiàn)在是戰(zhàn)王妃,即便是你將來成了寧王妃,也始終在她之下,所以,從今往後,把你的脾氣收斂一些,別再去招惹她了,就當(dāng)是我們從未認(rèn)識她吧!”
玉晚晴不明白,娘怎麼忽然之間變得這麼怕她了?
可聯(lián)想到外祖父家近日的劇變,她倏然白了臉,“娘你是怕她像對付外祖父一家來對付我們,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回房去,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他日在寧王府站穩(wěn)腳跟纔是最重要的!”
“是!女兒不會讓娘失望的!”玉晚晴咬了咬脣瓣,這才把一顆憤恨難平的心,微微平靜了。
玉玲瓏從錦繡園出來,直奔玉禾樓的住處。
雲(yún)錦飛也正好和玉卿席談好,準(zhǔn)備明日把玉禾樓移居戰(zhàn)王府,方便就醫(yī)。
見到玉玲瓏急匆匆進(jìn)來,面色不好,玉卿席一咯噔,忙問,“玲瓏,是不是你哥不好了?”
玉玲瓏搖頭,清眸中隱隱有幾絲傷感,“不是!我是想問爹,我娘現(xiàn)在在哪裡?”
“你娘?”玉卿席一個趔趄,眉宇間幾不可見地掠過一抹痛色,“你娘不是早就故去了嗎?玲瓏,你怎會如此問?”
玉玲瓏?yán)湫Γ壑袆澾^一絲決絕,“爹,二孃什麼都告訴我了,你還要必要隱瞞嗎?”
“她什麼都告訴你了?”玉卿席倒退兩步,抽了一口涼氣。已經(jīng)埋葬了十幾年的秘密,終於要被刨出來嗎?
不知不覺中,他眼眸中的痛色加深,似乎是在追憶往事,又似乎是在怨恨什麼,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爲(wèi)了一聲喟嘆。
雲(yún)錦飛見玉玲瓏悽惶不定,一雙溫暖大手握住了她,淺淡而笑。
無需任
何言語,只一個眼神便表明了他始終陪伴在身側(cè),即便是天塌下來,也自有他爲(wèi)她遮擋。
四目相對,玉玲瓏心安了不少,牽扯著脣角淡淡一笑,“我沒事!”
縈繞在心頭的悸動,連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若起初只是爲(wèi)了給本尊一個交代,那麼現(xiàn)在,她好像已經(jīng)把那位女子當(dāng)做親生母親一般牽掛了。
不自禁的,她會覺得心疼,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她的消息。
玉卿席好半天才緩和了激動的心情,再望向玉玲瓏的眼神,充滿了無限柔情,“玲瓏,當(dāng)年你娘無緣無故離開,並說過永遠(yuǎn)也不再回來,爹便按照她的意思,向世人宣佈她已經(jīng)亡故的消息,而箇中的隱情,也只有我和你二孃得知。”
從他的眼神中,玉玲瓏看見了深切的愛意,她頓悟,當(dāng)年,爹爹定然是極爲(wèi)喜歡孃親的,可孃親對他,似乎並無多大感情,她決然拋夫棄女離開,其中,絕對是有著不爲(wèi)外人道的原因。
玉玲瓏雙手捧腮,定定地想了一會兒,忽而伸出了手,“爹,我娘留下的那封信呢?”
那是娘留下的唯一線索了,爹愛她,一定捨不得丟棄!
果然,玉卿席將那封書信保存得好好的,交給玉玲瓏時,語意悽楚,“玲瓏,好好看看吧,你娘從不動筆,這也是她唯一的墨寶!”
當(dāng)年的她,始終是一個謎,不知她來自何方,家中有誰,更不知她又去往何處,去哪裡尋找。
相處好幾載,他甚至連她的喜好也不清楚,唯一能感覺到的是,她氣質(zhì)高雅,知書識禮。
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愛她,若不是她的冷淡,若不是心有不甘,想借其他女子來刺激她,府中,也斷然不會出現(xiàn)那麼多妾室。
如今想起來,也許就是他這個荒唐的舉動,才徹底把她從自己身邊趕走,她性格孤傲,怎肯與其她女子共侍一夫?
玉玲瓏接過那封已經(jīng)泛黃,但依然完整的書信,輕輕打開了它。
安映嵐的字,娟秀中透著霸氣,尤其具有特徵的是,它的每一個點劃寫得宛如一滴水珠,美妙異常。
玉玲瓏從未見過誰把毛筆字寫得宛如一幅靈動的畫,不由在心底裡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孃親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個孃親,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字裡行間,並無太多的絮叨,只是簡明扼要地表明瞭她必走的決心,以及將孩子託付於玉卿席的一些話。
玉玲瓏瞅著那封信,半日才語,“爹,我娘可曾有畫像留下?”
玉卿席見她哀悽,心裡也不好受。想起這麼多年來,自己始終是愧對這位女兒,面上越發(fā)就落寞了幾分。
“哎,這個倒是沒有,不過,你的相貌與你娘倒有七分相似,以後你若是有緣再見到她,她定然能認(rèn)出你來!”
聞言,玉玲瓏嘴角淡淡一勾,輕笑道,“這個我聽桂嬤嬤說過了,我孃的美,舉世無雙,我恐怕是不及她萬分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