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兩人離開酒店時路過大廳,大廳裡有一架白色的鋼琴,白綠皙忍不住駐足觀望。旁邊的噴泉在賣力地噴出水花,在華麗的燈光下水柱閃耀著七彩的光暈。
“怎麼樣,去彈一首?”歐陽予澤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建議道。
白綠皙搖頭:“還是算了吧…”
她的鋼琴夢,音樂夢早就沒了,被這現(xiàn)實的生活磨礪的連輪廓都看不見了。
“嗨,沒事的,這裡平時都有鋼琴師在這彈琴,可能今天請假沒來。”歐陽予澤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往鋼琴的方位走過去。
旁邊就有侍者朝兩人躬身:“歐陽先生好,二位是想合奏一曲嗎?”
歐陽予澤是這裡的???,又是著名的作曲家,這裡的侍者基本都認識他。
歐陽予澤朝侍者使個眼色,就把白綠皙按到鋼琴前面坐下:“綠皙,談一曲吧?!?
一曲《D大調(diào)卡農(nóng)》就在她的指尖下流暢地滑出,悠揚浪漫的旋律從一個個此起彼伏的黑白鍵之中飄出,步步緊隨的音調(diào)緊緊追逐之下保持著那份暢然有序。
這首曲子她從學生時代就已經(jīng)熟記於心,不久前跟雲(yún)楚一去山上度假還彈過,這會想起來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原來有些人,有些事,就像這首曲子一樣,終究會曲終人散。
白綠皙保持著手裡的動作,依然閉著眼睛,素淨的臉龐上卻看不到高興的樣子,反而看起來有些悲傷。
她的腦海裡飄過曾經(jīng)和父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有在校園裡所有的青澀時光。
歐陽予澤在一旁看著她,臉上掛滿溫和的笑,只有在接觸到音樂的時候白綠皙纔是原來那個她,可爲什麼從她的琴聲裡他卻聽到幾分傷感,再細細端詳著彈琴的人,那濃密纖長的睫毛底下似乎積蓄著一團晶瑩。
他本想借著這樣的機會能改善下她的心情,卻不料讓她想起傷心事,這首曲子有她對校園時光的全部回憶,有她和白語堂的親情,還有她和他的友情。
雲(yún)楚一剛好和黃梓承吃完飯走出包廂,就看到這一幕,大廳裡的燈光很暗,不遠處噴泉後面的彈鋼琴女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輕輕瞇起眼眸,那一抹身影他實在太熟悉,她彈得這曲子他也很熟悉,可她旁邊的男人他不熟悉。
雲(yún)楚一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遇上白綠皙,他本來就是到這邊來談生意,雖然他也料到她離開後肯定會回香港。
可香港說小不小說大不大,連吃頓飯都能遇上,這兩人還真是夠有緣的。
周圍的燈光全部點亮,酒店大堂的侍者以及一部分賓客都鼓起掌,白綠皙很不好意思地站起來,朝大家微笑頷首,她不過是彈了首曲子,卻不想這麼多人都停下聆聽,太惹人眼球的事她不喜歡做。
沒多久周圍的人羣都散開,白綠皙也準備和歐陽予澤離開,卻在不經(jīng)意間撇到不遠處的男人,心下陡然一慌,她不知道自己是驚訝還是害怕,臉色都發(fā)白。
雲(yún)楚一清冽的眸光剛好與她的不期而遇,帶著滿滿的訴求似乎在斥責她爲什麼走了還要再出現(xiàn)在他面
前。
他的目光帶著深邃地探究意味,緊緊鎖住她整個人,白綠皙氣息凝重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趕緊別開視線。
“予澤,我們快走吧。”白綠皙像是看到什麼危險人物一樣,感覺拉著歐陽予澤離開。
歐陽予澤見她臉色發(fā)白以爲她身體不舒服:“綠皙,你怎麼啦,身體不舒服嗎?”
白綠皙拉著他走得很快,已經(jīng)快走到門口:“我沒事,只是剛回來覺得有點累想回家休息。”
迎面撲來的風吹起她黑色紗裙的裙襬,耳邊零散的髮絲輕揚,一如那個她執(zhí)意要離開的晚上,一黑一白形成兩種張揚的極端,深深映入雲(yún)楚一的眼簾。
這才短短半個月,她的身邊就換成了別人,不是洛宸,原來不管是誰,除了他以外,誰都可以站在她身邊守著她。
那天他逼著她跳樓,實屬無奈,他最後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心,跳下去救她,就連洛宸他都沒有對他下狠手,因爲他知道若是他殺了他,白綠皙一定會恨他。
在白綠皙傾身跳下陽臺的那一剎那,他的心似乎在那一秒失去跳躍的能力,假如就此失去她,他的心也會跟著死去。
白綠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回到家的,歐陽予澤送她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腦海裡不斷浮現(xiàn)的是雲(yún)楚一那張揮之不去的俊容。
歐陽予澤把白綠皙送到家門口,還是忍不住關心她的身體狀態(tài):“綠皙,你沒事吧?”
白綠皙心不在焉地應答他:“我沒事。”
歐陽予澤見她那樣子顯然不願意多談:“明天…我想去看看老師?!?
白綠皙怔怔地點著頭:“好?!?
歐陽予澤走後,白綠皙洗完澡打算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畢竟剛從內(nèi)地回來折騰一天卻實很累。
她剛剛鑽進被窩,手機便響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這她纔剛回來照理說知道她聯(lián)繫方式的人少之又少,這大晚上的會是誰呢?
她猶豫著沒有接,鈴聲戛然而止,沒多久復又響起。白綠皙小心翼翼地接通電話:“喂,你是?”
可聽筒裡傳來的是一片靜默,細細聽卻能聽到細微的呼吸聲。白綠皙頓時有些心慌,重複問了句:“請問你是誰?”
而電話那頭的人依然不說話,傳入耳朵的還是那平穩(wěn)均勻的呼吸聲。
白綠皙見沒有人迴應就把電話掛了,然後關機睡覺,可心裡總覺得不安,至於爲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翌日,白綠皙是被歐陽予澤的敲門聲給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之間起牀去開門,睡眼惺忪間看到的是歐陽予澤那張擔憂的面容。
“綠皙,你沒事吧,我打你電話打不通我以爲你…”歐陽予澤自然而然的進門,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
白綠皙抽回自己的手,順道揉揉眼睛:“予澤,這一大早的你怎麼啦?”
一大早?這都日上三竿了好麼,歐陽予澤見她看起來也不像有事的,頓時也放下心:“都快中午了,我又打不通你電話還以爲你不舒服呢?!?
“哦…是這樣啊,我手機關機了,不好意思害你擔心啦?!卑?
綠皙一臉的抱歉,可能昨天一天比較累,又因爲晚上那個電話而憂心到後半夜才睡著,所以早上就起晚了。
“原來是這樣?!睔W陽予澤鬆了一口氣:“先帶你去吃飯,然後…我們?nèi)タ蠢蠋??!?
提到白語堂,白綠皙的心裡還是很難過,在他彌留之時她這個女兒沒能陪伴在他左右,想起來心裡總是覺得遺憾和愧疚。
白綠皙梳洗完畢換了身簡單的黑色套裝,黑襯衣、黑色的短裙就和歐陽予澤出門。在家門口附近隨意找了家茶餐廳解決完午餐後,兩人便一道趕往墓區(qū)。
歐陽予澤把一大束白菊放到白語堂墓碑前,面色凝重:“老師,很抱歉到現(xiàn)在纔來看你。”
“爸,是女兒不孝,沒能和您見上最後一面,希望您在另外一個世界能幸福的過?!卑拙G皙擦去眼角忍不住掉下的淚水,哽咽道。
她的話,讓歐陽予澤有過片刻的驚訝,看來白語堂去世這事情在白綠皙的心裡留下了很多傷痕,還有很多遺憾。
歐陽予澤深深看了眼旁邊的女子,朝面前的墓碑誠懇地說著:“老師,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綠皙的?!?
白綠皙深吸口氣,對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笑得很燦爛:“爸,我會好好得活下去,您放心吧?!?
兩人離開墓區(qū)已經(jīng)是午後,歐陽予澤帶白綠皙去逛商場,他知道她現(xiàn)在的情況,就給她選了一套灰色的裙裝。
保守的圓領設計,蕾絲鉤花的袖子,歐根紗的裙襬長及小腿,襯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沉穩(wěn)、優(yōu)雅,隨意披在肩頭的中長髮更添幾分婉約。
“予澤,你這是要帶我去哪?”白綠皙剛坐上他的車,便問他。這不會無緣無故去買套衣服送給她,一定有什麼場合要帶她去,這樣的事情她不是第一回碰到。
歐陽予澤專心開著車,手把著方向盤:“帶你去參加個晚會?!?
“可是,我不想去?!卑拙G皙頓了頓,又說:“我想你明白,我最近沒心情?!?
歐陽予澤餘光望她一眼,溫柔地笑著:“我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才帶你去開心開心啊,也好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你需要開始新的生活?!?
沒多久,歐陽予澤的車就開到了海邊,不遠處的海岸邊燈火通明,岸邊還停泊著很多大大小小的遊艇。
歐陽予澤帶著白綠皙踏上中間一艘很大的遊艇,穿梭在人羣裡。
遊艇上的男人們都穿著顏色不一的正裝,女人們都穿著正式的晚禮服,一張張被脂粉修飾過的臉龐精緻而嫵媚。
一路上歐陽予澤不斷地朝人羣打招呼,可見他這個音樂才子擁有著非常好的人緣。不少女人都想上前找他合影,一時間他就被人羣包圍住。
他沒有拒絕那些巧笑倩兮的女人們的熱情,白綠皙見他投來一個抱歉的笑容,她亦朝他回去一抹理解的笑。
白綠皙站到一邊的甲板上,海風混著鹹澀的氣味撲面而來,鼻息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鹹澀味,風吹起她墨色的髮絲,露出精緻的側(cè)臉。
耳邊忽然飄來一個男音,白綠皙覺得有點熟悉:“白小姐,又遇到你了,還真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