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清兒轉頭望向了目光深邃,默默盯視著無名遠方的陽旭,神情鄭重的問道:“陽侍衛,你真的不是楊鼎天嗎?”
大手倏然捏緊,陽旭猛的轉過了頭冷聲道:“如若有一日能讓陽旭遇見那個曾想傷害王妃的楊鼎天,陽旭必會讓他生不如死,後悔當日曾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痛下殺手!”
杏眼中驀地炫亮,清兒欣喜的站起了身道:“陽侍衛,清兒相信王妃總有一天會知道你不是那個楊鼎天,而是一個愛憎分明、忠肝義膽的好人的!”
深吸了一口氣,陽旭轉過頭望著清兒微微一笑,感激的點了點頭道:“多謝清兒姑娘,在下也希望能有那麼一天!”
望著陽侍衛那張目光堅定、笑容爽朗的俊逸面龐,清兒突然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連忙別開了眼羞澀的一笑,柔聲道:“陽侍衛,那壺茶你就放心的喝吧!就算王妃知道了,她也不會罵我的,嘻嘻!”
語畢,不敢再看陽侍衛,清兒翩然轉身,快步走回房中去了。
彎起了嘴角輕輕一笑,陽旭一伸手拿起了地上的茶壺,向茶杯中緩緩注入了一杯暖茶,遞到脣邊一口飲下。登時一股暖流流入了腹中,竟帶來了一陣源源涌動著的蓬勃勇氣。
耳邊又傳來了一絲細微的輕響,是從王妃的房內傳來的,似乎她又翻了一個身,然後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幽然長嘆。儘管極度壓抑,儘管極度輕微,但還是即刻便傳入了陽旭極度靈敏的耳中。
不知爲何,自打剛纔王妃淚流滿面的怒斥了自己,不,是把自己當作了那個該死的楊鼎天怒斥了一番之後,陽旭突然覺得心中的那種憋屈與窩火不見了,反而只覺得心中好像是有什麼莫名的東西被喚醒了一般。
眼前總是會浮現出王妃一身白衣、淚流滿面的怒望著自己的情景,那雙深不見底,晦暗如海的眸中竟透出了那麼痛苦的悲傷,那麼刻骨的憤恨,但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讓自己深爲悸動卻又不知道到底意味著什麼的複雜波光,竟讓自己一愣之下出現了前所未有過的瞬間失神。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這如電光火石般的一瞬已足以讓自己在十三鷹衛的手下死上一百回了。
回眸望向那扇緊閉的木窗,似乎從那裡傳出的任何一絲輕微的響動都能鮮明的撥動自己的神經。
忍不住深深一嘆,幾乎是下意識的,陽旭伸手入懷,掏出了一隻陶壎,貼到脣邊幽幽的吹了起來。以前沫兒最喜歡聽自己吹壎,每當她被心痛折磨的難以入眠的時候,自己就會吹壎哄她入眠,那麼這壎聲,是否能有助於王妃安然入眠呢?
又是一陣清冷的寒風吹過,揚起了陽旭烏黑的髮梢,也揚起了鮮紅的袍角,更將如泣如訴,低沉蒼涼的壎聲在清冷的月光中遠遠的揚了開去……
靜靜的躺在牀上,默默的凝望著牀頂精美的浮雕,聽著窗外響起的幽幽曲聲,歐南歌一動也不動的側耳聆聽著,而心中卻涌起了澎湃連天的激昂波濤——
“壎?!他會吹壎?!”
腦海中突然又想起了剛纔的一幕,寒芒倏然閃過,陽旭的刀在瞬間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而又在瞬間便還入了刀鞘,根本快得令人連看都看不清。
一陣朦朧的睡意悄悄襲來,歐南歌不由緩緩的合上了眼,一個令人震驚而又不敢確定的模糊念頭在心頭倏然浮現——
“對於天元‘歐南歌’的以前,無論是她原本會的東西,還是她原本的記憶,自己都是一片空白,毫無印象。但陽旭,他雖然長得和楊鼎天一模一樣,可他會吹壎,甚至會使刀,絕對符合他頂尖高手的身份。難道,難道他真的不是楊鼎天?!”
嗚嗚咽咽的壎聲和風徘徊,寧靜悠遠,竟將歐南歌的心都帶到了廣袤無垠的野外,在蒼茫的天地間無拘無束的翱翔著,揮舞著夢的翅膀,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暢然翱翔著……
風繼續吹,將優美的壎聲毫不吝嗇的送入了趣鬆苑的內臥房中。、
震驚的張開了眼,皇甫蘭熙猛的一翻身下了牀,快步走到窗前用力一推——
低沉而蒼涼的壎聲霎時清晰,委婉嗚咽的彷彿在講述著一個古老而憂傷的故事。
“爺~~”伴隨著一聲溫婉的低喚響起,一件厚厚的披風披在了皇甫蘭熙的肩頭,但他卻仿若一無所覺般昂然的站著,默默的盯著隨風起伏的鬆浪,唏噓作響,竟彷彿在與壎聲遙遙相應一般。
大手猛然捏起,直捏的骨節都在劈啪作響,一抹憤然的冷光自眸中倏然閃過,皇甫蘭熙冷冷的一笑,語氣低沉而森冷:“陽旭,你跟了本王三年,本王竟從不知道,你居然還會吹壎?!”
豁然轉身,心中卻突然涌起了一陣似痛似怒的複雜感受,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白天她與藍若賢開懷談笑的場景,再轉而一變,竟是她與陽旭相對而坐,一個默默吹壎,一個靜靜聆聽的溫馨場面。
忍不住又氣又恨的狠狠一咬牙,皇甫蘭熙頭也不回的吩咐道:“明天讓清兒過來一趟!”
“是!”恭敬的垂首應道,暗香連忙轉身合上了窗。
壎聲突然微弱,但皇甫蘭熙卻彷彿負氣似的猛的躺到了牀上,盯著牀頂漆黑一片的晦暗幽深,將自己也深深的藏入了黑暗中,皇甫蘭熙怒氣衝衝的在心中大聲質問著:“歐南歌,爲什麼你對本王就不能如此喜笑顏開、和顏悅色的溫柔以待?!”
夜風清冷,壎聲低迷,將多少不眠人的心事在月夜裡靜靜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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