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的瞥了歐南歌一眼，藍若賢一舉杯向喉中灌入了一杯酒，漫不經心的道：“在下本就是個輕狂之人，所以除了醫術以外最擅長的事便是玩樂了！”

話音落，琴音也恰恰悠然而止，歐南歌哈哈一笑望向了琴桌後的素心道：“素心，這樣一個放蕩輕狂之徒你還喜歡他作甚，其實你仔細考慮看看，在下可比他好很多呢！”

撲哧一笑垂下了頭，素心紅著臉瞟了藍若賢一眼道：“南公子說笑了，素心本是蒲柳之姿而已，又豈敢多生非分之想！”

“咦，多生嗎？”故作恍然大悟的挑起了眉，歐南歌一指藍若賢道：“原來你已對他生出非分之想了，所以纔會對在下‘懶得多生’了是嗎？”

“哎呀，公子~~~”水眸流轉，素心羞得連脖子都紅了。

“呵呵！”一伸手提起了桌上的酒壺，歐南歌促狹的對二人眨了眨眼道：“素心姑娘別介意，在下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而且在下是最愛成人之美的！你們聊，在下要出去吹吹風了。”

語畢，躬身出艙，歐南歌靜靜的在船頭坐了下來。

“公子——”眉間輕蹙，素心呆呆的望著坐在船頭衣袂飄飄、墨發輕舞的歐南歌，一襲青衫下的身軀是那麼羸弱，一張巴掌大的臉上兩顆霧濛濛、深不見底的眸子默默的凝著前方，一手提壺一手舉杯，將一杯杏花釀緩緩的倒入了口中。

不知爲何，一股心酸的淚意霎時衝上了鼻中，素心小小聲的道：“南公子可是遇見了什麼不開心的事？當日素心初見他時，白衣飄飄，清靈出塵，一篇長賦且歌且吟，令鬥春會上的人無不驚羨，可如今他這是怎麼了，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讓人看著好難過！”

長嘆一聲立起了身，藍若賢輕聲道：“傷心之人遇見了傷心之事，而她遇見的幾乎是人世間最傷人、最傷心的事了！”

捏緊了雙拳，苦苦壓抑著心底的撕痛，藍若賢轉頭道：“素心，我去看看她，你再彈一曲吧！”

無言的頷首，十指輕撫，“箏——”的一聲弦響，古樸的琴聲在清波浩淼間幽幽響起，悽切清婉，悠揚動人。

身邊藍影一晃，歐南歌下意識的一轉頭，就見藍若賢翩然坐在了船板上，沉著臉默默的望著前方也不說話。

好笑的咧了咧嘴，歐南歌打趣道：“你怎麼也跑出來了，我就是不想當‘礙眼人’才跑出來的，結果倒成了‘壞事人’了！”

“在下沒什麼事怕被你壞的！”嗤的一笑提壺爲二人各斟上了滿滿一杯酒，墨眉在飽滿的額頭上倏然一展，藍若賢深深的凝望著歐南歌道：“在下現在只想跟南公子好好的喝一場酒，還記得‘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嗎？”

忍不住欣然莞爾，歐南歌提起杯一仰脖灌了個乾淨，望著前方漸漸朦朧的山景高聲道：“好一個‘與爾同消萬古愁’，藍若賢，咱們今日不醉不歸！”

詫異的瞪著臉已泛紅的歐南歌，藍若賢好笑的道：“別喝那麼急，我去拿點吃的來給你。”

搖了搖頭，歐南歌堅持的一揚杯子道：“再喝一杯再說，我饞酒！”

笑容微微一滯，藍若賢提壺爲歐南歌再次斟了一杯酒。

端起來一口飲下，一股酒氣直衝腦顱，藉著清冷的湖風，歐南歌頓時覺得天地都在飄搖，“好酒啊！”

一歪身用手支著身子靠在了甲板上，歐南歌擡頭看著天邊的一彎細月，喃喃的道：“月亮出來了，天黑了！”

擡頭望了望業已暗沉的天空，藍若賢淡淡一笑道：“是啊，天黑了！”

一盞暈黃的燈籠被放在了甲板上，素心溫婉的一笑道：“公子，湖上風重，還是進艙吧！”

嗤的一笑仰頭看向了素心，歐南歌懶懶的道：“傻素心，這湖上的星星肯定是最好看的，我又豈能辜負這良辰美景！”

“你又知道湖上的星星好看？”忍不住彎起了嘴角，藍若賢低頭望著斜倚在船板上的歐南歌，白的幾近透明的臉孔因酒醉而敷上了一層如胭脂般的魅紅，紅的剔透晶瑩。一雙霧眸深不見底，轉動間彷彿拖起了長長的旖旎炫芒，像天空中最絢爛的星辰。

“素心，去拿件披風來！”學著歐南歌的樣子斜倚在了船板上，藍若賢笑的一臉恣意。

側頭看了看一旁的藍若賢，看到了那兩道歡快飛舞著的墨眉，歐南歌不由哈哈一笑道：“藍若賢，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眉毛爲什麼會跳舞呢？”

“是嗎？”故意擠鼻子弄眼的動了動眉毛，藍若賢笑的極是可愛，逗得歐南歌笑不可抑。

“公子，披風！”甜糯的女聲響起，素心看著船頭灑然而坐、兩兩相望的二人突然有些心神恍惚，竟覺得狂放不羈的公子和清雋不羣的南公子在一起是那麼的和諧而美好，還有種自己插不進去、融入不了的默契溫馨之感。

懶懶的一伸手接過了披風，藍若賢輕聲道：“風大，你進艙去休息吧！”

“好！”溫順的點頭一應，素心轉身回艙，卻又立在艙門口下意識的轉頭一望，正看見公子將披風一抖披在了南公子的身上，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燦爛，而眸中的波光又是那麼溫柔。

心中猛的一跳，素心霎時愣在了那裡，這個表情是如此的熟悉而難忘，當公子在燈下爲那個不知名的女子抄書時，臉上露出的就是這副欣然而溫柔的表情。

“原來，她不是‘南公子’！”水眸倏然黯淡，素心默默的走入了船艙，聽見艙外她溫軟而清冷的語聲響起，莫名其妙的說了句：“藍若賢，爲什麼你們每次都會想著帶斗篷，而我就偏偏記不住？！”

朗笑聲響起，公子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令人震驚的寵溺：“你記不住沒關係，反正病了會有在下的苦藥伺候，保證絕對良藥苦口利於病！”

清婉的笑聲響起，和公子開懷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在朗朗的湖風中靜靜迴盪，素心心頭莫名浮出了一個詞語，那麼令人心痛而欣羨的詞語——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