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冷照,輕風蟲鳴。
一騎快馬,一衫月芒,急促的馬蹄聲撕開了夜幕的平靜,霎時帶起了一道疾風,從春夜的曠野上一卷而過。
忽而,馬上的藍衣人猛的一帶繮繩,馬兒揚起前蹄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嘶鳴,費力的停在了原地。
幾道暗影無聲無息的包圍了上來,一柄柄長刀在月下滲出冷冷的殺意。
“你可是鬼手神醫藍若賢?!”沙啞的聲音響起,破壞了春夜的寧謐。
“哼哼!”不屑的低笑聲響起,藍衣人懶懶的拍著馬脖子道:“怎麼,帶這麼多人來‘請’在下去看病嗎?”
“呵呵!”沙啞聲再起,卻愈形冷厲:“不是去看病,而是送你去見閻王!”
刀光閃過,破空聲響起,一聲聲痛呼與悶哼不絕於耳,直到最後一聲沙啞的嘶吼結束了打鬥:“藍若賢,你要殺便殺,我於四海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是嗎?”高大的身影佇立在委頓在地上的大漢面前,精亮的雙眸在夜幕下射出了懾人的冷芒:“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卻要做助紂爲虐之輩嗎?”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地上的大漢登時一動不動的倒了下去,大睜的雙眼中露出了幾分悔悟與恐懼。
“嘖嘖嘖,看來還是怕啊!”玩味的摸了摸鼻子,藍若賢笑笑的道:“回去跟李東平說,他貪贓枉法,強佔民女、逼死人命的事想瞞也瞞不住,還是自己乖乖的上摺子請罪吧!或許皇上還能給他一個痛快,免得帶累家人!”
藍影翩然躍起落在了馬背上,一聲朗喝,馬兒登時如離弦之箭般縱了出去。
春夜的曠野又恢復了平靜,除了幾個大睜著眼卻不能動的人,無奈而又忐忑的躺在地上看月亮,今夜的月亮,真圓啊!
一叢篝火,一棵巨樹,樹下坐著一個白衣如雪、雙眸如潭的清雋少年。
遠遠的,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少年不由微微一笑立起了身,巨樹,明火,白衣,映在暗紫色的深沉夜幕裡像一幅古畫,遺世出塵、寫意瀟灑。
“師傅!”清朗的呼喚聲響起,彷彿夜風徐徐吹進了人的心裡,讓人不忍拒聽。
“怎麼只有你一個?”翻身一躍下了馬,藍若賢舉步走到火旁坐了下來:“你那個孿生兄弟呢?”
“旭在那裡啊!”一指前方的湖面,少年揚起了脣角,潭眸中漾起了興味的波光,“他說要去給師傅備點下酒菜!”
“哈哈哈,師傅來了嗎?!”爽朗的大笑聲忽而響起,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水響,藍若賢詫異的一回頭,就看見湖中央浮起了一個人影。
明亮的月光照了下來,湖中少年裸著上身,手裡抓著一條不斷掙扎的鮮魚,笑的快樂而恣意。
燦亮的水珠沿著溼漉漉的烏髮和光潔的額頭滴下,滑入了少年明淨炫亮的鳳目中,引得少年不適的咧嘴皺眉,像小狗一樣左右甩了甩頭,甩出了一片晶瑩的水霧。
“師傅,有魚吃嘍!”一個蹦子躍出了湖面,少年三步兩步跑到了火邊,卻拎著好幾條鮮魚,看來下湖已經有一陣了。
“你——”又好笑又好氣的搖了搖頭,藍若賢想都沒想便衝口而出:“春日水寒,小心身體!”
話音落,卻不由怔了一下,自己怎麼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了,倒像一個操心的奶媽!
“沒事的!”一把撈起了地上的白衫披在了身上,旭笑的雙目晶亮,似乎將火光都比了下去,“我去收拾收拾,咱們就可以喝酒吃魚了!”
“你坐著烤火吧,我來!”溫潤的語聲響起,賢悠悠然站了起來。
手臂微微一動,一柄細細、薄薄的龍形薄刃滑入了掌中,賢扯過一條魚藉著火光開始熟練的剖腹、去腸、剔腮、刮鱗,手法純熟的像是街市上賣了十幾、二十年魚的小販。
只是一旁看著的藍若賢卻微微瞇起了眼,少年看似快捷利落的手法卻藏著門道,下刀之精準,用刀之輕盈,每一劃、每一裂都準確到位,既不會傷到魚腹內的嫩肉,也不會殘留一絲內臟,看來已剖過不下上百條鮮魚了。
“賢經常做這樣的事情!”開朗的語聲響起,旭披著長袍坐在了火旁,鳳目中盪漾著神秘的波光:“他可剖過不下上百種動物呢!”
星眸驀地一亮,藍若賢定定的望著那柄龍形薄刃,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柄射向了元貞皇的金色龍形薄刃!
“好了!”撇了幾根樹枝插在魚身上,賢淡淡一笑立起了身道:“我去洗洗,請師傅稍等!”
“賢有潔癖!”燦然一笑開始整理衣衫,旭一臉驕傲的道:“不過他烤的魚可不是一般的好吃,連我娘都誇!”
心,猛的一跳,跳的五臟六腑都跟著被狠狠一扯,藍若賢輕聲道:“旭,你們姓什麼?”
劍眉一展,旭笑了,笑的有些頑皮也有些無賴,可是笑臉卻很純洌而乾淨,有些像她的笑:“是師傅在問嗎?”
愕然一怔,藍若賢也不由笑了,笑著立起了身,仰天負手而笑,快意狂放的笑聲輕快了暗夜:“對,是師傅在問!”
“我們姓南!”興奮的跳起了身,旭的白衫在夜風中飛揚,鳳目明淨,像他;笑容清冽,像她!
“東南西北的南!”清朗的語聲從身後傳來,賢拿著幾條魚緩步走來,袍角翻飛,舉止雍容。
潭眸深沉,像她;笑容溫潤,像他!
“南賢和南旭?!”心底有驚喜爆開,藍若賢猛的上前一步卻發現腳步有些虛浮,開口說話卻發現聲音有些顫抖:“你們的爹和娘現在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