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霧正濃,遠遠的,一道迅疾的身影在夜幕下一閃而過,轉(zhuǎn)瞬便落在了媚央宮飛檐斗拱的屋頂上。
黑色的蒙面巾下,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靜靜打量著四周,卻突然,黑衣人身形向後猛的一仰,兩柄黑沉沉的鐵鉤持在手中向上狠狠一架,一陣刺耳的金屬撞擊聲響起,伴隨著一道耀目的火花在夜空中激濺四射,一柄寒凜凜的彎刀迅速抽走,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奪命的銀痕。
“你是誰?!”舉刀貼在了黑衣人的脖頸上,陽旭冷冷盯視著布巾下那雙兇狠殘暴的眼,那是一雙不像人的眼,射出的是瘋狂的光。
“嗬嗬嗬——”嘶啞的低笑聲響起,黑衣人猛的將脖子往刀刃上一湊,陽旭倏然一驚連忙向後撤刃,卻仍是遲了一步,一股鮮血瞬時噴灑了出來。
劍眉一緊,陽旭反手用刀柄在黑衣人身上連撞了幾下,一把抓起他縱身下地,立在殿外運起內(nèi)功沉聲喚道:“藍公子!”
“吱——”殿門應(yīng)聲而開,藍若賢神情凝肅的邁步而出,待看到陽旭手上提著的黑衣人時,墨眉一蹙,輕聲道:“跟我來!”
轉(zhuǎn)身入堂,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巾卻不由愕然一怔,藍若賢搖了搖頭道:“已經(jīng)死了!”
“什麼?!”連忙傾身向黑衣人望去,卻見面巾下的臉孔面色紫漲,嘴角沁出了大量黑紫色的血液,已然氣絕身亡了。
“居然吞毒而亡,這人只怕是專門接受過訓(xùn)練的死士,將他帶出去交給宮中侍衛(wèi)吧!看看能不能從他身上找出什麼線索。”輕嘆了一口氣,藍若賢無奈的道。
無言的捏緊了雙手,卻忍不住向堂中瞟了一眼?;璋档臓T光下,王妃一動不動的趴伏在木桌上,安靜的有些令人不安。
“王妃?!焙喓唵螁蔚膬蓚€字,陽旭擡頭望向了藍若賢。
“沒什麼,只是累了,睡著了!”勾起了脣角淡淡一笑,藍若賢拍了拍陽旭的肩道:“外面就靠你了,裡面有我,不必擔(dān)心!”
頷首,拖著屍體二話不說向外走去,身後傳來藍若賢低低的笑語:“對了陽侍衛(wèi),新年快樂啊!”
劍眉驀然鎖緊,新年一大早就殺了人似乎沒什麼好快樂的,冷哼一聲,陽旭頭也不回的說了句:“同樂!”
嗤嗤的低笑聲響起,藍若賢目送著陽侍衛(wèi)英挺的背影消失在了殿門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靜靜走到了歐南歌的身後。
擡手,將她滑落下肩的斗篷向上攏了攏,細心的掖在了頸邊,輕聲道:“真不應(yīng)該把你也牽扯進來!”
一聲輕微的呻~吟響起,藍若賢神情驀地一緊擡眼望去,就見淑妃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眸子向自己望來——
“本宮的皇兒呢?!你們害死他了對不對?!”虛弱的哭泣聲斷斷續(xù)續(xù)的響起,絮絮叨叨的令人心煩。
藍影一閃,藍若賢瞬時便立在了淑妃的牀前,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搭住了淑妃的脈腕,默默無言的凝視著遠方。
“不要!”下腹是火燒火燎的痛,但卻感覺不到皇兒在腹中那種沉甸甸的壓迫感,淑妃霎時崩潰了,扭動著手腕哭喊了起來:“你們害死了皇兒,還要來害我!皇上,皇上——”
一聲聲微弱但卻淒厲至極的哭喊聲讓歐南歌自睡夢中猛然驚醒,下意識的站起了身,卻發(fā)現(xiàn)居然是淑妃在哭。急步衝到了淑妃牀前,卻被淑妃的哭罵驚得霎時怔在了原地——
“你們害死了我的皇兒,還要來害我!瑞王妃,你爲(wèi)什麼老是處心積慮的和我過不去?!”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歐南歌愕然的張大了眼,美女,貌似是你老和我過不去好不好?心裡想著,卻沒有開口說出來,現(xiàn)在的淑妃明顯情緒不穩(wěn)定,還是不要刺激她爲(wèi)好。
“淑妃!”醇朗的男聲倏然響起,截斷了淑妃歇斯底里的哭喊,藍若賢的臉上是一抹深沉的冷意,冷的連歐南歌都覺得驚訝。認識他這麼久,還從未見他繃著臉露出過這副難看的表情,簡直令人有些莫名畏懼。
“你的皇兒無事,你體內(nèi)的毒也無甚大礙了,只要再吃上一段時間的藥,等傷口癒合了就好!”面無表情的瞪著滿臉淚痕的淑妃,藍若賢的心中是一股壓抑的惱怒,爲(wèi)了救她,一向討厭束縛和麻煩的自己不得不進宮來蹚入了這一片渾水,而最可恨的是居然還把歐南歌也牽扯了進來。
“我不信!”淚流滿面的搖著頭,淑妃抽抽噎噎的道:“你騙我,你們都騙我!我要見我的皇兒,皇兒沒有了,我也快要死了!瑞王妃,這下你得意了吧!我終於知道了,你纔是真正的狐貍精——”
“閉嘴!”一聲輕喝,聲音並不嚴厲,但卻有一股冷冷的懾人威力,藍若賢雙眸霎時寒冷,銳利精亮。一把扔開了淑妃的手,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小瓶,向掌中倒出了一顆鮮紅色的藥丸,墨眉一揚,滿臉邪笑:“吃了這丸藥,在下保證你能見到你的皇兒了!”
哭聲戛然而止,淑妃滿面驚恐的瞪視著牀前一臉邪肆的年輕男子,喃喃地道:“你、你要幹什麼?你信不信你殺了我,皇上會立刻要了你的命,還有她,還有她的命,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心中怒火一炙,藍若賢一伸手快如閃電般捏住了淑妃的下巴,手指一彈將藥丸精準無比的彈入了淑妃的口中,冷哼一聲站起了身,毫無意外的看著她又是雙目一翻暈了過去。
“藍若賢,你怎麼了?”溫軟的聲音充滿關(guān)切的響起,擾得心裡更是一陣煩悶,藍若賢豁然轉(zhuǎn)身,悶悶的回了句:“沒事!”
快步走出堂外,站在廊檐下負手看著遠方重重疊疊的宮檐,卻彷彿重重疊疊的壓在了心頭,壓抑的難受!
忽而有些想念靜立在瑞王府一隅的宜蘭苑,那麼離世出塵的存在著,靜靜避開了那些晦暗陰沉的紛紛擾擾,卻最終,它的主人還是沒有避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