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一笑,脣角勾著與平常無異的笑容,月光溶入那張俊美邪肆的臉龐,有種驚人的美麗,可那雙眸依舊如潭,幽深的看不出一絲光芒,我幽幽一嘆,那樣淡漠的表情,那樣無謂的笑容,彷彿是極不在意的,可是真的不在意嗎?
若真的不在意,怎可看到光影靈動間,眉梢的黯淡;若真的不在意,又怎感受到月影婆娑時,濃郁的悲愴?你在爲誰傷?在爲誰痛?莫名的,我的心也開始疼了起來!
“所以喝酒吧,喝著就會忘記一切!”長袖揚起,她微笑的將酒倒入口中,狂亂的長髮飛揚,動作流暢瀟灑,彷彿月下歌舞,頹廢中依然不減輕狂!
“可是喝完之後呢?那豈不是更加空虛?”我擡頭看向她,第一次想要撕下一個人的僞裝。
她身子一顫,面容一瞬扭曲,手指劃過胳臂,臉上露出了快意之極的笑容:“這樣不就行了?”血腥濺開,晶瑩如玉的手腕染上了點點殷紅,隨後落在地面凝成血花!我看著她,向來平靜的心升起了沖天的怒火:“你怎麼可以這麼不珍惜生命?”
“放心吧,死不了的!”她無謂笑笑,將手腕的傷口又劃長一些:“以毒攻毒聽過沒有,既然很痛,那就讓自己痛的徹底些,瞧,身體一痛,精神不就好些了嗎?”
那樣無謂又淡漠的笑容,那樣明媚而又憂傷的表情,痛,因爲極致的痛過,纔會瞭解那種苦楚,是何等的撕心裂肺;傷,因爲狠狠的傷過,纔會明白那種絕望,是何等的痛徹心扉;所以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記起過去嗎?看著消失的孤影,我的心漸漸下沉。
第二天,果然在那張如玉的手上,出現了大片的疤痕,條條交錯,斑駁縱橫,結痂的淡紅與晶瑩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撇過頭去冷冷道:“該上課了”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給你三個時辰,將裡面的內容給我背下來!”伸了伸懶腰,她將一疊書交給了我,絲毫不在意我的口氣。
我恨恨接過書籍,看到上面寫著無上君道,鮮紅的筆墨將君字重點突出,字體蒼勁有力,狂放瀟灑,字如其人,果然沒錯!
君依於國,國依於民!明君國安樂,無道昏君動亂生!但何爲明?何爲昏?
韓希帝,勤政節儉。愛惜民力、從諫如流,四十年如一日處理政事,未有一天懈怠,是否爲明君?若爲明,爲何奸佞叢生?貪官橫行?齊霖帝不理朝政,貪玩好色,短短的四十九年,在暖帳中度過,是否爲昏君?若爲昏,爲何朝臣忠心?無人生亂?
道,所謂道,乃是遵循自然規則,同可稱之爲人道,世道,王道,依照社會循序漸進,清楚國家發展方向,明規律,恤百姓,方爲道!然韓希帝獨攬大權,事事親爲,以至於朝臣庸碌,無人出頭?
反之齊霖帝一生風流,不理朝政,卻造就了蘇亞、王林等大批前赴後繼之功臣,以至能安逸一生,國之無憂!何爲昏,何爲明?
大廈雲構,非一木之枝;帝王之功,非一士之略。爲政之要,唯在得人。吾上等人勞人,中等人勞智,下等人勞力。是也!
好一句,上等人勞人,中等人勞智,下等人勞力。我讚歎一聲,翻開了第二頁,水能載舟,也能覆舟,怨氣不在大小,可怕的是人心的背離;
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上天是公平的,既然你握了國家大權,站在最尊貴的地位,擁有無上的威嚴,那必要居安思危,廣積美德,否則你砍斷了樹木,樹木如何茂盛?你堵塞了源頭,河水如何長流?
好妥當的比喻,好精闢的見解!我的眼睛越來越亮,手不斷的翻下去,兼聽則明,偏聽則暗。爲何規矩,就是讓人打破的,若不能以禮對之,那就以殺止殺;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擅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動於九地之下。擅攻者無疆,善守者無形;這個世界從不同情弱者,在你沒有實力之前,尊嚴,良心,道德,都是狗屁!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處;這個世界沒有對與錯,沒有黑與白,有的只是實力比拼;
語句越發簡練,但是卻更加深入人心,撫摩著紙上狂放的大字,我心中卻越發驚顫。這樣的智慧,這樣的霸氣,這樣的猖狂,這樣的驕傲,姐姐,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或者是什麼樣的經歷造就瞭如今的你?
我輕輕擡頭,她就站在我面前,帶著無謂的笑容,勾著邪魅的微笑,靜靜的看著窗外,美,很美,但是令人驚異的不是她美麗的容顏,不是她動人的微笑,而是那明明那般慵懶,卻睥睨天下的氣勢;明明邪魅,卻不可褻瀆的氣質;
淡淡的,淺淺的,似笑非笑的微笑,幽暗的,模糊的,深邃莫測的眸光!只那樣一看,就讓你莫名的心驚…
“怎麼?看完了?”她把玩著手中的匕首,毫不在意的剜著胳膊的肉,大朵的鮮血流下,越流越多她的笑卻越來越燦爛!
“你在幹什麼?”我看著她愣愣道!
修長的手揚起,她詭異一笑,露出白藕的胳膊,血肉翻飛,在接近手腕處挖成了一個大洞,猩紅色的血就那樣大片大片滴落,我的腦子有一瞬的停滯!
“這樣美麗的身體,留下疤痕了不是很可惜嗎?”她微微一笑,表情無謂冷漠!“還不如讓他們從新長出來,你知道本少最討厭有瑕疵的東西了?!?
我狠狠的盯著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瘋了…”
“呵呵,不過是瘋了,那麼大驚小怪幹什麼?”她睨了我一眼,淡淡道:“還有半個時辰,若不能在我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我的任務,那你接著倒立吧!”說罷優雅起身走了出去,留我一個人愣在了原地!
直到現在我都在想是什麼讓姐姐變成了那個樣子,那樣淡漠而又殘忍的表情,那樣邪魅而又詭異的目光,像是一根刺,長在了我的心口,隨著時間的增長,越發難耐,直到最後糜爛了血肉,刺痛了胸腔,終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