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嬀的手不經意地哆嗦了一下。她深深凝視他——
桃花樹下,白玉影依然是那個白玉影,只是臉上不再有熟悉的微笑,眼中不再有憐惜的情感。
西嬀的劍“咣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二十多個蒙面的黑衣人迅速從桃林的四面八方躥了出來,手中拿著奇形怪狀的兵刃,在我們與西嬀的周圍圍成了一個圓。
我清楚地看到西嬀的手狠狠握拳,她儘可能地用了平淡的語調,但聲音卻有一絲喑啞:“白玉影,你果真要帶走這個賤人?”
白玉影看他,眼中沒有分毫的感情:“沒錯。我要帶走西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次。”
“哈,好笑,”西嬀撇了撇嘴角,但眼眶裡的淚水卻在打轉,她倔強地別過頭,“我欠你,這是我們兩人的事,與她有什麼相干?有本事你來報復我啊?你爲什麼要找她?難道你喜歡上她了不成?”
白玉影諷刺地笑笑:“誰說我要報復你了?我只說你欠我一次,所以我要帶西筠走。更何況,她比你美那麼多,家教也比你好得多,不若你一口一個小賤人,嘖,”他嘆息搖頭,故意模仿著她剛纔的語氣,“就算我喜歡上她,與你有什麼相干?
“公子變了哪。”碧落在我身邊嘆息,一邊感慨一邊搖頭。
“是啊,變了,變得和他的爹爹好像。”我在心裡默默道。曾經僞裝成敦厚樸實樣子的少年,在經過最心愛女子的背叛之後,回到了最初的本性,變得冷血無情。
西嬀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地嗚咽:“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你說過……你說過要陪我用一輩子的時間走遍名山大川的……我……我又不是誠心騙你……只是不想讓那賤人發覺我已經破了她的蠱毒我好趁機下手的……你……你……”她哭得連氣都緩不過來。
此時的西嬀,纔是我們在這些天裡熟悉的那個西嬀,那個有些任性但單純的西嬀。
“公子就原諒她好了吧,”碧落看著眼前痛哭的她有些心軟,“不過是撒謊罷了,她還是很喜歡公子的吧。”
我嘆息,對於從小就生活在猜忌虐待環境中的白玉影,他的驕傲與自尊,根本容不下一點點的欺騙與背叛,更何況這些都來自他最信任最心愛的女子。此刻的他,已經用冰將自己的心完全地封了起來,恐怕即使西嬀現在哭死在他的面前,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耳邊果然響起了白玉影淡然的笑:“你如今說這些,又與我有什麼關係哪?”
西嬀的哭聲嘎然而止,她擡頭,愕然地看著面前的白玉影。
“騙了就是騙了,現在哭又有什麼用呢?”白玉影淡淡地說,彷彿在陳述一件漠不關己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去戳穿你。你以爲編造的那些身世我會信嗎?太牽強了一點吧。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對我說實話,可惜到頭來你還是讓我失望了啊。”
“你真令我失望啊,西嬀。”白玉影居然呵呵地輕笑了起來。
碧落蹙眉。
我有些毛骨悚然。依然記得白玉影看到自己父親屍體的那一刻,露出的就是現在這種微笑的表情。
“所以那,不要批判男人的感情淡泊,你們女人的感情,更是不值錢那。”白玉影將我平舉到胸前,五指輕輕攏住劍柄,“我是現在殺了你,還是放在以後,你說了算。”
周圍的黑衣人“譁”地一聲,統一亮出了兵刃。
“等一下,”西嬀看白玉影看到出神,兵刃的聲音驚醒了她,看了眼前的男子許久,她一字一頓道,“放他們走。”
那些黑衣人在猶豫遲疑。
“我說放他們走!你們這幫渾蛋,連本宮主的話都不聽了嗎?”西嬀怒叫。
黑衣人一言不發,默默地爲我們讓出一條道來。
“你走吧,”西嬀的臉上有一絲絕決,賭氣說道“既然你的感情能夠如此輕易地就收回,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既然你說我欠你一次,那就當是我欠吧!”
白玉影並未理她,只是用腳尖踢了幾下倒在地上的西筠:“你要走麼?”
西筠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看來西嬀打她的那一掌著實不輕。白玉影未理會她,轉身大步離去,西筠忙緊緊跟上。
“你爲什麼要救我?”乘舟遠離桃花島後,坐在艙頭的西筠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一直沉默的白玉影。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要是你想逃避這個問題,你可以告訴我,省得我日後還要問你。因爲我最討厭欠別人的人情。”
“那真不巧,”白玉影輕笑,“我最喜歡別人欠我人情。”
西筠冷冷看他:“敢問大俠有何吩咐?”
白玉影悠悠道:“我要你告訴我所有你知道的,然後親手殺了西嬀。”
這答案著實意外,西筠繃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