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火裡扔木柴的手被人緊緊握住，我驚訝擡頭，楚雲正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我訕笑：“你……你也醒啦？”
“你剛纔夢到了誰？”他嘴角勾著冷笑，支頭睨著我。
“我……那個……”我心虛的低下頭。
“那個什麼？你躺在我的懷裡，卻要死要活的喊著翎質的名字。”楚雲捏住我的下巴，受傷的看著我。“告訴我，你心裡竟究有誰？”
楚雲眼中的受傷讓我心頭一跳，君以軒也曾問過我：“你心裡究竟有誰？”是啊！我心裡究竟有誰？又或許君以軒說的對，我真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我累了！”我拍掉他的手轉身躺下，選擇逃避。
“爲什麼不說？你就那麼喜歡他嗎？”楚雲扳過我，憤恨的看著。
“我只是擔心他的生死……”我訕訕的開口解釋，心中另一個聲音卻在吶喊。我不能騙他！面對這樣一個深愛我的男人，我怎能騙他？
深吸口氣，我開口：“對不起，我……”
楚雲卻猛的一把將我拉懷裡緊緊抱住：“不要說，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現在很多事放不下。我不逼你，現在這樣就好。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會記起以前的一切，變成愛我的瀟瀟。一定會的！”
他喃喃著，那話更像是說給他自己的。我安靜的趴在他懷裡，心裡酸酸苦苦的。洞外風雪交加，我們倆緊緊相擁久久無語。
“瀟瀟！”許久，楚雲撫著我的發，打破讓人窒息的沉默：“我們離開這裡，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過你想過的生活。好不好？”他滿懷希翼的看著我的眼，問的小心翼翼。
“好！”我心中酸澀，反手摟住他輕顫的身子，不忍打破他的夢。
他的吻落在我臉上，脖子上。我躺在他懷中任他吻著。他的呼吸越來越重。手滑進我的衣領，我劇烈顫抖的手指扣緊了身下的石縫。
他是楚雲！我閉上眼，試圖說服自己。他曾對我說權傾天下也不及我的燦然一笑。也是他，爲了我忤逆聖意從高貴的太子淪爲階下囚。
然而他的臉卻在我的淚眼中漸漸糊模起來，最後清晰地變成了另一個天人少年的容顏。
“楚雲……”我猛的推開他。
他沒動，直直的看著我。眼中流露出脆弱與悲哀。一陣狂風忽地吹入，火閃了閃，陡然熄滅。化成一縷青煙嫋嫋升在黑暗裡。撲滅了一室的愛恨情怨。我與他之間一片黑暗。洞內只留可怕的寂靜和屋外呼呼的風聲。
“對不起！真的不行……”無邊的黑暗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楚雲的沉默更讓我難受。我默默轉身弓著身子埋頭睡去。沒有了篝火，山洞裡冷的如冰窯一般。我抱著膝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緩緩的，背後有溫暖靠近。我顫了顫，他貼上來抱緊我。撫著我的發輕聲問：“瀟瀟，想去哪裡？”
“嗯？”**睜著空洞的眼，無意識的哼了聲。
“如果可以遠離紛爭，你想去哪裡？齊豐，滄雪，還是雲昭？”他的話氣刻意放的很輕鬆。似要忘掉剛纔的不愉快一樣。
我心一酸，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一個沒有紛爭，逍遙自在的地方。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搭一座竹屋。湖中遍植荷花。沿湖種上梨樹。春天落花如雨，夏天碧荷連天，秋天紅葉漫野，冬天飛雪初霽。”我說著忍不住笑出聲：“想想就好美！也不知這樣的地方有沒有？”
“當然有，就算沒有我也會建一個給你。”他毫不遲疑的回答，好像害怕下一刻我便會改變注意一樣。
我默然，楚雲的愛太深，太沉。會讓我心痛，流淚，感動。卻不是我想要的。
他低下頭，下巴抵著我的頭頂，輕聲呢喃：“我會等你想起我的。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我閉著眼，任由他摟著，眼淚在黑暗中肆無忌憚。我知道，我跟他去不了那個地方的。不管我有多想拋開這一切過安穩的日子。
清晨，我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睜開眼，滿山的雪在陽光下一片耀眼的眩白。我站在洞口看著眼前的冰雪世界，吸了口寒冷的空氣，清涼的舒適感傳遍全身。
“很美吧？滄雪的冰凌山比這個還美。那裡是我長大的地方。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看看。”楚雲從背後摟住我的腰。我擡頭，沉醉在一雙深情的眸子裡。一夜的休整讓他的氣色好了許多，英俊的臉上洋溢著溫情。他湊近我的臉，勾出一抹輕鬆的笑：“你說好不好？”
“好！”我回他一個笑，伸直雙臂深呼吸。“好想飛啊！翱翔在廣闊的天際中，像一隻自由的小鳥。”我回頭看他，躍躍欲試：“楚雲，教我輕功好不好？”
“現在？”
“嗯！就現在！”
“好！”楚雲握緊了我的手。拉起藤條身子一蕩，藉著慣力，我們衝上了山崖。楚雲抱著我，雙足輕點，如掠地而飛的燕，踏雪無痕。
身邊景物飛然而逝，我單手摟緊楚雲的腰，張開另一隻手觸摸紛飛的晶瑩。心如悄悄綻放的花，蘊滿了甜蜜。
“喜歡嗎？”楚雲輕淺的笑聲響在耳側，我擡頭，迷失在一汪如水的柔情裡。烏絲萬縷，白衣勝雪。如此美色，如此深情。我嫣然一笑，點頭：“喜歡！”
身子穩穩落地，楚雲眼中的笑變深變沉，從背後摟緊了我，頭埋入我的黑髮深深一嗅，輕笑：“這樣，真好！”
眼前是冰雪覆蓋的世界，窩在楚雲懷裡我感覺不到一絲寒冷。望著遠處的皚皚雪山，我心裡升起一種近乎痠痛的幸福感，雙手做喇叭狀，向山谷大喊：“我好喜歡……”
迴音在山谷中不斷徘徊，似我對楚雲和幸福自由的眷戀。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跟他天長地久。可是我不能自私的不管夜。
夜就像我心裡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就會鑽心的疼。要不是我把重傷的他交到君以軒手裡，他就不會落在醫仙谷手中，每天受著劇毒的折磨生死未卜。
就像楚雲說的，我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楚雲可以爲我放棄一切，我卻不能！所以，我內疚！這種內疚春天新發的嫩芽，跟著楚雲對我的好而不停的滋長。成爲橫在我們中間的一道溝壑。我看著他，心疼著，卻無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