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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騎虎難下

冷玉淡淡一笑,放下水盆,走過來欲伸手攙我?!爱斎皇莵硎毯蚰惆∧闳缃襁@樣,能自己洗漱嗎?”

“但爲什麼是你?”我嚇的退了好幾步。警惕的看著她:“你不是谷主的人嗎?”

“是茹夫人讓我來。”她無奈的笑笑,退了回去,將盆裡浸溼的手巾絞乾遞給我。“你放心,這裡是西谷,谷主不會來的?!?

我半信半疑的接過溼巾,想起二孃昨晚也說過這樣的話。一邊擦臉一邊不解的問道:“爲什麼?”

“這是谷中的規矩,如今的醫仙谷分爲東西兩谷,各自有主,互不相侵。”她接過手巾,看了眼窗外,勾脣笑著問我:“今日天氣不錯,外面風光正好,你不想出去走走麼?”

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搖了搖頭訕笑道:“不用了,我還是待在這裡等二孃回來吧”

冷玉也不勉強,微微一笑,收拾東西離開。她走後,我一個人站在窗前往外看,遙遠處青山幽翠,清澗碧水,近地花香遍處,草木芳萋,潺潺溪流從其間逶迤而過。好一處人間仙境

醫仙谷眼前此景的確無愧於這個名字其實說實在的,拋開恐怖的李清楓和那些陰謀血腥,我挺喜歡這裡的,世外幽谷,遠離紛爭。幽靜而平和。

緊繃的神精徒然放鬆下來,我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柔卻抑鬱的嘆息。我回頭,語心亭亭玉立的站在門口。她今日沒穿白紗裙,而是換了一身青衣。纖俏清靈,巧笑嫣然。就如我初見她時一樣。

有清風從窗外吹進來,拂起千層百疊的紗衣裙襬,猶如飄然的凌波仙子。清靈而美麗。

我頓覺一陣心神恍惚,彷彿又回到那個春寒料峭的梅園,花飛漫舞中,那個如仙子般的少女彎著眼睛對我笑:“小姐現在是梅香別苑最美的時候”

我嘴角不自覺的上彎,對她笑道:“你還是穿青衣好看?!?

語心不說話,佇立門口靜靜的望定我,眼波如水,卻蘊含哀傷。許久,掃了眼我吊著的手臂。黯然了目光。輕聲問道:“你的傷可好些了?”

“好多了,你看?!蔽夜室鈹E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岸f再過半個月就能動了?!?

她勾起嘴角牽強的笑笑,輕輕走過來拉起我完好的右手?!拔規闳ヒ娨粋€人。”

“誰?”雖然我知道她不會帶我去見她娘,但還是感到驚奇。

“譚長老?!彼郎\淺一笑,順手幫我整理凌亂的衣衫。緩緩道:“他是西谷的主事,二孃差人來跟我說想送你出谷。沒有譚長老的應諾你是出不去的?!彼晳T性的歪頭看看自己系的衣帶,眼神一陣黯然,但轉瞬又換上笑臉:“幫你穿了這麼多年衣服,卻覺得你還是穿紅衣好看,紅色絢麗,襯的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那日,我遠遠的看著你,心裡就在想,我要是穿上這身紅嫁衣,定是沒你這般好看?!?

“語心。”我心中一酸,正要說話。她卻退開一步,指指我,再低頭看看她自己,歪頭嘻笑道:“你著紅裝,我穿青衣,豈不正應了那句花紅柳綠?”

她的笑清靈中含著調皮,如朝陽初展,明媚而動人。襯的窗外的百花都失了顏色。我心中卻只覺苦澀不堪。目光瞥到窗外那一片景色,我笑著抓起她的手向屋外走?!拔覀兿炔患敝フ易T長老。我難得來醫仙谷一趟,如今風光正好,你且帶我四處走走好麼?”

語心愣了愣,綻笑如花:“好?!?

澄靜蔚藍的天空,幾朵白雲縹緲寂寞的飄著,一紅一綠兩襲人影手牽著手漫步在一望無際的花海中,溫煦的風迎面而來,拂起寬大的衣袖,如兩隻絢麗的蝴蝶迎風而舞。

“好美啊”我張開雙臂,閉著眼,任清風揚起長髮拂過耳側,由衷的感嘆道。

語心輕嗯了聲,淡淡道:“但我還是喜歡侯府那一園梅花。不似這裡這般,清冷的沒有一絲生氣。只可惜,怕是永遠也看不到了?!?

我心裡頓覺一陣失落,頹然放下手臂。卻聽身旁的語心柔聲著呢喃:“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若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

我偏頭看她,她衝我悽然一笑:“這詩是你做的麼?真好”

我頓時臉紅到脖子根,乾咳了兩聲掩飾。訕笑著問:“你是如何知道的?”這首詩我記得好像是爲落花賦取名時只在翎質面前念過一次。

“聽翎大哥唸的。”語心在花海中坐下來,平靜的看著遠方。淡笑道:“你被楚雲擄走那陣子,翎大哥經常夜裡獨自一人在清瀾湖邊吹笛,一遍又一遍,笛聲在深夜裡顯的那麼哀傷,那麼淒涼。好像丟了最重要的東西似的。那陣子,我每晚都偷偷躲在他身後聽著,有一次不小心被他發現了。我就藉口半夜睡不著,尋著笛聲找來的,順口問他這首曲子叫什麼?他淡笑了笑,轉身往梅園方向唸了這首詩?!?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弄明白這首詩的意思。卻也明白,這樣的詩我是一輩子也做不出來的。”她揚起臉苦澀的笑了:“也許,這也就是翎大哥從來都不願與我深談的原因?!?

“語心?!蔽以谒磉呑聛?。抓過她的肩,大聲說道:“慕容語心,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我不許你再對那個不愛你的人念念不忘,也不許你再爲他妄自菲薄。他不喜歡你,並不是你不夠好,而是他有眼無珠。你記住了,爲一個心裡沒有你的人傷心難過,那怕是一點點,都不值得”

語心震驚的看著我,久久怔在那裡,淚水從她睜大的眼中緩緩溢出。我單手攬過她的肩,她借勢將頭輕靠在我肩上默默的流淚。許久,她幽幽的嘆息一聲:“今日一別,我們今生還會再見嗎?”

“會的,一定會的?!蔽覉远ǖ恼f。

語心擡頭目光迷茫的看著遠方,纖發如絲隨風拂過臉龐,她的神情滿是悽愴?!安还苣懿荒茉僖姡叶紩浀迷诤罡哪切┤兆?,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那麼無憂無慮開心的日子,以後怕是都不會再有了。”

我想安慰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我睜大眼瞪著遙遠的山脈,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掉下來。然而風拂起我的亂髮,卻有一縷貼在臉上。

在百草軒裡,我見到了西谷的主事譚長老。藏青布衫,硬朗挺拔的身軀。朗目星眉,雙目精光畢現。磊落中透著一份懦雅。卻是我在地宮中見到那位青衣老者。

我目瞪口呆時,語心輕拽了拽我的衣襟,我猛然醒悟,忙躬身行禮:“小女子見過譚長老?!?

譚長老自然是不認得我。打量了半天,冷冷問道:“紫御之女?”

我猛然擡頭,驚愕的看著譚長老。他面色陰沉,看我的眼中明顯含著冷意。憶起他命人殺依媚時的冷酷,我的冷汗不自覺沁出。

語心擋在我面前,傲然道:“紫御已死,更何況他與醫仙谷的恩怨早已過去了十數年。語心久聞譚長老德高望衆胸懷廣闊,我想你應該不會難爲一個小姑娘吧?”

譚長老看了她一眼,轉向我的目光犀利乍現,冷冷道:“當年醫仙谷死在紫御手中之人不計其數,雖非你之過,但卻是你父所爲,常言道,父債子償。我若硬要留下你,旁人卻也道不出一個不是”

“你……”語心驀的色變。

“聖女莫要動氣?!弊T長老轉臉對語心和顏悅色道:“我知你與她從小一起長大,情意深長,但你莫要忘了。谷中這十數年來之所以風平浪靜,卻是從未有外人入谷?!彼拿嫔腿蛔兊年巺枺淅涞溃骸敖袢杖粢蛩鴮⑸焦人谛孤叮齺硎當的昵暗暮平僭俅紊涎荩M是老夫或是聖女你所能擔當?”

“這一點長老大可放心。”語心伸出皓腕,一顆紅色的藥丸在手心裡滴溜溜的打著轉。“我一樣會給她服莫問出處,她走出這山谷便會忘了山谷所在?!?

譚長老高深莫測的看著我,冷冷道:“你可知當日軒轅門之戰雙龍奪帝最後誰是贏家?”

我一怔,與語心對視一眼。同時驚詫的看著譚長老高深莫測的臉,語心皺眉道:“譚長老有話不妨明說?!?

“當日兩軍對戰,軒轅門血流成河兩將傷亡無數。最後卻鳴金收兵,勝負未分。君以軒領軍退出齊豐,翎兒則關閉城門按兵不動。”他興味的擡頭看我?!澳阏f這是爲何?”

我低下頭,心中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卻聽那譚長老繼續道:“天下人盡知十三皇子君以軒在青城南軍府爲璃陽郡主重建侯府。與西軍對戰時,太子也曾屢次以你性命相脅於他,君以軒更是爲你屢屢退讓,多次還險些因你而喪命,此等深情,世間罕見,更何況帝王之家爾?!?

我的心彷彿被人猛抽一記,尷尬無言。那譚長老嘆息一聲,接道:“醫仙谷雖不願涉塵世,卻不能棄翎兒於不顧。爲了遵守當時對杜侯爺之承諾。翎兒必定要做齊豐的王。因此,爲了牽制君以軒,更爲了能讓翎兒安心應戰。還要勞煩姑娘在谷多待些時日,待天下大定,老夫必將親自送姑娘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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