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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清醒

她問出來後許志和周若河連大氣都不敢吭, 兩人只是互看了一眼,誰也沒先開口,寧靜的氣氛就緩緩的散開來。

何怡婷是不希望莫家就此斷絕香火的, 但若是莫何真的是同性戀, 她覺得自己並沒有資格反對, 畢竟在他成長的那些年, 她都對他不聞不問, 她又有什麼資格去管呢?

但是她還是要知道,莫何喜歡的到底是誰,身爲母親的她至少要幫他鑑定, 畢竟她吃過的鹽都比他吃過的飯還多,鑑定一下未來兒媳婦也不奇怪, “他怎麼沒來?”

兩人看何怡婷似乎沒有當初激動, 互看一眼後決定替穆赫隱瞞著他的事, 許志用莫何多年朋友的身分先開口,“他剛好出差了, 我們過來除了是來看小何的,也是代替他來幫忙看的。

何怡婷皺著眉,但不打算再深究,畢竟這些事外人說和自己兒子說還是不同的,她擺了擺手, 轉過頭看著依然躺在牀上的莫何。

看著莫何微微皺眉的表情, 何怡婷馬上蹲到他身邊, 伸出手抓住莫何的手, “莫小何!”

在三人的視線下, 莫何緊皺著眉,眼睛微動, 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他一睜開就看見自己母親正一臉焦急地看著自己,心中最柔軟的那塊被觸碰了一下,眼淚就緩緩地滑落了。

“是不是哪裡痛,我幫你叫醫生過來。”看著莫何流淚,何怡婷心裡也不好受,她擡手抹掉莫何眼角了淚珠,連忙站起身要去叫醫生。

可她卻沒想到莫何會主動拉住自己,莫何身體還很虛弱,沒什麼力氣,但他只是輕輕一拉,何怡婷還是感受到了,她連忙回頭看著躺在牀上的兒子,“莫小何……”

莫何看到何怡婷把視線移回自己身上,對著她淺淺一笑,“……媽。”他的聲音十分的沙啞,但是何怡婷一點也不在意,她轉過身跪到莫何身邊,眼裡滿是激動,這個字她奢望好久了。

看著莫何臉上依舊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何怡婷不爭氣的流下了眼淚,“兒子啊!我的兒子啊!是媽對不起你啊!”她握著莫何的手痛哭流著。

自從她在莫何八歲那年拋下他,獨自一人離開這片家鄉,再次回來後,莫何早已不像從前一般與她親近,這幾年好不容易讓他慢慢接受自己,可這個字卻從來沒從他口中出來過。

何怡婷內心雖然激動,但還是知道現在應該要先去找醫生過來看看兒子的傷勢,她擡手摸了摸莫何的臉龐,眼裡滿是慈愛,“我先去找醫生,你和朋友先聊一下啊。”說完就連忙站起身裡離開病房。

莫何看著何怡婷離去的背影,才緩緩轉過頭看向剩下的兩人,“我昏迷多久了?”

許志聳了聳肩,“我不確定,我是因爲今天有急事找你,才發現竟然在醫院,沒想到我們剛來你就醒了。”

他看著許志也沒有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自己把自己的身子撐起來,躺久了他總覺得背不舒服,想換個姿勢,兩人見狀急忙過來扶莫何,而周若河則是把枕頭立起來給莫何靠著。

“我說你怎麼好好地突然住院了。”

莫何淺淺的笑著,他剛醒來時記憶是有點錯亂的,但是醒來一段時間後他漸漸釐清頭緒。莫何笑自己傻,忘記還有一個危險在自己身邊,放鬆警惕才導致今天這局面。

“是詹荷。”莫何接過許志裝給自己的水,抿了一口後覺得喉嚨不再那麼幹澀,纔再次開口,“是詹荷推我的,若是當時沒人發現我,現在應該就不會在這見到我了。

許志皺著眉想著莫何的話,“可是詹荷很奇怪,若是她憎恨,應該會先對你母親下手,怎麼會是你?況且你還是莫博城唯一的骨肉,如果你就這樣身亡了,那莫家就沒後代了。”

“不管我有沒有身亡,莫家都不會有後代。”他嘆了口氣,我覺得或許是孟祈在背後搞的鬼,雖然他把小赫帶走了,但是小赫現在發現了一些秘密,孟祈把他囚禁起來,或許是怕哪天小赫再次離開他,所以先對我動手吧。”

莫何揉著自己發疼的腦袋,“我需要趕緊去找小赫,我怕他有危險,我擔心他。”

說到這個,許志大叫一聲,還擡手拍了一下自己腦袋,“我怎麼就忘記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說的呢!”

“什麼事?”

許志拿出手機點開一份設計競賽入圍名單給莫何看,“你不是參加德國的設計競賽,你的作品入圍了啊!”

莫何聽了許志的話,趕緊接過許志的手機,定睛一看,發現上面確實寫著自己的名字以及設計名稱,他笑了笑,“那我就更要努力讓自己好起來了,要不然到時候不能去。”

“可以的,你是誰啊!你可是莫何欸。”許志收回手機笑著,“想想你以前被丁虎欺負那麼慘都過來了,這算什麼。”

他點了點頭,眼裡滿是柔情,想著到時候能見到穆赫,他心裡就十分愉悅,原本還疼痛的身體馬上就不痛了,“你們幫我盯緊丁虎和詹荷,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德國吧。”

“夠義氣!”許志擡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搥一下莫何,但是又想到莫何身體還有傷呢,手一轉就往周若河身上搥上去,“錢你出啊!”

周若河原本站好好的,突然被人搥了一下,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看向許志,另一隻手擡起來摀著剛纔許志搥的位置,“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

許志翻了個白眼,“既然你沒事我們先走了,在你這耗了太久,都損失幾百萬幾千萬了,爲了你,我可是丟下客戶跑來看你啊!”

莫何知道許志他們是真的關心自己,所以纔會急忙得來看自己,他心下一動,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雖然坎坷,但他卻交到這些朋友,他依然淺笑著,“去吧兩個大總裁,我的事不用你們操心了,反正我媽在這。”

看了眼莫何,周若河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開,許志看了眼周若河又轉過頭看向莫何,尷尬地笑了下,“別在意哈,這悶騷河就是這樣,其實我知道他對你早就沒有像以前那樣了。”

莫何看著周若河的背影淺笑著,對許志點了點頭,“我知道。”又想了想,“你說他悶騷河,可你忘了我名字也有何嗎?”

許志摸了摸腦袋,“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的,我先走了啊,有空再來看你,你自己小心點,我會派人加強你這邊的巡視的,不會讓外人隨便靠近的。”

“謝謝了。”

他目送著許志離去,纔再次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緩緩地擡起手摸向自己的臉,眼睛一閉,心裡的酸澀感再次蔓延開來。

莫何看見了莫博城,那個從小就很疼他的父親,在他昏迷的這段期間,莫何夢見了他們一家三口小時候的樣子,他也再次看見他八歲生日時的樣子,這次他不再緊張不再害怕,而是努力去看駕駛員以及車牌,到現在那人的面孔以及車牌都還在他的腦海中。

他看見了車上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十分骯髒的中年大叔,他骨瘦如材,臉頰消瘦,不像是一般會遇到的人,反而像是……流浪漢,那總有一頓沒一頓的人,而那輛貨車,也要等人調查後才能知道到底是意外還是是謀殺。

莫何嘆了口氣,伸手摸著自己臉上一道淺淺的疤痕,這是他八歲那年所留下的,當時若不是莫博城,那他肯定不在這世界上了。

他的命是莫博城和何怡婷給的,但是他的命本該只到八歲而已,卻因爲莫博城的關係,生命延續了下去。

夢中的莫博城對著莫何笑著,雖然眼裡有心疼,但是對著莫何的時候,他依舊露出從前的笑容。

以前的莫何並不會想這麼多,比竟他還小,但經歷過許多事後,莫何明白莫博城眼裡的情緒,他知道莫博城心疼自己,莫博城像是看透一切一般,要他好好的活著,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放棄自己,因爲上帝關了他一扇門,就會替他開一扇窗。

在夢中,莫博城和他說了許多事,說了他和何怡婷的相遇,說了他和斐元的關係,說了他和詹荷的糾葛,說了他對不起所有人,若是他沒有代替斐元去找何怡婷,那他就會和詹荷結婚,斐元最後肯定也會娶何怡婷的,而莫何也不會在那麼小的時候同時喪失了父親和母愛。

莫博城懺悔著,他說其實他都知道,所有事情都是因他而起,所有的悲劇都是因他而生,這也是他死後那麼多年沒有投胎轉世的原因,因爲他對所有人都有愧疚。

莫何其實不知道莫博城爲什麼會如此的愧疚,人生不能從來,所以做過的事也不能從來,但是他不懂爲何過了這麼久莫博城依然放不下心結,而是一直在人世間徘徊。

“莫小何,好好對待你媽還有斐元,他們兩個是好人,還有不要怪荷荷,是我虧欠她的,該還的總該還。”

莫博城的當時樣子依然在莫何心中纏繞著,叫他好好對待何怡婷和斐元他可以理解,畢竟斐元對他們的好他是看的到的,要他不要怪詹荷他也能理解,畢竟當初悔婚的是莫博城,父債子償也是很多人會用的,但是他不懂該還的總該還是什麼意思。

他總覺得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纏繞著心頭,總覺得莫博城話裡有話,可是他又問不出口,看著莫博城悲傷的樣子,莫何發覺他想問的所有問題都問不出口,就像是有人掐住他一般,開不了口。

“你記得,好好活著便是最重要的,希望還能見到你,希望到時候我能告訴你所有實情。”

這是莫博城留給莫何的最後一句話,他反覆咀嚼莫博城話裡的意思,思考著也許不是莫博城說不出口,而是莫博城不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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