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何？”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莫何想擡頭看看是誰，卻沒有半點力氣，只能有氣無力地發出了嚶嗚聲後就昏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牀上，莫何爬起身來查看四周，但全身像是被卡車輾過一般，全身痠痛。

門也在這時打開，對方端著一個碗走過來，“好多了嗎？”他走到牀邊把碗遞給莫何，“先吃點東西吧。”

莫何看著碗裡的東西，眼中帶著些複雜的情緒，有些不知所措，“謝謝……”

最終，他還是覺得既然對方救了自己，就應該好好地和對方道謝，即使兩人根本不熟。

最初是因爲他，莫何纔會被欺負，即使最後他收手了，他的好友也沒收手，所以這陣子他的示好，莫何纔不敢接受。

直到現在，莫何的心纔有些微的觸動，他認真的在想，許志是真的要幫助他嗎？

莫何道謝完後兩人就都沒再說話，最終是許志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氛圍。

“你身上的傷我已經請我們家的醫生幫你檢查過了，都還是皮肉傷，沒有大礙，你就好好養傷，你家那邊我也說了，說是暫時住朋友家，學校那邊我也幫你請假了。”

“許志。”

莫何的頭還是低低的，並沒有擡起頭看著站在牀邊的人，其實莫何內心是有些彷徨的，因爲之前他不斷地拒絕許志的好意，可現在，對方卻不計前嫌的幫助自己。

他看著自己手上的碗，最後嘆了口氣，“你到底爲什麼要幫我？有意義嗎？我沒有辦法給你錢，也沒辦法讓莫羽桐喜歡上你，什麼都沒辦法報答你，爲什麼要幫助我？”說到最後莫何擡起頭看著許志，眼中帶著滿滿的疑惑。

聽到他的話，許志也是愣了一下，最後輕笑一聲，“最開始不是和你說過了，這件事起因於我，我覺得我該負起這個責任，並沒有要你還我人情，如果你要還的話也是可以先欠著，以後再還也行。”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說完話後莫何就把碗交給許志，然後從牀上爬起來，“我回家了。”

許志看著莫何的背影，慢慢地垂下頭看著還剩一半的粥，“爲什麼要拒絕人於千里之外呢？接受別人的幫助不是很好嗎？”

當莫何回到家後，何老爺子馬上把他拉進房間，房門一關上後何老爺子就如機關槍似的問話。

“莫小何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剛剛有人說你這幾天住他家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又被欺負了？是那個丁虎嗎？”

莫何看著何老爺子擔心的神情，內心有些愧疚，但卻又不想實話實說，因爲莫何知道，如果他說了實話，外公一定會特別心疼他，他不想讓外公感到爲難。

何老爺子不等莫何說話，就直接把莫何的衣服掀起來，衣服下原本白皙的皮膚已經青一塊紫一塊了，讓何老爺子十分心疼。

“你說說，你這些傷又是怎麼用的？是不是他又打你了？你跟外公說，外公去幫你理論。怎麼會有這種孩子，他們家到底是怎麼教育的，把小孩教育成這樣……”

莫何默默地把衣服拉回去，“外公沒事，就是和他打一架打傷的，我沒事，已經有擦過藥了。”

“這不像是沒事啊，你看看傷得那麼重，他怎麼下手這麼狠啊，真是的……莫小何你過來，外公再幫你擦點藥。”

“外公，不用的，我已經擦過了，沒事的話你就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把何老爺子趕出房間後莫何躺在自己的牀上，他用手摀住眼睛，然後慢慢地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直被人打壓並不是他的風格，但他現在又沒能力又沒錢，拿什麼跟人鬥？逗還比較快。

雖然說許志和莫羽桐一直說會幫他，但又怎麼能讓莫何完全的相信許志，畢竟一開始對自己抱有敵意的就是許志，可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也沒辦法和丁虎做對抗，應該說沒人想和丁家對抗，誰都不想拿家人和自己開玩笑。

想了許久還是沒有解答，而莫何也漸漸地陷入夢鄉，等他醒來時已經早上了，他收拾一下後便出門去學校。

等他到學校後丁虎早就來了，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令人意外的正在看書。

當莫何踏進教室的那瞬間，他似乎有感應似的擡起頭看著莫何，而莫何的視線也對上了丁虎的視線。

丁虎闔起書慢慢的走到莫何旁邊，“來了啊，果然那點太簡單了，今天還能來學校。”

“丁虎，你還想幹嘛？”

“你說我想幹嘛？”丁虎停頓一下，露出個疑惑的表情，然後慢慢地露出笑容，“當然是想要你去死，我最想要的事，就是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莫何推開丁虎，但他人高手長，馬上又抓住莫何把人往旁邊甩出去，“怎麼？有了許志在背後給你撐腰，你就敢騎到我頭上了？你還沒這個資格！”

“你說什麼？我幫他撐腰？”許志站在門口看著丁虎，又看一眼倒在地上的莫何，眼裡充滿著鄙視，最後勾起脣角，“我幹嘛給人渣撐腰？這不是讓我掉價？”

丁虎一聽到許志的話，馬上雙眼放光的看向許志，“許、許志你剛說什麼？再說一遍好不？”

看著丁虎一臉開心的樣子，許志眉頭微皺，“幹嘛要再說一遍？這種話不值得我再重複。”

“沒沒沒！我就是太激動了……”丁虎走到許志旁邊，“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許志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不想理會丁虎，直接從他身旁走過去，連看都沒看地上的莫何一眼，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看到這樣的許志，丁虎整顆心像是活起來一般。

他走到莫何旁邊又踹了莫何幾腳，“你看，就你這人渣，誰會想幫你，你還是快去死一死吧。”

“丁虎。”許志喚了一聲。

一聽到許志的聲音，丁虎馬上停下動作，眼睛緊盯著坐在座位上翻書的許志，“怎、怎麼了？”丁虎緊張的連話也說不好，整個心臟都跳動的很快。

“安靜。”許志直接忽略他雙帶著期待的雙眼，只是丟下這兩個字就不再搭理丁虎。

不過丁虎並沒有太在意，他只覺得當初那個許志回來了，一起以霸凌別人爲樂的許志回來了。

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了。

莫何慢慢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後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一天，就如同過去被霸凌的每一天，都被別人當作空氣，前陣子的快樂就像是夢境一般，讓人感到有些不切實際。

等到放學後，莫何纔像是被抽乾了力氣般地趴在桌上，整個腦袋都有些亂。

昨晚想了那麼久，原本想要踏出一小步，試著相信許志，試著和他相處的……

眼淚慢慢滑落，莫何只是默默地流著淚，然後陷入了沉睡中……

夕陽的光從窗戶外透進來，灑落在莫何身上，而站在旁邊的人看著趴在桌上的人，臉頰旁還帶著幹固的淚痕，最後把那張寫了一整天的紙放在桌上，還拿東西壓住，免得飛走。

對方又看了下莫何，才慢慢地走出教室，而教室內的人在沒多久後也漸漸轉醒，等他看到桌上的紙時，月亮已經探出頭來了。

他看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紙，有些猶豫，最終他還是把紙往書包一塞，揹著書包回家。

莫何慢慢地走回家，等回到家後何老爺子已經在餐桌前坐好了，一看到莫何回來，馬上幫他把書包拿去放好，“快去洗手吃飯。”

“恩……”

等他坐到餐桌前時，何老爺子也幫他添了滿滿一碗的白飯過來，“多吃點纔會長大、長壯，長壯了才能和別人打架，免得你每次都被打傷，看了我心疼，你媽媽回來後也會心疼。”

聽到何老爺子提到何怡婷，莫何瞳孔收縮了一下，然後裝作沒事的繼續吃著飯，“恩，我會趕快長大的。”

趕快長大，才能幫媽媽分擔辛勞，才能成爲更加優秀的人，不讓媽媽擔心。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何老爺子在說話，莫何偶爾應一兩聲，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安靜地吃飯。

吃完飯後莫何又躲回自己房間，他從書包裡拿出那張紙，看著上面明顯有些潦草的字跡加上各種錯字以及拼音，就能知道這大概是本人寫的。

看著最後的屬名，莫何有些猶豫地把紙好好地收回書包裡，打算明天找時間再和對方問問。

他草草的洗過澡後就躺回牀上看書。自從出車禍後莫何變得比以前安靜，以前的他喜歡亂跑亂動，最討厭安安靜靜的看書。

但那之後，他開始愛上了書，因爲只有在讀書的時候他是最放鬆的，而且跟著書裡的人物遨遊在各個世界，也是特別的經歷。

現在莫何在看的書是在說一個小男孩的爸爸因爲要救小男孩而身亡，之後媽媽改嫁，沒多久後就有了個弟弟。

那之後小男孩就過得非常得可憐，在家裡時總是要等到大家吃完飯才能去吃，連衣服也都是穿到不能再穿纔買新的。

不僅僅是這樣，因爲他個性懦弱，在學校也被欺負，而被其他人知道他沒爸爸後被欺負得更慘。

最終小男孩受不了，他想要自殺，就在他去屋頂想要自我了結時，遇到了一個人。

那人和他說：“沒有什麼事是死可以解決的，死了事情依然存在，死只是逃避而已。”

而小男孩卻哭了，他哭著反駁，他說：“我太痛苦了，這種痛你們這些人當然不懂，因爲你們都是袖手旁觀的人羣，你們不會懂我這種痛。”

等到那個人轉過來時，小男孩纔看清他的全貌。

那人臉一大半是血肉模糊的，手也凹向不正常的方向，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恐怖。

那人解釋著，他說他其實也是一樣，被霸凌到最後了結自己的性命，當時他也覺得身旁每個人都是間接殺人的殺人犯，因爲每個人都只會袖手旁觀，絲毫不會給予幫助。

若是有一個人去扶持他，那他肯定不會就這樣結束自己的性命，畢竟生命誠可貴，只不過這個道理，在他死後才瞭解，但卻沒辦法回到過去了。

小男孩看著對方，有些說不出話來，還是那人，應該說那鬼開口，“只要還活著，就能做出任何更有成就的事，不要以爲死了就是個解脫，其實死，只是另一種束縛。”

最後小男孩好好長大成人，有一番事業，把曾經欺負過他的人好好的報復一遍，連同繼父、同母異父的弟弟和自己的母親通通都報復了一遍。

有人說他冷血無情，就連親生母親都下這麼重的手，但卻沒人知道他那些年的痛苦。

只有一個人懂。

男人找到那個當初和他說死不是解決辦法的那個人，找到他的墓，看著照片上清秀的面龐，心中的壓抑已久的心情像是找到宣泄口一般。

他在墓前和那人說了許久的話，把這些年自己的事都鉅細靡遺地說了個遍，雖然他們一人一鬼只有一面之緣，但男人卻知道這人是自己的恩人。

如果不是他，男人可能不會有這番成就。

莫何看著書，眼淚又流了下來。

沒被霸凌過的人並不會懂這種感覺，但是莫何他懂。

他也曾想過不如死了算了，但他都靠自己的意志力都堅持下來了，因爲除了不喜歡他的人之外，還是有許多關心他的人。

莫何不想讓那些人失望，所以即使再難受，他都不斷的告誡著自己，只要活著便好。

看完這書後，他的目標更加明確了。

認真向上，讓曾欺負過他的人，也嚐嚐被踩在腳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