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學校, 朗朗讀書聲傳來......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 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 不與秦塞通人煙.....”
何吞愁眉苦臉的拿著課本, 看著一個都不認識的密密麻麻的字符, 只能鸚鵡學舌的跟著同學們有一句念一句。
“噓噓噓, 灰灰呼呼，豬豬豬難，難於上晴天......”
難得趕上早自習的喻譁在一旁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實在忍不住拿肩膀輕輕撞了撞何吞，“你在念的什麼東西？”
何吞又難堪又心慌, 狡辯道, “我在念課本啊?！?
“那這篇課文叫什麼名字？”
何吞嚥了口水, 小心翼翼的說出一個名字來，“豬島難......”
喻譁早餐的豆漿都要笑出來了, “你不是吧，開玩笑還是認真的？”
何吞氣餒的垂了下頭，“哪有開玩笑?！?
這幾天晚上葉起總是幫他補習，可他本來就不是人啊，人類的字他也不認識, 就算是人, 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知道那麼多字, 特別是這篇《豬島難》, 名字奇怪就算了, 念起來還那麼拗口，聽說還有默寫......何吞頓時覺得魚生無望。
“你不是和葉起住一起嗎, 他沒幫你補習？”喻譁看了眼講臺上的老師，壓低聲音問。
何吞想到這，整張臉都糾結了，葉起每次給他補習還不到半小時他就能睡著，等醒過來又是在牀上了，然後葉起就會揪著他的耳朵罵他朽木不可雕。
他明明是條魚，哪裡是木頭？
“要不，我幫你補習，”喻譁挑了下眉，“我保證你過三天就會揹著篇文?！?
何吞眼睛一亮，“真的？”
“當然啊，你每天放學都那麼早回家，”喻譁努努嘴，“還能不如留下來背誦呢，你看看班裡有哪個同學像你這麼快就回去的？”
何吞一想，每次葉起來接他的時候，班裡確實還有很多同學，大家嬉戲打鬧，看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可是他不回家葉起會不會生氣？
見何吞猶豫，喻譁拋出最後的殺手鐗，“你留在這裡，我還你給你遊戲打關，怎麼樣？”
聽到遊戲，何吞瞬間就被吸引了，他每次回家，葉起總是嚴格控制他玩遊戲的時間，不到八點就沒收了他的手機，如果在學校待半個小時，又多出了半個小時的遊戲時間，這麼一想好像很劃算的樣子。
“你要不放心，給葉起發條信息?！庇髦溊^續誘-導著，“他知道你這麼好學，肯定會開心的?！?
如果他能學會背這篇《豬島難》，葉起也不用總是說他是塊木頭，重點是他確實想看到葉起能夠開心，好像自從他上學後，葉起的笑容都變少了，白天精神也不是很好。
真的是因爲他不好好學習嗎？何吞懊惱的癟了癟嘴。
見何吞動搖的樣子，喻譁露出個笑容，“你要不敢發短信，我幫你和葉起說，嗯？”
何吞急忙搖搖頭，“不用了，等他來接我的時候，我自己和他說吧?！?
他每次在葉起面前提起喻譁，葉起好像都不是很想聽的樣子......
何吞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抵抗不住喻譁所說的一切加起來的誘-惑力，等下午放學的時候，何吞惴惴不安的一直瞄著教室外面，直到葉起和往常一樣出現在教室門口。
葉起今天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見到何吞磨磨蹭蹭的出來，奇怪的是，何吞竟然沒有背書包。
葉起疑惑，“你書包呢？”
何吞似乎鼓足了氣纔敢和他說話，“葉起，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葉起挑挑眉，小變態上了兩個星期學，有長進，還知道商量這個詞了。
他笑笑，“你說。”
何吞猶猶豫豫的咬著脣，“我想留在班裡補習?！?
葉起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回家我給你補習不好嗎？”
葉起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小變態什麼時候起了這樣的心思？不由得皺眉看向教室裡頭，那個叫喻嘩的正和同學說笑，也沒看他們這邊。
何吞扒拉住他的手，“你每天晚上都好晚睡。”
每次葉起給他補習，第二天醒過來他的作業永遠都是做好的，可葉起眼底下的烏青也越來越嚴重了，那些作業那麼難，葉起自己有一份，還要幫他做一份，不變成大熊貓纔怪。
聽到何吞心疼他，葉起好受了些，想了想，他想要何吞上學，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想要何吞變得獨立自主，能結交更多朋友，現在何吞終於開竅了，他有什麼理由阻止呢？
儘管有點不情願，葉起還是咬咬牙，“那你等一下自己回家，知道搭哪路公車嗎？”
何吞揚起臉，滿臉驕傲，“三路?！?
來來回回那麼多次，他早就記住了。
轉念一想，何吞笑成一朵向日葵，“葉起，你同意啦？”
葉起像個寬慰的老父親一樣摸摸何吞的頭，心裡一個勁的吶喊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臉上卻是笑著點點頭。
又不放心的囑咐了幾句，他才肯放何吞回班裡，還假裝不經意的往裡頭望。
見了鬼，他怎麼有一種養好的小白菜要被拱了的感覺......
葉起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確定何吞沒有亂跑，才壓制心裡那麼一點點不快，踱步離開學校。
離開葉起的何吞像只離家的小野貓頓時就要飛起了。
本來他在海里就是一方小霸王，自從上了岸，那點天性都要被壓抑沒了，他蹦蹦跳跳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抽出語文課本。
“喻譁喻譁，你快點教我。”何吞熱情高漲的看著喻譁，心心念念都是快點學會這篇拗口的《豬島難》去背給葉起聽。
喻譁正和旁邊的男生打著手遊，一見何吞來了，把手機塞給同學，“幫我打著?！?
然後撐著桌子嚯的一下坐在了何吞身邊。
何吞攤開課本，求知若渴，“你說好要幫我的。”
喻譁偏著頭笑，眼裡映照著何吞的笑臉，末了隨意的勾了何吞的肩膀，指著課本，“行，我說到做到?！?
喻譁教何吞有自己的法子，何吞驚奇的發現雖然自己不懂那些字，也報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但在喻嘩的教導下竟然能完整的背出一段話。
不同葉起那種高智商的教法，喻譁採用了所有笨學生都曾經使用過的音譯法，只不過從英文變成了中文。
“噫籲嚱，你要記住一二三的一，噓噓的噓，疼惜的惜，跟我念一遍，一噓惜......”
何吞有口學舌，“一噓惜?！?
“危險，在乎，高哉，危乎高哉?！?
何吞認真的念著，“危乎高哉?！?
“還有，這片課文不叫豬島難，”說到這裡，喻譁忍不住笑出聲來，“老鼠，道路，困難......鼠道難?！?
何吞一字一頓，“鼠道難，對了對了，就是鼠道難?！?
他以前總覺得豬島難念起來和同學們唸的不一樣，原來是鼠道難！
喻譁笑得前翻後仰，“何吞你要不要這麼可愛?。俊?
前面惡補作業的女同學忍不住回過頭，“喻譁，你別欺負人家何吞小可愛。”
喻譁撐著腦袋，“我哪裡欺負他，我對他好還來不及呢?！?
何吞還沉浸在自己能唸對課文的狂喜之中，傻里傻氣的跟著一衆人笑。
他好久沒有和大夥在一起玩的感覺了，以前在大海里，雖然大家不用上學，但總是會聚在一起玩，到了陸地，好多時候都是他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在家，他覺得即使上學要學很多他不認識的，寫好多他不懂的作業，還要背什麼《鼠道難》，但還是很開心。
能有這麼多人類朋友，是他覺得自己變成人後除了和葉起在一起外第二件最開心的事情。
正傻笑著，喻譁衝他眨眨眼，“等你學會背這篇課文，我教你打籃球?！?
“籃球？”
就是每次在操場上看到大家一起搶一顆球的遊戲嗎？何吞把頭點得和小雞啄米，“好啊?！?
差不多四十分鐘下來，遊戲沒玩到，但何吞好歹可以背出《鼠道難》前面一個半段落，也算是收穫頗豐了。
回家的公車上，何吞還在默唸著前面的段落，喻譁說，不能光是背了一次就好，沒事的時候還要時時鞏固，何吞深信不疑，畢竟作爲一條記憶力不是很好的魚，很有可能今天背了明天就忘記，他可不想徒勞無功。
一踏進家門，就聞到麪條的香味，何吞吸著鼻子直往廚房去，果然看到葉起圍著青藍色的圍裙在廚房裡面搗鼓。
“葉起。”何吞一個熊抱就是撲上去緊緊從後背抱住葉起。
葉起早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了，可還是被何吞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好笑的拉住何吞的手，回過頭來，“什麼事這麼開心？”
何吞差點就脫口而出我會背《鼠道難》了，但最終還是賣了個關子，“我以後再告訴你?！?
等他能夠流利的背一整篇課文，他要讓葉起.....嗯，怎麼說來著，刮眼睛相看！
葉起縱然的搖搖頭，沒想到一天晚歸能讓小變態開心成這樣，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想了想，他說，“晚上和我彙報一下今天做了什麼。”
可何吞已經蹦蹦跳跳跑去洗臉檯了，他抿了吸嘴，繼續煮麪。
既然抓不住小變態，先把小變態的胃抓住再說，畢竟，通往一個男人的心的第一步是抓住他的胃，這樣想法一出，葉起噁心得自己打了個寒戰。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兮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