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桌上的菸灰缸裡積滿了菸蒂,辰鬆看到,便曉得姑父活的遠不如看上去那麼風光,但他什麼都沒問,只是坐到沙發上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姑父正笑聲爽朗的打著電話,擺了擺手,待到放下話筒才道:“小松啊,你來北京怎麼不跟我和你姑說,要不是你爺爺打電話來,我們都不知道。”
“本來是找同學玩,沒想打擾姑姑,後來看了看北京挺好的,想留下來找個工作。”辰鬆說:“您叫我來是……”
“就是你這工作的事,既然你想留下來,就聽我安排。”姑父笑:“找到住處了嗎,不如先回青島跟你爺爺好好商量商量,他爲你留學的事百忙一場,氣得不輕。”
“爺爺我會跟他道歉的,工作我也可以自己找,你們就別操心了。”辰鬆道:“我先住我同學那兒就成。”
姑父沉思了下,打開抽屜拿出個鑰匙:“這是我朋友一處房子,人不在國內,空著呢,你放心住就是,地址一會兒告訴你,裡面什麼都有……”
“姑父你千萬別這樣,我知道你們都心疼我,可我這大學也畢業了,打算靠自己的力量生活,真的,要是到時候我在北京混不下去,想不麻煩您都不行。”辰鬆站起來打斷他的話。
姑父笑笑:“這鑰匙你拿著,不然你姑饒不了我,晚上你去看看她?”
“我現在也沒個著落,等我先把瑣事搞定了,週末電話聯繫你們。”辰鬆並沒有接鑰匙,後退了半步道:“那個,我還約了個公司去面試,該遲到了。”
而後兩人又推辭寒暄了幾句,才得以告別。
辰鬆走到政府部門格外安靜的走廊裡,深深的呼吸了幾下,他早就猜到親戚們仍舊會死死的監督著自己,也許把蔣雲思掩藏起來,會比想象中困難的更多。
蔣雲思和辰鬆中午吃過飯後,傍晚下班又被他帶去商場買家居用品。
本想著多了個人,是該添置一點東西,沒想到辰鬆這個敗家子不僅把所有小物件都換成新的,還毫不猶豫的訂牀訂沙發。
“不要買啦,我那裡的也能用啊,你都不知道賺錢多不容易,你不要拿你媽的辛苦亂揮霍。”蔣雲思看的心疼,實在忍不住,纔開口阻止。
辰鬆一邊看著導購員給自己的宣傳畫冊,一邊摸摸他的頭:“沒事,這個不貴,我很快就能上班賺錢。”
蔣雲思躲開氣道:“那就等你上班了再說吧,你想揮金如土,就不要找我這種小老百姓啊。”
辰鬆被他的模樣逗得笑了起來:“什麼你這種小老百姓,我不是老百姓我是什麼?”
“你太浪費了。”蔣雲思皺起眉頭。
辰鬆舉起手:“好好好,不買不買。”
蔣雲思被他奇怪的順從搞得說不出更多教育之詞,只得小聲問:“餓了嗎,我們去吃麥當勞好不好?”
“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辰鬆不在意。
此時蔣雲思包裡的電話響了,他趕快掏出來,見是楊翰,才暗呼不好,心虛的接起來說:“對不起啊,我忘記約你吃飯的事情了,我……”
“沒事,就是等你半天沒見你,怕你有什麼危險。”楊翰依然對他好脾氣:“你嘛呢?”
有的事遲早都是要說的,蔣雲思猶豫兩秒,道:“我在跟辰鬆逛商場。”
楊翰以爲辰鬆發完瘋就走了,沒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你們……”
蔣雲思知道他要問什麼,說:“嗯。”
楊翰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有些冷:“你在作死你知道嗎,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蔣雲思說:“我不後悔。”
楊翰約是惱怒之極,並沒有再講什麼,很突然的就掛掉了電話。
辰鬆腦子聰明,在旁邊察言觀色便猜到是誰來電,卻沒有多言,而是道:“你爲什麼還在用這個手機?”
蔣雲思看看手裡面陳舊的西門子:“第一次帶在身上。”
辰鬆笑了下。
蔣雲思終於說出困擾了自己很久的疑問:“爲什麼你送我手機,卻從來沒給我打過電話?”
辰鬆絲毫不覺得愧疚:“難道不該你給我打嗎?”
或許此刻的蔣雲思已經有那麼一點了解辰鬆,他彎彎嘴角:“那抱歉,讓你等了很久。”
在花錢上面辰鬆向來是雷厲風行,他只用了一晚便將蔣雲思的小屋搞得煥然一新,舒心的喝起鮮榨果汁,在新電腦前打起了遊戲。
還在爲明日單位的事情煩惱的蔣雲思無奈的瞅了瞅,便坐在被子裡面看Raccoon的資料,雖然彼此更像高中時代的相處,但能夠待在辰鬆身邊他就已經很滿足了,平凡的生活,忽然間變得像夢一樣,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適應。
“喂,你幹嗎躲那麼遠,跟我一起玩啊,我帶你。”辰鬆顯然想法不同。
蔣雲思搖頭:“我不會。”
辰鬆說:“那你來看我玩。”
“你玩吧,我已經有些困了。”蔣雲思笑笑。
不料辰鬆卻忽然關了電腦,起身哼道:“你想讓我陪你就直說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蔣雲思傻愣愣的看到他半躺到自己旁邊,半晌,溫柔的笑笑不反駁。
辰鬆捏他的臉:“笑什麼啊,電話拿來。”
蔣雲思不解的遞過去。
辰鬆三下五除二就把楊翰的號碼刪了,很認真的說:“以後你不許再聯繫他。”
“爲、爲什麼?”蔣雲思傻眼,不說自己來北京多受楊翰照顧,就連工作都是人家幫忙找的,怎麼可以說斷絕來往就斷絕。
辰鬆問:“難道你不知道他對你有意思嗎,還是說我要和一個喜歡我的人整天混在一起,你也無所謂?”
“不是無所謂……”蔣雲思非常爲難。
辰鬆道:“那你就聽話。”
蔣雲思沉默了。
辰鬆拉他躺下:“好了,睡覺了,明天我還要繼續找工作。”
燈被關了,小屋一片漆黑。
蔣雲思遲疑的靠在枕頭上,很想質問他哪裡來的自信,二話不說就奪走自己那麼重要的朋友,如果生命中只剩下辰鬆,真的可以放心去依靠麼?
但質問,又哪裡會有答案。
已經大模大樣的講了我不後悔,多餘的疑慮,無異於打自己的臉。
所以不問了,就這樣把心放在這個還沒長大的男人身上,結局愛如何便如何罷了。
他遲疑的,而後緊緊地抱住辰鬆,再也不想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