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將軍洗臉才洗到一半,聽見這句話大愕,臉都不洗了,一把搶過字條自己看。
龍神軍人數(shù)暫時不明,預(yù)估在三萬人以上,從童子關(guān)入境百列,與鹿飛煙一東一西夾擊雅軍。
雅軍猝不及防,敗退五十里。
“蒼晏國竟然出兵了?”魯將軍也是萬萬沒想到,“它自己都是根基不穩(wěn),怎會支援百列?這對它有什麼好處?”
蒼晏國纔剛剛成立,有許多政策還沒頒佈,有許多關(guān)係亟待理順,有許多舊賬還沒清算,更別說那般遼闊的疆域、野蠻落後的民性,也意味著治理難度是煉獄級別。
這個時候,九幽大帝光是處理內(nèi)政都應(yīng)該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怎還有閒心、還有餘力出兵百列?
“筆墨!”
前線重大軍情,他當(dāng)然要第一時間彙報都城!
事有湊巧,魯將軍和賀振聲的飛訊,幾乎是同時抵達牟都。
牟帝看了,只說一句:
“手伸得真長。”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兩封急報都像是石沉大海,牟王廷沒有對外做出任何反應(yīng),就好像不知道這件事發(fā)生。
魯將軍沒收到都城發(fā)來的指示,於是也明白了:
牟國打算靜觀其變。
它既然抽不出手去應(yīng)付瘋狗一樣的雅國,那就讓自告奮勇的蒼晏國去打頭陣吧。
要是蒼晏國能打退雅軍,對牟國又有什麼壞處?百列之圍自解。
要是蒼晏國也打不退敵人,客觀上至少幫著牟國拖住了雅軍的進攻,爭取了更多時間。
牟國怎麼看都不覺得自己吃虧,就是面子上難看了一點。
至於鹿振聲在信中彙報,九幽大帝要百列轉(zhuǎn)向他進貢稱臣,那都是打退雅軍之後的事了,到時再說也不遲。
這場仗打完,驍軍總不好一直賴在百列不走吧?
到得那時,戰(zhàn)場形勢早就變化,牟國自有應(yīng)對之法。
魯將軍想到這裡,也明白牟王廷的算盤了。
不過在雅軍入侵百列之初,牟國其實可以要求蒼晏國出兵,支援百列。
當(dāng)初賀驍圍攻爻國時,雅軍入侵閃金平原,也是牟國出兵震懾。這個人情,牟帝爲(wèi)什麼不叫蒼晏國還上呢?
魯將軍想來想去,只想得到兩點:
一是百列太小了,蒼晏說不定倒是樂意出兵,這人情太好做了;而牟國消耗這麼珍貴的一次機會,不值當(dāng)。
二是牟帝其實對蒼晏國不太放心,一開始不想讓它插手進來。
不過幾天之後,龍神軍的意外之舉就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
緊盯時局的魯將軍大驚,趕緊再次上報牟都。
這一回,牟帝的反饋來得非常及時:
陳兵阿弗海邊境,等待指令!
阿弗海在雅國境內(nèi),毗鄰百列,原本是佰隆族的領(lǐng)地。雅國數(shù)次入侵百列,都是經(jīng)過這塊長廊形區(qū)域,當(dāng)真就像走在自家走廊一樣。
牟帝讓魯將軍駐紮在阿弗海邊境線上,下一步嘛,那還用說?
魯將軍趕到百列邊境之後,才知道牟都調(diào)動的,遠不止他這一支隊伍!
因爲(wèi),雅國境內(nèi)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
百列。
雅軍從前時常越境打秋風(fēng),但從未如同今次這般兇狠,燒殺劫擄,不僅把活人當(dāng)牛馬趕回雅國,還把十幾個村鎮(zhèn)一把火燒成了平地!
走不動的老弱,都被活活燒成了碳燼。
戰(zhàn)火所過之處,流民失所、骨肉分離,皆是人間大恐怖。
這纔是戰(zhàn)爭的真正底色。
幾乎一面倒的戰(zhàn)爭進行了好幾天,就在百姓悽苦、軍隊無力之時,援軍天降!
百列人都歡呼起來,以爲(wèi)牟國軍隊終於回心轉(zhuǎn)意。
不過等到援軍靠近,他們才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牟國服制。
龍神軍的大名,隨著一處處戰(zhàn)場的推進而響遍百列。
在此之前,百列人只知道隔壁的閃金平原新崛起一個遼闊大國,但並不覺得那跟自己能有什麼關(guān)係。
這個鄰居還特別窮。
較爲(wèi)富庶的百列人,打心底害怕這又是一個窮橫窮橫的鄰居。
但現(xiàn)在,他們不會這樣想了。
在雅國鐵蹄踐踏百列之際,在牟國軍隊全線撤離之際,義施援手的居然是龍神軍!
爲(wèi)他們流血流汗、擊退強敵的,居然是素昧平生的鄰居!
老百姓不懂這其中有多少彎彎繞繞,誰救他們的命,誰保衛(wèi)他們的家園,誰擊退他們的敵人,他們就對誰感恩。
何況龍神軍軍紀嚴明,只在城鎮(zhèn)近郊駐軍,人員不進街巷,吃用的物資也是從閃金平原運來,從頭到尾避免滋擾百列平民。
這可太稀罕了。要知道,從前的牟軍雖然會幫助百列擊退來犯的雅國軍隊,但在當(dāng)?shù)匾矝]少惹事,搶摸拐騙都是尋常,襲擾殺人也發(fā)生過。
百列人只能忍了,畢竟強敵只有牟軍才能對付。並且百列作爲(wèi)牟國的附庸,在地位上天然地低一個等階。這幾乎是所有百列人的共識。
而龍神軍以一種很新的方式,打開了他們的視野。
龍神軍所到之處,人們歡聲笑語,甚至有孩子跑到龍神軍的大營裡玩耍,被自家大人揪出來打了個半死。
原來自己不需要伏低做小,不需要忍氣吞聲,也可以得到強者的幫助嗎?
百列人一時茫然,不明白龍神軍爲(wèi)何對他們這樣好,好到不真實。
鹿慶浜、苗安主領(lǐng)的百列軍,也與龍神軍並肩而戰(zhàn)。
這場舉世矚目的戰(zhàn)爭,很快就轉(zhuǎn)移到了新的戰(zhàn)場。
……
雅國都城,一隻海東青降在宮城頂端。
宮人從它爪上取下信條,飛報上司。五天來,這是第二十封前線急報。
半個時辰後,雅王又一次緊急召開御前軍議。
他將信條拍在桌上,衆(zhòng)將拿過來一一察看,都是一臉震驚。
五天前,雅都就接到北方傳訊,蒼晏居然出兵百列、閃襲雅軍!
對方背後偷襲不講武德,正在劫掠百列的雅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在龍神軍和百列軍的瘋狂夾擊下,一直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最後只得怏怏撤回雅國境內(nèi)。
雅國王廷接到這條消息時,惱怒歸惱怒,雖厭蒼晏多管閒事,但知道自己與蒼晏有仇怨,人家藉機報復(fù)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