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白老師,怎麼還不走?”一個拿著太極劍的相貌清癯的老人走了過來,等他看清楚俞又暖的長相時,也愣了愣,“又暖?”
“爸。”俞又暖這會兒徹底確定這就是她公婆了。
左睿收起詫異的表情道:“嗯,先回家吧。”
俞又暖拉著行李箱跟在她公公婆婆的身後,往他們家在的小區(qū)走,那也是一個磚混結(jié)構(gòu)的小區(qū),星光點點,橘黃的燈光從窗戶透出來,讓俞又暖覺得又看見了綠園小區(qū)。
其實這個小區(qū)是當年分給她婆婆的教師福利房,左問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白老師,這小姑娘是誰啊,你家親戚嗎?長得好漂亮啊。”一個大媽笑著跟白宣打了招呼,眼睛卻一直盯著俞又暖。小區(qū)裡難得來幾張新鮮面孔,而且還是長得這樣水靈的小姑娘。
白宣含糊地“唔”了一聲。
俞又暖禮貌地對那位有兩個自己胖的大媽笑了笑。
“這麼漂亮的姑娘,是不是你們家左問的老婆啊?”胖大媽看出了白宣的尷尬,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左問從小就是小區(qū)裡的神童,更是小鎮(zhèn)上第一個考入全國top1的大學並留學美國長春藤名校的人,想當然耳,也是小鎮(zhèn)上所有大媽心裡的最佳女婿。
這麼多年來,她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見過左問的老婆,大家都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孩兒能配得上左問。
白宣沒說話,但臉色顯然已經(jīng)不算好,當年她這位“好媳婦”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拒絕喊她一聲媽的。她當初就不同意左問娶俞又暖,俞家除了錢還能有什麼?尤其是俞又暖,除了臉蛋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胖大媽顯然也意識到了白宣的不快,不再多問,打了個哈哈,藉口買醬油就走了。
左問的家在五樓,樓道的燈不太亮,樓梯又窄,很不方便老年人生活,俞又暖不知道爲何左睿和白宣不搬家,又不差錢。
俞又暖進門後,飛速地打量了一下左家,一套二的房子,大約五十來平方米,客廳非常小,而且還兼具飯廳的功能。除了電視機看起來比較新以外,其餘的家電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走進這裡,俞又暖有一種穿越時空,回到八、九十年代電視連續(xù)劇《渴望》裡的感覺。
“請坐吧。”白宣給俞又暖倒了一杯水,像對待不太熟悉的客人一般對待俞又暖。
“謝謝。”俞又暖接過大排檔裡喝啤酒那種玻璃水杯,沒有放到嘴邊的意思。
屋子裡的三個人同時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白宣開口道:“老左,你去隔壁找老金下幾盤象棋吧。”
左問的父親公務員退休後,最喜歡的就是下象棋。
左睿開門出去後,白宣看著俞又暖冷冷地道:“說吧,你這次來找我們有什麼事?”
俞又暖雙手握著水杯,面對白宣有些緊張,大概是最近跟著慧姐,都市婆媳劇看多了,沒來由就緊張。“媽,我就是想來看看左問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白宣顯然不太相信俞又暖的說法,“怎麼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來之前也不給我們打個電話?”
俞又暖被白宣說得有一絲臉紅,“我……”
白宣擺了擺手,“你們的事情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左問當年要跟你結(jié)婚,我管不了,今天他如果要跟你離婚,我也管不了。”
俞又暖覺得白宣實在太敏銳了,不過也不難想象,如果不是出現(xiàn)變故,俞又暖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俞又暖雖然羞愧得想將頭埋到水杯裡,但是現(xiàn)在不是退後的時候,直言不諱道:“媽媽,我想重新挽回左問。”大小姐想要什麼都習慣直接開口,沒有轉(zhuǎn)彎抹角暗示的。
果然是出事兒了,現(xiàn)在知道來求助,早幹嘛去了?白宣看見俞又暖就心煩,每年過年左問獨自一個人回家的時候,別人看他們家的異樣眼神,白宣可是受夠了。城裡的媳婦又怎麼了,有錢人家的小姐又怎麼了?一點兒中華民族婦女的傳統(tǒng)美德都沒有。
這麼多年來,俞又暖給他們老兩口打過一個電話嗎?這些都算了。每次左問回家,她問到俞又暖的時候,左問眼底那股藏也藏不住的落寞,看得白宣每次都跟犯心絞痛一樣。
左問能瞞住所有人,卻瞞不過從小把他養(yǎng)大的母親。
“何必挽回?我只希望你能放過我們家左問。你家雖然有錢,但是我依然不認爲你配得起我的兒子。”白宣這輩子最值得自豪的就是她兒子左問了。
俞又暖有些訕訕,不過她也沒指望白宣能給她好臉色。她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媽媽,我能不能看看左問的房間?”
聽不懂拒絕的話呢?白宣覺得俞又暖臉皮有夠厚的。“左問的房間,如今他表妹住著,小萌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白宣道。左問的表妹在鎮(zhèn)上讀書,就住在左家。
“我就看看,不會碰任何東西的。”俞又暖的態(tài)度放得十分低。
白宣這纔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俞又暖推開左問的房門,白宣並沒有說謊,裡面的小牀鋪著碎花牀單,顯然不是左問的偏好。書架上是小女孩養(yǎng)的小仙人球,還有包著花裡胡哨的包書紙的書,品位很小鎮(zhèn)就是了。
房間裡已經(jīng)看不到左問當年的影子,俞又暖無比失望地倚在門上。
而隔壁房間裡白宣正在給左問打電話。
“你和俞又暖怎麼了?”白宣不客氣地問左問。
黑暗裡,左問指間閃著一點紅光,他擡手揉了揉眉心,吸了一口煙,“挺好的。”
“挺好的她能跑到家裡來?!”白宣拔高了嗓音。
左問一時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意識到白宣所謂的家裡是他的老家,左問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將煙在水杯裡掐熄,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她去了老家?”
“是,你們是不是在鬧離婚?”白宣問,“這婚早就該離了,你都多大的人了,現(xiàn)在都還沒個孩子。這次你可不許再心軟,你要是心軟,我都瞧不起你。”
“媽。”左問打斷白宣的話,“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能說什麼,求人的架子還擺那麼高,真是大小姐。”白宣從鼻子裡噴氣兒道,“趕緊把她弄走,我們這裡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佛。”
“我會給她打電話。”左問道。這個禮拜俞又暖從綠園小區(qū)消失得無影無蹤,左問沒有放在心上,俞大小姐從來就只擁有三分鐘的熱情,不過他的確沒料到俞又暖會跑到他老家去。
“晚上我讓她去住旅館,不想看到她,你說她怎麼還有臉來找我們啊?”白宣氣憤地道。
小鎮(zhèn)上沒有賓館,旅館一般都是家庭經(jīng)營,住客良莠不齊,白宣也就是說說氣話。
“媽。”左問有些心急地喊了出來。
“掛了。”白宣掐斷電話,然後對著電話低罵道:“就知道是個沒出息的。”
白宣從房間裡出來,就見俞又暖正拘謹?shù)刈谏嘲l(fā)上,“你今晚睡哪裡?旅館訂了嗎?”
俞又暖搖了搖頭。各大訂房網(wǎng)站上都沒有小鎮(zhèn)旅店的信息,怎麼訂?
“家裡沒地兒給你住,你要是願意就睡沙發(fā)吧。”白宣也不趕俞又暖,可是稍微有點兒臉皮的,肯定就也待不下去。
文化人的冷暴力的確暴力。
俞又暖點了點頭。
白宣手裡的電話又響了,她轉(zhuǎn)身回屋接電話。
“媽,我明天的飛機回來。”左問道。
白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機,差點兒沒砸在地上。左睿回來的時候,看著在牀頭生悶氣的白宣道:“你怎麼讓又暖睡沙發(fā)啊,小萌不是回她自己家了嗎?”小萌就是左問的那位表妹。
“我沒攆她出去就不錯了。”白宣抄著雙手,一副誰也不許靠近的意思。
左睿攬住白宣的肩膀道:“白老師,這可不像你啊,就算是個陌生人,你也不會這樣狠心啊?”
白宣推開左睿的手,“你兒子明天要回來。”
左睿吃了一驚,“左問說的?”
“不是他還有誰?一年就回來一次的人,這倒好,他老婆跑過來,第二天就追過來了,你說養(yǎng)兒子有意思嗎?”白宣氣得心絞痛,又追問了一句,“有意思嗎?”
左睿笑道:“我說咱們白老師今天干嗎發(fā)這麼大火啊,原來是在跟又暖吃醋?”
白宣被左睿這樣一說,剛想反駁,可回過頭一想,也覺得有點兒好笑,“怎麼了,不行啊?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就是讓他這樣追著別人的閨女跑的啊?”
左睿替白宣揉了揉肩膀,“小輩的事情咱們別插手了,有時候反而會起反作用。”
白宣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就是太生俞又暖的氣了,可當媽的心疼自家兒子,嘆息道:“我去看看她,別這頭受了委屈,以後回去又折騰我們家左問。”
左睿點了點頭,“這就對了。”
白宣微微打開一絲臥室的門縫,卻見俞又暖正在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