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看,向右轉(zhuǎn) chapter 36 四庫書
他們最多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浪費了,可是對於她來說,短短半個小時要把行李重新收拾出來簡直就是不可能。
俞又暖的話剛落音,左問已經(jīng)將一套衣服放到她手裡了,“去換這套,我給你跳鞋。”
俞又暖這才重新綻開笑顏,抱著衣服看向左問,“不許給爸媽打電話,要驚喜,驚喜。”
左問無奈地點點頭。
俞又暖走了兩步,還是覺得不放心,轉(zhuǎn)過身道:“我就在這兒換吧。”又不用脫內(nèi)衣,也就不用太不好意思。
左問挑挑眉,沒有拒絕這場豔福。
菸灰藍的貼身毛衣,領(lǐng)口和胸口是帶著設(shè)計感的鏤空針織花樣,修腿鉛筆牛仔褲,白色羽絨服,還有一定白色絨球毛線帽,俞又暖穿好之後,從左問手裡接過平底軟牛皮的黑色短靴穿上,在鏡子面前轉(zhuǎn)了一圈。
不錯,看起來又暖和又可愛,雖然有裝嫩的嫌疑但是並沒有違和感,在開著暖氣的屋子裡,俞又暖都開始冒汗了。
而那廂左問已經(jīng)麻利地收拾好了兩箱行李,“走吧。”
真不愧是效率帝啊,俞又暖感嘆。
兩個半小時的飛行差點兒折騰掉俞又暖半條命,她也沒想到自己會暈機,大概是車禍後遺癥,從機上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面無人色,嘴脣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
左問從賓市分公司的李經(jīng)理手裡接過路虎的鑰匙,將俞又暖扶到副駕位置上坐好,“還有四個小時的車程,今天在賓市住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俞又暖努力地撐開眼皮,奄奄一息地道:“不用,一年本來就難得回來一趟,爸媽肯定想早點兒見到你,我沒關(guān)係的,過一會兒就好了,不是已經(jīng)下飛機了嗎?”
左問伸手碰了碰俞又暖雪白的臉頰,觸感太過細嫩,讓人忍不住心疼,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爲俞又暖的溫柔體貼而感到難受,“那你要不要去後排躺一會兒?”
“不用,我在這兒陪你。”俞又暖輕聲道。
左問用暖水杯餵了俞又暖兩口水,“真的不吃飯嗎?”機上的午餐她一點兒沒動。
俞又暖已經(jīng)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只動了動頭。
左問看了俞又暖片刻,這才掛上檔出發(fā)。
——
因爲明天就是除夕,外地的遊子都開始陸續(xù)歸家,白泉鎮(zhèn)的教師小區(qū)裡也顯得格外熱鬧,大門上還掛了兩個紅燈籠,小區(qū)裡的樹上也繫上了小小的紅燈籠,一派喜氣洋洋。
“老李,你這是第三趟去菜市場了吧?”白宣有些羨豔地看著老李,他兒子回來了,還帶著媳婦和兩個孩子,人家李華二胎都生了,他們家左問現(xiàn)在卻成了孤家寡人,白宣有些唏噓,忍不住心裡又埋怨俞又暖耽誤了左問十年,既然要離婚,早幹嘛去了?
“是啊,兩個孩子一個要吃水果玉米,一個要吃紅提,不吃就要鬧,這不我只好又跑一趟。”老李嘴上雖然抱怨,但臉上的笑容卻一點兒沒減。看白宣的眼神還有些同情,兒子有出息又怎麼樣,一年難得回趟家,連過年都不露面。不過老李絕不會逮著白宣的痛腳問,點點頭就快步往菜市場去了。
白宣有些泄氣地走上樓,將裝零錢的小包一扔,衝左睿抱怨道:“過年真沒意思,連牌搭子都湊不齊。”人家家裡人就足夠湊一圈兒麻將了,自然不會再出來打。
左睿笑道:“我知道你心裡不痛快,我說訂機票去左問哪兒吧,你又死活不同意。孩子不是忙嘛?”
白宣賭氣道:“你兒子可沒讓咱們?nèi)ニ莾哼^年。”到底還是白宣知道左問,她兒子不是粗心的人,過年他不回來,又沒給倆老訂機票去他那兒,那就是不想他們過去。
左睿答不出話來,過一陣才笑了笑,“都說越老越小,你這心眼兒可比過去都小了,你跟自己兒子慪什麼氣?他肯定是知道說了你也不會去的,你不是討厭坐飛機嗎?”
“哎,我去不去是一回事,他連話都不提一句,就是他不對,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生出來的時候還不如淹死算了。”白宣氣道。
“胡說。臘月忌尾正月忌頭,你別說這些。”左睿道。
白宣也意識到了晦氣,“好好,我不說了。原本還想著左問要是回來,給他和曉珍牽牽線的。”白宣嘴裡的曉珍就是隔壁的郭曉珍,對左問真是癡心一片,現(xiàn)在都還沒有談戀愛。
至於郭曉珍,因爲從念高中的妹妹郭曉玲那兒打聽到左問過年不回家,她回家的熱情也就淡了,每次回家都會被她媽碎碎念,正月期間就是她的相親季,想想就煩,索性捱到二十九下午下班,這才慢悠悠地開著小車往家走。
到家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冬天黑得早,六點半四周就漆黑一片了,郭曉珍被她媽唸了半個小時的經(jīng)之後,不耐地走到陽臺上,望著小區(qū)門口發(fā)呆。明知道不該有期盼的,可每次看到有車進來,總是忍不住心頭一跳。
就在郭曉珍挨夠了冷風(fēng),準備回屋的時候,卻見一輛越野駛進了小區(qū),遠遠的看不清車的品牌,可看那線條,有八成是路虎。郭曉珍忍住沒動,就見那輛車緩緩地開到了她們五棟樓下。
正是初夏時,左問開的那輛車。
郭曉珍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不是左問,可又有些怕就是左問,她也說不出自己的心理,聽到左問離婚的消息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相過親,可是這麼大把年紀了,如果又去表白,好像又有些滑稽。再說,她和左問的差距好像已經(jīng)很大了。
就在郭曉珍還沒理清自己是喜是憂之後,就見左問從車裡走了出來。
“咦,姐,是左問!”郭曉玲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郭曉珍旁邊,驚奇地看著樓下。
左問走下車,繞到副駕的位置打開門,俞又暖還在睡,他原本打算把她抱上樓,但剛碰到她,她就醒了。
“到了?”俞又暖半睜開眼睛,四周的光線還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走下車,被風(fēng)一吹就打了個寒顫,左問趕緊擁了她,“我先送你上樓。”
郭曉玲看著那個穿白羽絨服的身影,完全不敢開口說話,這離婚纔多久啊就又找到新人了,有錢的男人果然不愁沒女人,看樣子還挺寶貝的,都帶回來見家長了,自己姐姐肯定是沒戲了。
“姐——”郭曉玲試探著開口道。
郭曉珍沒說話,雙手抱了抱肩膀,“進去吧,冷了。”
愛情就是這樣,不會因爲你等得久,老天就額外垂憐你。
左問沒掏鑰匙,怕嚇著兩個老人,伸手敲了敲門,也是想看老人臉上驚喜的笑容。
“這麼晚了誰敲門兒啊?”白宣驚醒地坐直身子,兩個老人沒什麼事做,天又冷,乾脆上牀窩在被窩裡看電視。
“是不是借東西,我去開門吧。”左睿想披了衣服起身,卻被白宣攔住。
“我去吧。”白宣披了羽絨服,起身去了客廳。
門一打開,白宣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左問,不知怎麼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左問心裡一酸,這也是爲何他知道俞又暖身體很不舒服,也還是駕車回來的原因,的確想念兩個老人了,“媽。”
“哎。”白宣應(yīng)了一聲,聲音還哽咽著,提高了嗓門就衝裡高喊道:“老左,左問回來了。”
臥室裡立即有了響動,很快左睿就披了大衣出來。
“趕快進來啊,傻站著幹什麼?”白宣的情緒已經(jīng)恢復(fù)了,側(cè)開身讓左問進門。
俞又暖這才從左問的身後走了出來,笑著喊了兩聲,“媽,爸。”她剛纔其實也覺得鼻子酸,她已經(jīng)沒有爸爸媽媽了,眼前這兩位爸媽也是她的親人。
白宣和左睿都愣愣地看著俞又暖,不知道這又是唱哪一齣。不是離婚了嗎?不是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了嗎?
白宣的神色明顯一冷,心疼左問又跟俞又暖糾纏上了,這一蹉跎又不知道要哪一年才能逃離苦海。
“進來吧,快坐,我去換身衣服。”還是左睿回神回得快,他和白宣兩個人都只穿了秋衣秋褲,披了個外套就出來了,但是左問回來倒是沒問題,如今俞又暖也在,就不好衣冠不整了。
兩個老人回臥室換衣服,左問親了親俞又暖的額頭,“我下去拿行李。”
俞又暖好奇地打量起左問從小生活的地方,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房子,也難怪他能看上綠園小區(qū)了。
“看什麼呢,又不是沒看過。”白宣打開門走出來,看到俞又暖的樣子就心煩,不食煙火的大小姐看到他們這種簡陋的房子自然驚奇,可是也不用每次來都表現(xiàn)一番吧?
白宣心想,她不是住不起高檔大房子,只是捨不得老鄰居和舊回憶而已,這種心態(tài)是滿腦虛榮的大小姐理解不了的,以爲人人都跟她一樣窮得只剩錢了?
“媽。”俞又暖有些拘謹?shù)卣驹谖葑友e,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她婆母好像很不喜歡她呀。
“別——”叫我媽,當(dāng)不起。白宣的話還沒出口,左問就提著行李上來了。
兩大箱子,跟搬家似的,白宣心裡又開始腹誹,到底是大小姐啊,窮鄉(xiāng)僻壤的,她是不是連牀單都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