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陽光明媚,牧雅然剛出院,倪倪便說要帶她出去散心,好快點忘記那件不愉快的事。
其實,那件事情早就變得很快樂了,因爲(wèi)牧雅然被打之後,老媽就幫她辭了那份夠爛的工作,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一望無際的大海泛出碧藍的光澤,幾乎和蒼穹融爲(wèi)一體,不遠處,赫然有一座懸崖,宛如一個霸道的孩子,任性地想要佔據(jù)這一整片天空。
“雅然。”倪倪在牧雅然前面跑著,白色的裙角隨風(fēng)飄飛,輕盈得如同在花叢中飛舞的蝴蝶,“我們到懸崖下去看海吧!”
“好!”牧雅然也追了上去,在病牀上躺了三四天,肌肉都快萎縮了,今天一定要好好活動下。
踩在軟軟的沙灘上,牧雅然一口氣跟著倪倪跑到目的地。
海浪的濤聲迴盪在天空,巖壁很光滑,像是常年被水衝擊所形成的。
她們就這樣坐在一塊也很光滑的石頭上,閉著眼睛,聆聽著時而低沉,時而輕吟的濤聲,彷彿身體也跟著漂浮起來。
牧雅然地伸了個懶腰,無意間一睜眼,看見懸崖上有一個人,在與他垂直的懸崖下,一對夫婦和一個年輕些的男子正對崖上的人大聲說著什麼。那個男子……不是林君柏嗎?!牧雅然瞇眼再向上看去,崖上人的容貌……似乎是林君簫!他們在幹什麼?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劃過她的腦海——葉恬兒出事的時候,也是這中感覺——只見林君簫越走越前,一會兒就到了懸崖的邊緣,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
“倪倪,倪倪,你看!”牧雅然焦急地推醒倪倪,指著崖上之人。
“嗯?什麼?”倪倪望去,臉剎那間變得煞白,神色慌張地跑過去,呼喊著,“君簫,不要!”
難道……他真的想要……?牧雅然想著,也跑了過去。
“君簫,不要想不開啊,就算你爸不給你學(xué)音樂,也不用這樣啊……求求你下來吧……”那個中年婦女驚恐地留下眼淚——這大概是他媽媽吧。
崖上的林君簫沒有說話。
在另一邊,林君柏悄悄走向爬上懸崖的石階小道。
倪倪跑到林君簫的正下方,仰頭叫道:“君簫!你不是答應(yīng)我不會這樣的嗎……你怎麼可以這麼不守信呢?!!”
林君簫一直平視的頭低了下來,看著倪倪,眼中彷彿壓抑著卻又難以控制的愛憐:“倪倪,對不起。”
“你難道捨得離開我嗎?”倪倪的臉龐上滑過無數(shù)淚珠,悲聲道。
“對不起。”彷彿他只會說這一句話。
林爸爸指著林君簫怒道:“你連倪倪這麼好的女孩還要負,算什麼男子漢,我不讓你學(xué)音樂,也是爲(wèi)了你的前程著想,做個什麼歌手,誰知道最後結(jié)果怎麼樣?”
“可是,我喜歡音樂!”
“那你就去死吧!反正我絕對不會讓你學(xué)音樂的!”林爸爸恨聲道。
這只是賭氣說的話,沒想到林君簫竟真的向前跨去,只見他的腳已經(jīng)凌空了,就在這時,一隻手拉住了他,是林君柏!
正當(dāng)他們總算暗鬆一口氣的時候,林君柏竟然也傾了下來!沙石順著陡崖滑了下來,情急之下,林君柏抓住了旁邊一根斜長出來的樹幹,纔不至於落下來,可是,君簫卻摔了下來——在這十米高的懸崖之上!只一眨眼,他就落到了亂石叢中。
“啊——”倪倪一聲尖叫,把周邊遊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她飛跑過去,哭喊著:“君簫……君簫,你醒醒啊,不要嚇我……”
崖上林君柏的眼裡,透著濃濃的歉意。
林媽媽連忙掏出手機撥電話。
林爸爸臉上的表情讓人難以琢磨,像憤怒,像內(nèi)疚,又像……恨,片刻之後他便獨自甩袖而去。
而牧雅然,卻像一個觀衆(zhòng)一樣看著,竟無動於衷。
很快,救護車來了,把林君簫擡走。牧雅然竟有些想笑,看這世界真是要多荒唐夠多荒唐。倪倪是陪她出來忘記不愉快的事情的,可是竟然偏偏碰上更加不愉快的事情;明明君柏已經(jīng)抓住君簫了,可是居然也給滑了出來……
牧雅然跟哭哭啼啼的倪倪和林媽媽以及林君柏一到醫(yī)院,林君簫就被推入了手術(shù)室,她在懸崖那裡沒有走近看,所以不知道他究竟傷得怎麼樣,但從情形上看來,應(yīng)該很嚴重吧。
他們坐在走廊的公椅上,什麼事都不能做,林媽媽去交費,林君柏正暗自詛咒自己,倪倪則哭個不停。
牧雅然靜坐著,覺得很奇怪,爲(wèi)什麼要有那麼多人這麼輕視生命呢?這樣不是隻會讓自己愛的人受傷嗎?她轉(zhuǎn)頭看見淚瑩瑩的倪倪,不由摟住她,輕聲道:“沒事的,放心吧。”
“嗚……雅然……”倪倪猛的抱住牧雅然,喃聲道:“君簫他跟我說過,不會這樣的……他說過的,怎麼可以這樣……”
她溫?zé)岬臏I水流到牧雅然的脖頸,也溫?zé)崃怂槟疽琅f的心。牧雅然板正倪倪的臉,不免感到好奇:“你知道什麼嗎?”
“前幾天,君簫來找過我,他說他想加入一期培訓(xùn),可是他爸爸不允許……他還說,如果她爸爸怎麼樣都不許他參加,他就去自殺。我當(dāng)時真的嚇壞了,勸他勸了好久,他才答應(yīng)不會想不開的,沒想到他居然還是……”
手術(shù)室的燈還亮著,驚心觸目的紅色,讓人聯(lián)想到鮮血……
牧雅然輕拍著她單薄的脊背,安慰道:“放心吧,我發(fā)誓,他一定會沒事的,有事你來找我好了。”這麼沒保障的誓言,她居然就這麼說出來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突然,緊閉的大門打開了,一個護士匆匆走了出來,對他們說道:“現(xiàn)在由於血庫缺少與患者血型匹配的血漿,需要患者的一個家屬獻血。請問誰是患者的家屬,請跟我來驗一下血型。”
一直埋著頭的林君柏聽了,突然站起來,說:“我是他哥哥。”
“那好,請跟我走。”護士說完,轉(zhuǎn)身走向走廊。林君柏跟了上去。
“雅然,我們也去吧。”倪倪拉了拉牧雅然,說。
“好。”
她突然有一種預(yù)感,什麼事情即將發(fā)生……
“你說什麼?”她們還未進門,便聽到林君柏在屋子裡大喊大叫,“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隨便亂說!”
她們在門口停了下來,看見林君柏一把搶過護士手中的資料紙,胡亂地撕成碎片,然後扔進垃圾桶。
“你——”護士氣得說不出話來,漲紅了臉。她深吸一口氣,也大聲嚷起來:“你才什麼都不知道呢!你媽媽從來都是到這裡來檢查的,她的血型是AB型,怎麼可能生出血型是O型的兒子!”
在門外的倪倪腳步突然停住了,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牧雅然亦是,險些以爲(wèi)自己聽錯了。
她見林君柏的拳頭攥緊,怕他做出什麼過激舉動來,連忙跑進去,拉住他。
“怎麼,你也覺得她說的是對的?”林君柏的話語裡有些酸酸的。
“不是……可是她至少是護士啊,懂的一定比我們多。”牧雅然說。
“可是君簫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弟弟!”
牧雅然也懷疑地看著那護士。
那護士大概給瞧得不自在了,便埋頭走出去,邊走邊嘟囔道:“血漿送來了,我?guī)只钊ァ!?
牧雅然心想這護士得聽力還真不是蓋的,伸頭往窗外一張望,還真有一輛貨車開來。
“君柏,既然血漿運來了,我們也不用太擔(dān)心了,我和倪倪道圖書館去查查,以伯母的血型到底可不可能生出君簫這種血型的孩子。”牧雅然道。
“好。”林君柏說,然後湊道她耳邊說,“把倪倪拉緊點,她要半路跑回來見君簫,說不定會很尷尬,你也聽到君簫說的那話。”
“嗯。我知道。”牧雅然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