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瑧無音一副不欲多說的樣子, 張之君也沒在多問,只是一臉笑意的樣子,教著瑧無音放風箏。
比賽開始的時候, 寬闊的場地之上, 所有人都將自己的風箏放飛了起來, 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風箏都有, 彷彿都要鋪滿了天空一般, 襯得那冷寂的天邊頓時間熱鬧無比。
瑧無音站在底下,擡頭看著看著,一時間不由得也有些興奮起來, 恍惚間好似遺忘了不遠處那人的存在,眼裡心裡就只剩下這漫天的風箏, 竹桑站在一旁也跟著看得哇哇大叫, 那被風箏鋪滿的天際, 不論怎麼看來都著實壯觀得緊。
張之君站在一旁,也是一臉的笑意, 轉了眸,朝瑧無音看去時,而後,這視線卻怎樣也移不開了……
因爲是東夏人的關係,瑧無音的模樣不論怎麼看, 都精緻細膩得緊, 尤其是那一頭有別於一般人的長髮, 絲絲縷縷宛若瀑布一般飛風盪開, 髮絲嫋嫋, 衣袂翩然,雖說是爲男子, 卻不似平常男子般的英氣,只有一份靈氣和纖細,那掛在嘴角的笑靨,回眸間,只覺更勝星華……
瑧無音的目光全都定在漫天的風箏之上,自然是未曾注意到張之君看著自己的眸色,而鶴凌霄雖立在不遠的前方,卻是將張之君眸裡的神色看個透徹,頓時心中至寶要被人偷走的感覺,讓他面色瞬間又黑了一層。
“跟我走!”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讓瑧無音楞了一瞬,還沒反應過來,手臂卻被人一把捏得生疼,趔趄著就朝前方踏去。
待看清楚那拉著自己的人是誰,瑧無音臉上的笑瞬間冷成了冰刀,猝然停步,就一把想要甩開那人的手,卻只是被他抓得更牢,頓時心裡怫怒:“放開我!你又想做什麼!”一個用力,掙開之時,手腕處之覺得陣陣疼痛。
鶴凌霄停步看他,眸色格外陰沉,張之君見得這幅景象,丟掉手裡的風箏線就忙跑了上去,將瑧無音拉到身後:“你怎麼樣?”
瑧無音未說話,鶴凌霄看著張之君的身影,眉宇又緊擰了一分:“這裡沒有你的事,你最好讓開!”
“誰說的?”張之君扭頭看他,也跟著鐵了面色:“出來之時,我答應了文王妃,日跌之前將瑧無音完好無損的送回文王府去,這個時候哪能放著他不管!”
然,鶴凌霄此時氣的,就是張之君對臻無音的管。
瑧無音站在張之君背後,完全沒有想要踏步出來的意思,只是微微擰起了眉,冷眼看著鶴凌霄:“我都還不知道,今上時節,我連出府遊玩,都需要得到太傅大人的恩準了?”
“瑧無音!”將身側的手握成拳頭,鶴凌霄眸色越漸冷冽:“多日來你對我避而不見,我都耐心得等著,只是因爲我明白,那日是我將話說得重了些,可如今你這般作爲是何意思?”
是何意思?
瑧無音有些楞住,他陪人出來玩,還能有何意思?
“呵”瑧無音哼笑:“怎麼?就只許太傅大人你陪同他人來這裡比賽,就不許我與人來這裡遊玩?我想大炎朝還沒有這麼的律法吧?抑或是太傅大人回去打算將大炎朝的律法再加上一條?若觸犯了此條律法,不知這次太傅大人又打算定下何等責罰?”
“你!”
瑧無音在拿當初的事來堵他。
“無音,你便是與凌霄慪氣,都這麼久了,這氣也該消了吧?上次之事凌霄也沒怪你,你又何必捏著不放呢?”
一聽這聲音,瑧無音渾身的毛茲拉的就全炸了,這麼多人,比起楊傅羌那一家,最讓瑧無音不待見的,還要數眼前這人:“我跟鶴凌霄的事與你何干?要你在這多嘴多舌,你是烏大公子不是烏大阿婆吧!”
烏子霖擰眉看他,並不答話,鶴凌霄站在一旁卻聽得氣惱,一個錯步上前,就將瑧無音從張之君背後硬逮了出來:“你也知道這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那我想你總也不希望我因爲你而牽累了旁人吧!?”
這句話,宛似一根刺,就這麼扎進瑧無音的心口上,再也拔不出來……
“你就這麼逼我?”被迫與他貼近,瑧無音有些詫異的朝他看去,那一雙原本閃亮眸登時間好似暗沉了許多。
鶴凌霄擰眉,正欲說些什麼之時,瑧無音卻一把將他狠狠推開,踉蹌著步子朝後退了兩步,張之君一愣,纔剛上前將他扶住,瑧無音便厲眸直看著鶴凌霄,厲聲威脅:“任何一個人!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你敢動他們一下,我一定恨你一輩子!!!”
這一次出來的好心情,又因爲他們而全都一掃而空……
綠色茵茵的山林間,水聲潺潺作響,小鳥那嘰嘰喳喳的聲響,一直在樹梢清脆的迴盪著,那身穿長袍的男子,身後揹著一揹簍的草藥,從遠處的樹林間錯步而出,直徑走向那隱藏在樹林裡的小木屋方向,纔剛走近,就驚得周圍的鳥兒振翅飛揚。
男人開門進屋,屋裡的擺設十分簡單,左邊是廚房,右邊是睡房,中間的一個小廳堂四四方方,桌椅板凳,茶具櫃子,樣樣齊全,小廳堂的右邊便是睡房,將身上的揹簍放到廚房裡面,男人隨即又轉身朝對面的睡房走去,伸手推開房門,一擡眼,就可以看見那躺在牀榻上的人影,那人面色蒼白,頭上還纏著一層厚厚的布帶,散開的發鋪了一榻都是。
男人錯步上前,側身於榻前坐下,伸了手,便開始檢查起牀榻上那人的情況,結果……依舊還是如同之前一般並不樂觀……
那人依照著如此情況已經昏迷了許久,直到現在仍舊不見得他有醒來的跡象,遙想著那時,他從崖上掉落下去的景象,男人擰起了眉,起身走到一旁的櫃子前,從裡面拿出了幾天前纔剛調配出來的膏藥,回到榻前,就動手打算爲他換藥,掀開被子,露出那人的身體,多處都用布帶纏繞著,隱約間還能看那浸透布帶的點點猩紅之色……
拆下那一條條的布帶,露出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可那紅色的血液,卻似乎一直沒有停止過流淌一般,淡淡的腐爛之氣,隨著布帶的拆開,而若有似無的縈繞在空氣之中,男人拿過小刀,在那結痂的地方小心的劃了一刀,兩指指尖一擠,就能看見那潰爛的膿液,從傷口處流淌而出。
“嗯……”被人擠弄傷口的疼意,讓那昏迷許久的人有了點點反應,那一哼雖然十分微弱,可在這靜謐的樹林間卻格外清晰。
男人擡眼看他,見他未曾醒來,拿過膏藥,挑了一塊,便給他的傷口上擦去。
這樣的傷勢,他身上還有好幾處地方,被摔斷的腿,夾著木板,一直也沒有鬆開過,看著這樣一個破碎的人,男人揉著眉心,忍不住長長嘆息,這個情況,他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把他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