瑧胤在小廳裡面,等了好一會,纔看見瑧無音從偏門出來,看著瑧無音耳根泛著淡淡的緋紅,瑧胤狐疑,微微擰起了眉:“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瑧無音搖頭:“沒得事,二哥不用擔心”
瑧胤輕笑:“明日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所以現在先來看看你,我明日走得早,回到家天也黑了,你就好好在屋裡呆著,別來送了,竹桑給你煎的藥,記得要按時服下,近日來雖說你病發的情況有了好轉,但也不可小心大意,不然發作起來恐怕只會更加厲害了,知不知道?”
“二哥放心,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呢”瑧無音笑笑,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遂又擰了眉:“只是母妃那邊,我這幾日不回去,怕她是不安的,二哥還要多多照看著了”
瑧胤點頭,笑道:“該怎麼做,二哥心裡有數著呢,只是……”瑧胤擰眉,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鶴凌霄在這裡,我始終不太放心,可又不好安排你去酒肆,這……”
“安郡王緊關放心便是,小世子在這裡有我護著,吃不了虧的”瑧胤話都沒完,鶴凌霄的聲音卻突然從旁響起,瑧胤驚了一下,扭頭看去,只瞧見鶴凌霄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一旁的椅上。
看著鶴凌霄那副坦蕩之像,瑧胤摸了摸瑧無音的頭:“你先回屋去,我有些話,想跟鶴公子單獨聊聊”
瑧無音看了看兩人,這才遲疑朝外踏去,可一想著自己二哥是知道自己的事的,瑧無音心裡好奇,一出了門,就跟只壁虎似在貼在門邊,聽著裡面的動靜。
瑧無音到底有沒有走,鶴凌霄自然知道,但瑧胤只是一介商人,並沒有鶴凌霄那樣的聽覺與反應,自然察覺不出來。
走到桌邊,瑧胤在鶴凌霄跟前坐下,爲自己添置了一杯清茶,吹了一吹這才擡眼,朝鶴凌霄看去,笑道:“今日見得太傅對舍弟這般關照,我心裡很是感激,此番便以茶代酒敬鶴公子一杯,多謝鶴公子對舍弟的關照,舍弟如今已是及冠,過不得一些時候便將要成家娶妻,家母近日也是在籌備著此事,怒我斗膽,若鶴公子願意賞臉,到時還請於府中喝上喜酒一杯”
看著瑧胤將茶水飲下,鶴凌霄五指輕敲桌面:“哦~?無音如今不過才十五弱冠,此時成親會不會過早了一些?”
瑧胤輕笑:“還好,及了冠便是大人,何時成親也就無妨了”
“既然如此,那我在這,就問安郡王要了小世子了”
鶴凌霄話語爽快,反倒叫瑧胤楞了一下,鶴凌霄不以爲意只是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瑧胤迴應過來,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道:“鶴公子說笑了,雖說京都項府之事於炎朝中是滿城皆知,可到底是我們所不能比的,鶴公子這玩笑,隨意說說倒也無妨,可若是讓家母聽見,恐怕舍弟少不得要捱上一頓家法了,呵,鶴公子也知道,舍弟身子單薄,這一頓家法挨下來,只怕也得去了半條命”
鶴凌霄瞇了瞇眼,沒有說話,瑧胤起身朝他抱拳:“方纔的話,是我失儀了,不過想來鶴公子龍質鳳章,身邊定是不缺人的……”
“無意之人,我從不招惹” 鶴凌霄淡淡開口,打斷瑧胤的話:“我知你是關心無音,但我也並非濫交之輩,無音若想成親的話,此事恐怕文王妃也做不得主”淡淡勾著嘴角,鶴凌霄神色愜意:“安郡王回去還是好好勸導勸導文王妃爲妙,小世子的婚事,自另安排”
瑧胤眉宇深擰一分,低嘆道:“鶴公子之舉,恐怕只會適得其反,舍弟是死過一次的人,我做兄長的更是不願見他再去鬼門關繞上一圈,鶴公子若當真是有心疼他,就別害他,今日時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擾了,過幾日再來看望無音,告辭了”
瑧家如今雖爲炎朝降臣,可文王妃那人,堅持起來的時候誰也說不動他,原本就忌諱那些辱門之事的她,若是聽得鶴凌霄對瑧無音的婚事插手,還不知會去怎麼想,不過瑧胤能肯定,要真到了那個時候,弟弟在母親那邊肯定討不得好的。
瑧胤離開,鶴凌霄聽著門邊那隻壁虎的動靜,微微擰眉,一個人在屋裡坐了片刻,這才起身離開。
來到瑧無音的房間,鶴凌霄推門進去,就看見他側身榻上的影子,鶴凌霄上前,側身在榻邊坐下,瑧無音沒有睡著鶴凌霄也知道,只是不想叫他,瑧胤之前的話,印在鶴凌霄的腦中久久不散,指尖輕輕拂過瑧無音的側顏,看著他捲翹的睫羽簌簌抖動,鶴凌霄沒在鬧他,給他掖了掖被角,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奉天府尹與陵城縣官的相互配合,多日的不眠不休,一個月之期,便將案子大致弄了個出來,案中買賣的犯人牽連的多是一些青樓窯子,有些青樓的後臺因著較爲強硬,所以便也敢這般囂張得於京都城下犯案,奉天府尹根據那幾個犯人提供的線索順藤摸瓜,背後揪出了幾個人,都是王侯一類的人物,鶴凌霄淡淡的掃了一眼報案陳詞,只說了句依法處置,奉天府尹就挺著腰桿子,開始捉拿相關人員,全都抓了回來,結案當日,不少曾被擼劫過的受害人都去了堂前作證,而瑧無音只因爲鶴凌霄的一句話,就繼續留在後院呆著。
這幾日的天氣反覆得很,忽冷忽熱,現在又陰雨霏霏,瑧無音一個大意就惹了寒,現在除了那壓制心絞痛的藥外,另外還得再多吃一副,不過幾天,就吃得嘴巴里全是苦味,吃什麼都沒感覺。
鶴凌霄坐在一旁,看著他擰了眉宇,忽而笑道:“我讓人給你蒸水梨,那東西是甜的,對寒癥也有一些小效用”
揉著自己發紅的鼻子,瑧無音縮在被褥裡,連著咳了幾聲這才帶著鼻音得道:“不要了,吃多了,脹”
鶴凌霄輕笑:“那我給你揉揉”
“不用……”瑧無音纔剛說話,鶴凌霄已經將手伸進被褥裡面,按著瑧無音的小腹輕輕推揉起來,瑧無音抓了他的手剛想扯開,鶴凌霄就突然道:“再拉扯下去我就直接把你衣服扒了”
瑧無音一聽這話,當即就氣得皺起了眉恨不得一巴掌給他狠狠拍下去,可到底還只是老實的鬆開了手,鶴凌霄笑笑,沒再氣他。瑧無音躺在榻上,被他推揉著小腹,沒一會眉眼間就透出了幾分舒服的愜意之色,不出一會就睡熟了過去。
鶴凌霄垂眸,仔細的看著他的模樣,眸色間不經意的柔了幾分。
許是因爲身體不佳,瑧無音的膚色相比常人而言要顯得更爲透白一些,再配著一張精緻的面容,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淡淡的柔氣,一眼見著,就有種想要讓人呵護他的感覺。
鶴凌霄的家裡,除了三姐淳兒,那些個哥夫哥哥,舅爹的誰不是一個比一個強?他看得太多,早都膩了,飛揚跋扈的他沒有那個心情日日的陪他折騰,過於強勢得他又上不了什麼心,而這種溫柔溫順的,剛好就是他想要的類型。
只不過這個看著溫順的人,骨子裡,卻還是有些不太老實……
“看得這麼目不轉睛,你是有多喜歡他?”
突然從門邊轉來的聲音,拉回了鶴凌霄的思緒,扭頭看去,就見得穆顏貘已經推門進來。
給瑧無音掖了被角,鶴凌霄走到桌邊,壓低聲音的道:“我不是早幾天前就給你信了嗎?怎麼現在纔來?”
穆顏貘哼笑:“你只給信說要我過來幫你看診,可沒說一定要什麼時候來,再說根治心絞疼這樣的頑疾,你總得讓我準備一些東西纔是”將身上的藥箱放到桌上,穆顏貘忍不住搖頭嘆息:“我爹有句話還真是說對了,我們穆家,上輩子是欠了你項家的,爲著你們的一句話就得東奔西跑”
鶴凌霄纔不跟他囉嗦:“別說那些有的沒得,你給他看看,這病能不能根治”
穆顏貘搖頭長嘆,走到牀邊,拉過瑧無音的手腕診了診脈,片刻擰了眉:“他以前用得藥讓我看看”
鶴凌霄點頭,立馬吩咐竹桑將藥包拿了過來,穆顏貘拆開藥包,將裡面的藥材檢查了翻才道:“這些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這藥是誰給開的?”
竹桑搖頭:“不知道,我到王府的時候,世子就已經在吃這藥了”
鶴凌霄擰眉:“這藥有何不妥之處?”
穆顏貘擡頭看他,笑道:“還是你敏感,這藥裡含有一味罌粟果,只是用量極少,一般不易發覺罷了”
鶴凌霄一聽這話,眸色兀得一變,竹桑站在一旁,卻一臉不解:“罌粟果?有什麼關係嗎?”
穆顏貘扭頭朝竹桑看去:“聽說過罌粟花嗎?看竹桑搖頭,穆顏貘續道:“罌粟花,花期極美,卻內含劇毒,罌粟果便是它成熟的果實,一般都是秋季將割取,摘下之後,破開,除去種子及枝梗,使之乾燥處理,可存放許久”穆顏貘說著,在藥包裡翻找了下,最後捏著一塊僅指甲大小模樣普通的藥片,指給兩人看到:“就是這個,這種藥,哪怕只是一丁點兒,用得多了,也會上癮,若是斷藥時間過長,他就會出現一些不良反應,非得用藥之後才能控制下來,若不然就只能硬咬牙捱過那發作時間”
鶴凌霄擰眉:“那他的心絞疼之癥……”
提到這個,穆顏貘擰起了眉:“我剛給他診過脈,心絞疼並不難治,難治得是這個”罌粟果的毒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