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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田心相處了這短暫不足一月的時日,很難想象我竟然以他爲媒介相遇了那麼多的人。有性格暴烈,有詭異深沉,也有單純的孩童和調皮的少年。還有在我腦海深處那個慈祥愛喝酒的老爺爺,他會用老氣橫秋的腔調喚我女娃娃,誕生在田心的身體中,這樣的表情讓我很是忍俊不禁。
在聽了盧定興的介紹後,我們大概縷清楚了這些人的來龍去脈。雖然多有疑慮,但是順著本來的思想,承受不住的痛苦產生人格來分擔這個理論。縱使是有如屈博物和盧定興那樣有獨立記憶體系且與白景相關的人,但他們的話語還是不可盡信。畢竟這個身體太重要太珍貴,可是人人都爭著搶著想要得到的。
目前爲止,我將著眼點放在了白景身上。白景,一定與這些人密不可分。瞭解到田心與白景的更多交集才十分重要。
但田心對白景的記憶大多停留在兒時以及後來白景對他的狼性教育方法的那段時光。約莫是到了上初中的時候他就很少見到自己的師父了。如今租住在商山的土城街道那裡,也是爲了方便上學,爲了求學需要罷。無論是初中的尚宇中學還是高中的蕩水一中,普遍都距離田心家租住的房間很近。
時間流逝,過著過著也馬上快要到寒假了,算得上是年末。田心說今年不出意外的話,回到老家可能再轉轉他兒時經常去的大隊辦公室、籃球場或者小時候經常玩鬧的黃土嶺子上等等地方說不定可以想起來一些有利的因素,方便他更深層次瞭解自己以便解決這些人。
一個人,腦子裡平白無故的住了這麼多的人,也是擠的慌。整天混亂的一會兒這個出來打個牆倒是小事情,那個在出來打個人幹個違法亂紀的事情最終受害的還是田心自己。他們纔不會承擔這些呢,都是些愛撂挑子的不負責任的壞蛋。
田心氣極總是忍不住的想要咒罵這些人。
我卻是勸告著他,不能這般討厭。
出現在了任何人身上都是誰也不願意亦不希望的事情。但是我還是要鼓勵你,打起精神來抗爭到底,一定會成功的。
田心還有著大好的年化,還小,未來的路還很漫長,生命也長。
擼起袖子加油幹!
這算得上是我對他的厚望了。其實我什麼也不求,只求解決所有,萬事平淡如意便好了。
田心似笑非笑。
白景算得上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吧,他終究恨不起來白景。就像後來無論如何我也恨不起他來一樣。
這世間多半被你面臨的傷害,雖然你認定的應該爲這些事情負全責的人已不知不覺在意識裡被你虐待了不知多少遍。一回頭髮現,自己總是有千種萬般的理由爲那個人開脫。時間到了,時機過了,也就淡了。儘管記憶不會忘懷,刺得人生疼。
我是希望的,期望多於失望。
田心他會在老家——月市,會在那裡,那是一切的起點,他會找到相關的原因。
他會,變成一個正常的人,一定會。
假如這世界上沒有白景,田心或許會被賣掉,從此痛苦一生。又或許他的生命會是另外一種模樣,幸福平凡,像所有安穩的小家庭小孩子一樣。
假如這世界上於我而言沒有婆,那我不會有被染上陰影的童年,我不是被黑暗烙下底色的人,我也可以平平,無憂亦無懼。不必掙扎著,費心存活,努力生存,爭那一口氣兒!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又知到呢!
我們總是以爲自己最爲悽慘。但這只是我自己的生活,由不得他人過問插手。
田心有點印象了,大概是這段時間了無頭緒又突然打開了天窗。只要有了一絲絲的光亮照了進來,就會激發出無限可能。
我們誰都可以信,又誰也都不能相信。就像是在玩著一個誰是臥底的狼人殺遊戲。不同的是,田心必需是最後的勝利者,沒有如果,也沒有失敗的資本。
否則,將是永不見天日,世上在無他。
這是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大戰。
血肉橫飛。滄海橫流。英雄本色。
就是這樣!我從對記憶中過往的回溯算是幫助田心打開了腦子中的無限可能。
他隱約記起來,在小學時候,確乎有一個要好的哥們。那時候所有的孩子也都不怎麼待見他,原因嘛,是因爲他長得很胖。只有那個叫林燁的男生願意和他玩,那當然的,他們兩個人就成了關係要好的朋友。無話不說,經常在一起分擔自己的酸甜苦辣。
可是後來,就被白景知道了……
在白景眼中,所有的關係都是利益。這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哪還有什麼絕對的真情可言,有的,只是利用。
白景告訴田心,離開那個林燁。他不過是想從你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能是靠著取暖的安慰,也可能是同樣不被人接受的期待,或者優越感。他並不是適合你的朋友。真正的勇士,註定是孤獨的。他們沒有也根本就不需要朋友。而你,要成爲男人!
可是田心不懂,他只知道林燁懂他,他們有話可講。他們彼此瞭解,他們在一起交談玩耍從來不會感到壓抑。林燁是真正把他當個人看的。
同齡人存在的意義與價值,有時候父母親人師父這些,根本替代不了。
自從他從江南歸來之後,爸爸對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媽媽,彷彿是變了一個人。每當田心不聽話不好好寫作業時,媽媽手裡的掃把就從來沒有鬆懈過。那大棒子總喜歡落在田心的頭上而不是屁股上,一下一下,很重。
田心會疼,他想哭。但是已經沒了眼淚。從淚腺涌出的酸水總是會在掉落的前一秒被噎了回去。這是白景教他的,男人,不應該流淚。流血也不能哭,永遠不能喊疼。
記得電視劇裡面講過,每當你想要哭的時候,只要看看天空,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了。
但白景教他的是,越哭就越要笑!
田心那時候的笑別提有多麼魔性了。
媽媽會把他放在衣櫃裡面,因爲怕她不在家時田心亂跑。可是田心好害怕。
他只把這些事情給林燁說過。縱然他擁有比同齡人還要縝密的思維和心計,但孩子終究還是孩子,他渴望友誼,渴望孩童玩樂啊!
往往天不遂人意,林燁還是得了白血病。在四年級那年。
那以往會陪他說說笑笑、打鬧惡作劇的男孩子再也不負往日的聰慧活力。他像是秋日裡即將枯黃凋落的草木,生命馬上就要走到盡頭。
再見林燁,是在醫院的走廊裡。距離林燁再也沒有來上課並且音訊寥寥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隱約聽到有人說他是害了什麼懷病。
那天爺爺因爲在牌桌上過分激動突發了心臟病被送往醫院。田心跟著去看,爺爺前腳進了病房監護,後腳他就在走廊裡遇見了林燁。
只是,林燁沒有說話,他裝作不認識田心那樣。田心也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能講出來什麼字。就這樣他們兩個人擦肩而過,從此,再也沒有見過。
林燁的頭髮白了,他變得像個洋娃娃,脆弱卻美麗。田心是相信的,他很堅強!
後來,林燁的父母爲了給他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但仍舊沒能挽救他們的兒子,從此世間再無林燁。
田心知道這是林燁的命,但他還是接受不了。
或許白景說的對。他不適合擁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