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見蕭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頓時就來氣了，直接把手上的手帕往地上一摔，道：“哪有人這麼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的？自己不擔心自己的身體，還不讓別人擔心了？是不是我不要在這裡管著你纔好？讓你自由……”

蕭瀟張了張嘴，啞口無言。她難得見落月發脾氣，那威力絕不亞於火山爆發。落月向來是個好說話的人，這麼發脾氣也必定是真擔心蕭瀟。

屋外正有宮女進來聽命，擔心落月情緒化嚴重，蕭瀟只好道：“我答應你，等跳舞一完了就立刻去找太醫給我把脈好不好？我乖乖吃藥，好好休息，所以好落月，你就不要擔心了。”

見蕭瀟終於退了一步，落月雖然還是不高興，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咕噥著讓蕭瀟記得纔好。

蕭瀟暗笑，她知道落月只是爲她好。

小環去給蕭瀟拿新做好的舞鞋，卻在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往一個假山拐了過去。

“怎樣？”一個身穿藍衣的男子便負手站在那裡等著小環。

小環立刻對那男子作揖道：“大人，冊封大典上鞋子那件事情我已經詳細查探過了。”

凌嵐眸色微訝，低聲追問道：“是誰做的手腳？”

小環小心四顧，確認沒有其他耳目之後，才斂聲道：“是那個叫合歡的宮女。聽那些人說，只有合歡去過放鞋子的房間，事後我亦親自確認過。”

凌嵐皺了皺眉頭，沉吟片刻，心生疑惑問道：“那你知道，合歡是聽誰指示的嗎？”

小環搖了搖頭，暫稱現在還沒有頭緒。只是因爲小環當初是梅妃宮裡跑出來的，梅妃待她並不苛刻。尋常也賞賜些玩意兒下來，所以她多少對梅妃有點內疚。

“你不好說麼？”凌嵐劍眉一攏，聲音愈發凌厲。

這麼說著，小環心中一顫，擡頭看著凌嵐，面不改色道：“你懷疑梅妃？可是事情如果真的是梅妃做的，她讓自己宮女出來害人不是太明顯了麼？這不是給別人一個懷疑她的理由了？梅妃不會做出這麼傻的事情的。”

凌嵐凝著小環略顯驚慌的神情，笑了笑道：“你是這樣想？”

見小環點頭，他才又繼續笑道：“就因爲你會這麼想，所以別人也會這麼想。所以梅妃纔會有恃無恐，她認爲別人都會因爲這樣而不會懷疑到她身上，查的時候也一定會繞過她來查。到時候我們無論怎麼查都不會知道誰是幕後指使。這樣的事情在宮中層出不窮，時間一長大家也就淡忘了，只有那個小宮女會被當成真兇處罰，她也可以因此脫罪。”

“大人，原來你心中早有定論……”小環擡頭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凌嵐。原來梅妃早就把別人的想法都算計了進去。所以纔會特意挑選了一個自己身邊的宮女，偏偏那宮女又跟梅妃有過節，就算那宮女最後真的會和盤托出，梅妃也會以那個宮女恨她爲藉口，輕易逃開。這一招果然離開。

凌嵐點點頭，雙手抱胸。對小環溫柔道：“你也辛苦了，早點回去吧，今天國宴上一定要好好保護瀟美人。別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小環點了點頭，便轉身從假山中出來了，只是在碧水潭前她又猶豫了片刻，過了良久才嘆息一聲繼續向前。

凝著小環遲疑不前的背影，凌嵐眼中神色複雜。他甚至已經看不穿這個得力干將的心中所想。當然，他不知道小環對自己的愛慕。一心惦記的，眼中所有的，已被蕭瀟天真無邪的笑靨佔據。

片刻之後，凌嵐亦從假山另一頭走了出去。

朝堂風起雲涌，邊塞戰事亦十分緊迫。幾日後，傳來消息稱遠走邊陲的夏侯天明凱旋而歸，雖然不是大戰告捷，卻足以讓滿朝文武慶賀。

李福早早過來，向蕭瀟透露小道消息，又將歐陽成宇隨同六皇子進宮接受封賞的事兒一五一十說與她聽，樂得幾個女人嘰嘰喳喳了半日。

“水木，喂，水木！”蕭瀟朝蹲在井邊提水的魁梧女子揮了揮手，興奮雀躍道，“幫我到前邊看看，他們回來沒有。”

“好好好，我這就去。”水木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應聲說是。蕭瀟口中的“他們”自然就是指夏侯天明和歐陽一家的男兒了。在蕭瀟懇切的目光注視下，水木泄氣地放下水桶，極不情願地去了大殿。

夏侯天明此番攜大軍回朝，是歷經三次生死之戰才僥倖剿滅異族侵略，所以不少戰士負傷而歸，除了家人親眷悲傷痛苦，舉國上下還是洋溢著歡慶的氣氛。

歐陽一族的男兒據說又折了幾個，蕭瀟聽完李福的話，眼前一黑又暫時低血壓了一回。

落月等人七手八腳地煮了調理的蔘湯，吊著她的精氣神。最後說到歐陽成宇體健，手刃亂黨立下大功的時候，蕭瀟才睜開了眼笑了一笑。

“凌太妃那兒，我已經讓人知會過了，她叫你不用擔心，生死有命，死在戰場上總比混吃等死的好。”李福離開時，擱下一句話，作爲對蕭瀟的權威之言。

蕭瀟摸著昏沉沉的腦袋，點頭說謝，後來身子乏了，又躺下瞇了一會兒。

夏侯天明是皇帝親胞弟，御弟親征也是天大的面子工程，平安回朝之後，頭一件大事就是接風宴。隨行諸位將才，自然也受到了夏侯天桓的款待。

經威武太后操持籌辦，爲夏侯天明舉辦一場歡迎式的國宴，也是夏侯天桓早就準備好的。他如今根基不穩，朝中舊臣對他還持保守觀望的態度，所以夏侯天桓急需籠絡人心。偏偏不涉及朝政的夏侯天明身後就有一股勢力，都是市井文人，雖然說不上多麼龐大，可是對於他以後的統治來說依然不可小覷。

蕭瀟因爲答應要在宴席上跳舞，所以早早被人請了過來，在臨時搭建的舞閣後待命。她不是個安分的人，便悄悄湊到一個小縫處向外瞄。

透過縫隙，稍稍移轉眉目便看到了最上頭的君王。

“諸位愛卿，與朕滿飲此杯！”在把在場大臣們的功績都詳細地誇讚一番之後，夏侯天桓便開始給自己的臣子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