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淞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雲天海的面前,一張臉早已陷入黑暗當中難以識別。
雲天海好像明白了什麼,嘆口氣道:“我原以爲你改過自新了,想不到你還是要助紂爲虐,還要繼續殺人,我真是瞎了狗眼!”
雲天濤也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和弟弟終將要死到他的手上,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雲淞汐笑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光,而後雙手如閃電般打向了雲天海。
雲天海已經閉起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只聽“啪,啪”兩聲,雲天海感到一股雄厚的內力透過自己的身體,緊接著居然有股暖陽之氣從丹田之處慢慢升起?
雲天海‘咦’了一聲,這才慢慢地將雙眼睜開,他看到了雲淞汐的手指,粗糙紮實,按在了自己的幾處大穴上,讓自身內力透徹進來,止住了自己的傷勢。
“你怎麼...?”雲天海驚奇地問道。
雲淞汐看了一眼他,之後徐徐地走到了另一側雲天濤身旁,依次朝他身上的穴位按了下去。
“你怎麼不殺了我們?!”
那雲天濤也是錯愕地看著雲淞汐,好像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雲淞汐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不是因爲可憐同情才救你們,我是希望你們能夠代替我好好地照顧夏紫蜓,我的女兒。”
雲天海和雲天濤不禁動容起來,真是沒想到雲淞汐還會有這樣的一面,不禁令人慨嘆。倆兄弟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功力透支過度,沒有辦法再去前線殺敵了。
雲淞汐嘆道:“我剛纔中了柳泉的一劍,其實早該死了,只是我服用了‘迴光返照丸’,它可以讓我功力暫時回覆,還可以延緩我半個小時的性命,只是時間一到,這回光丸就會發揮極其強烈的毒性,想不死都難...”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夏紫蜓知道你死了她會好受嗎?”雲天海的眼淚不知爲何奪眶而出,他質問道。
“唉,我犯的錯誤太多,原本想以死謝罪,但是真正的仇人我還沒有殺掉,我的仇恨還沒有結束!”雲淞汐的臉上又恢復了往日那股冷漠冰霜。
雲天濤扶住顫抖的雲天海,喘了口氣,凝神說道:“你難道要去找石勒報仇嗎?”
“不錯,他是真正的主謀者,唯有殺了他才能解除我心頭之恨!”雲淞汐怒道。
那把‘龍吟玄青神劍’被雲淞汐再次拿了起來,只是神劍不再那麼鮮紅如血,而是恢復了往日的玄青之色,少了戾氣和殺戮。
雲淞汐看了眼地上的夏紫蜓,嘆了一口氣,又瞧了眼雲天海,慢慢地說道:“如果紫蜓醒來要找我,問我去哪裡了,你就說我去了很遠的地方,去遠方贖罪,再也不會回來,要她忘了我...”
雲天海還有很多話再要問他,但云淞汐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展,忽然消失在了黑夜裡,就此別過了。
雲天濤雖也遺憾,但還是勸慰雲天海莫要傷感,所謂生死無常,還是要堅強地活下去。於是二人振作起精神來,各自攙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伊婁雪和夏紫蜓,朝著南方走去,漸漸遠離了銷煙滾滾的戰場。
因爲他們知道,石勒這一戰註定是要失敗的,縱然歷史的巨輪會摒棄弱小的力量,但它永遠不會拋棄人世間的真善美,或者說這就是宇宙造就的獨一無二。
匈奴陣營,成千的俠客門已和匈奴士兵門大戰到了最後時節,他們早已顧及不上自己的性命,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心底都有一種信仰,那種正義無畏的信仰!
可是石勒一方的人數畢竟是壓倒性的,中原武林人數過於稀少可憐,若再這樣相持下去,必定會全軍覆滅。
就在這個時候,石勒的面前忽然走來一個男子,他面容黑漆,眼裡盡是紅光,手裡的那把神劍向衆人道明瞭他的身份:他是雲淞汐。
石勒先是一驚,後是狂喜,太好了,自己人回來了!雲淞汐一人就可毀滅一個軍隊,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豈料石勒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雲淞汐的神劍自然靠在了石勒的脖子上。
石勒滿眼血絲,吃驚地叫道:“雲淞汐,你這是幹什麼?!”
雲淞汐冷笑道:“賤人,你害我害地好苦,柳泉已經告訴事件的全部真相,是你!是你謀劃讓我和武林反目成仇,是你讓我衆叛親離,也是你害死了我的愛人,你這個卑鄙小人,我的一生都毀在了你的手裡!”
石勒頓時面色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但他不想死,不想這樣死在雲淞汐的劍下,他忍住了恐懼,反而大笑道:“哈哈,雲淞汐,你被騙了,你當真是糊塗啊!”
雲淞汐盯著他,問道:“你說什麼?還想抵賴你犯下的罪行?!”
石勒這時嘆了一口氣,鎮靜地說道:“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這裡有一封信,你看了就知道到底真相是怎麼的了!”
雲淞汐眉頭皺起,叫道:“什麼信?休要騙我!”
石勒已經從懷裡去取出了一張紙箋,在他面前晃了晃,幽然道:“好吧,你要不看,我就燒了它,反正這裡有著楊夢樞最後的遺言...”
雲淞汐瞪大了眼睛,握劍的手都開始顫抖,叫道:“夢樞的信?你快快給我看看!”
石勒斜視他一眼,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自己不由現出一股陰毒的笑意,但天色太黑,沒有人可以看得出來,石勒便將這紙箋遞到了雲淞汐的手裡。
雲淞汐爲防石勒逃脫,故而又將橫在他脖子上的神劍捏得更緊了,石勒卻不避不躲,仍他用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雲淞汐的眼眶又溼潤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把這信箋打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手裡的信箋忽然竄出一股紫色的氣體,一遇到空氣便炸開來,雲淞汐措不及防,眼睛裡混入了這些毒氣,一時間疼痛難耐,心知自己中了石勒的毒計!
石勒趁機低身向後一倒一退,連滾帶爬地就要逃走,雲淞汐的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了,他明白如果再不下手,仇人石勒將要遠走高飛了。
雲淞汐的心說道:是該到了走的時候了,紫蜓,你要活下去,爹我要先走一步,去陪你娘去了,再見,孩子,若有來世,我再做你的爹!疼你,愛你...守護你一輩子!
只見雲淞汐雙手握住‘玄青龍吟神劍’一劍**在地上,之後將全身幾十年的內力全部注入到神劍裡,而後瘋狂地催動起全身力量,鮮血炸出皮膚,熱血滾滾!神劍一滅一暗,猶如一顆將要爆炸的行星!
雲淞汐狂笑一聲:“石勒,和我一起去地獄吧!哈哈哈哈!”
石勒滿臉驚恐,大叫一聲:“不!”
白光猛烈一閃之後,只聽“轟”地一聲,神劍和雲淞汐的身體從內向外炸裂開來,一時間大地裂開無數道口子,地動山搖,無數的匈奴士兵來不及躲閃,全部墜入深淵!天空則是被巨大的力量波及,生出颶風,龍捲風,狂風大作,又有不少人被捲上天去,跌落摔死!
匈奴萬千人馬遭此天災,瞬間毀於一旦,人馬屍體疊成了連綿起伏的山來,南下的胡族力量徹底崩潰了!
神劍的威力巨大無邊,最後和雲淞汐一起化爲了世間的塵埃,似是悲哀,又是解脫,沒有人還會記起雲淞汐,那個在邊緣遊離的男子,而唯有一人,心裡還在對他念念不忘,是她,一個美麗的女子。
這名美麗的女子此刻站在滾滾江水的岸邊,清風吹亂的她的髮絲,也吹亂的心緒,她還在記憶的長河裡兀自劃翔,要去尋找屬於她的一切,要去尋找遠方的父親。
遠處的帆船漸漸向著她這裡靠來,她身邊的一個青年男子,用手攬住了她的肩膀,柔聲說道:“紫蜓,天濤大哥和伊婁雪姐姐已經驅船過來了,我們準備上船吧。”
美麗的女子望著江水有些失神,低聲道:“天海哥哥,我們要去哪裡?在這裡不是很好嗎,這裡有著那麼多的回憶...”
青年男子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撇去了昨日的稚嫩,意味深長地說道:“當日和石勒的決戰,雖然我們勝利了,趕走了這幫匈奴人,但是北方之境早已沒有我們漢人的方寸之地了,如今我的爹孃還有許多江湖同門都遷移去了南方,遠避這場動亂...”
女子回過神,含情脈脈地望著男子,道:“這樣好嗎,扔下了故鄉,要去遠方?”
男子嘆道:“我也不想這樣,我也很想再殺回去,奪回我們的故土,可是,如今的天下大勢已成定局,無力迴天,而且我很怕再失去了你,那樣我會瘋了的...”
女子笑了笑,對他道:“天海哥哥,你對我真好。”
男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臉也紅了起來。
“天海哥哥,你說我爹爹他還會回來找我嗎?”
“會的,他會回來的,因爲他已經在你心裡了。”男子的眼中隱隱有了淚光。
夏紫蜓對他溫柔地笑了笑,將自己埋在他的懷裡,相互依偎在一起,共賞這春水藍天之色,共賞那霞鶩齊飛。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