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海聽完母親說的話,想也沒多想,就單膝跪地,抱拳說道:“娘,那孩兒願意下山去找哥哥。
納蘭鶯鶯一怔,瞳孔微微睜大,當即回絕道:“不行,江湖兇險,豈是你這種小兒能夠應付的,實在胡鬧。”
雲天海急道:“娘,你怎麼這麼小看我,我可一定都不會輸給哥哥和爸爸的!”
納蘭鶯鶯嘆了口氣,心裡亂得很。出於私心,他自然願意雲天海留在自己的身邊,畢竟雲天濤行蹤未明,生死未卜。倘若雲天海也下山出了意外,那做母親的真要以淚洗面了。
雲天海又苦苦哀求了他一陣兒,納蘭鶯鶯更加心煩意亂,執意不肯,一旁的天雲門弟子也是出來規勸雲天海莫要衝動留下來等等。
雲天海後來被惹惱了,一跺腳就從大靈寶殿衝了出去。納蘭鶯鶯怕他胡鬧亂來,趕緊囑咐幾個弟子緊緊跟去,莫要又惹出事端。自己則低下頭來,有生無聲地念道:“天濤啊,你在哪裡,唉。”
雲天海竄出大殿後,心中煩悶,一路小跑後就奔到了後竹林,此刻站在空闊的竹林間,一股怨氣直衝胸口,再也按捺不住,扯開了嗓子便大吼了起來,只吼到自己口乾舌燥全身無力後才漸漸停了下來。
之後他呆滯地望著地面,大腦空洞,接著全身一軟,跪在了地上,耷拉下腦袋。
一陣風吹過,竹林輕擦擦地磨出聲來,颯颯作響。竹海一遍遍地翻滾,猶如綠洋,雲天海則是這大洋中的一葉孤舟,他不知自己所處的位置,也不知道自己前進的方向,自己只有隨波逐流,力不從心。
正在雲天海心灰意冷的時候,一個俏影忽地來到了他的身旁,他沒有說話,也只是安靜地站在雲天海的身旁,陪著他默然無語。
過了半晌,雲天海才慢慢地回過神來,他沒有擡頭看身邊的人,只是淡淡地說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個像師父一樣的人,來就來,走就走,那樣灑脫呢?”
旁邊的人依然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雲天海木然地站起了身,頭也沒回,就筆直地向前走去,這時後面的人說道:“爲什麼非要做一個師父一樣的人,而不做一回自己,雲天海,你這是在逃避嗎?”
雲天海被他一說,停下了腳步,雙肩抖動了起來,豁然開朗道:“爲什麼不做一回自己?”
說得好!
雲天海最後離開了後竹林,唯獨留下夏紫蜓一人愣在那裡,他臉霞猶如塗了層了胭脂,緋紅異常,心裡也是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腦海裡還在回想著剛纔雲天海對自己說的那一句:“今晚四更天,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吧。”
多事之秋,難斷離愁恨。少年行,自在心意決。
少女豆蔻心,方始初綻放。秋去冬來苦寒來,梅花自有香味弄。
濃夜卷霧,天地間森寒冷俊。黑漆漆的夜裡只有幾盞火把照亮著道路,偶有幾聲梟鳴,不知從何處傳來,幽幽蕩蕩。
一個少年郎嗖地從黑影中跳了出來,一身便裝,身上伏著一個包袱,他徑直走到了天雲門的南天門,此處是下山的唯一途徑,守門的兩名天雲門弟子正兀自站在那裡,挾著兵刃,相互在聊著什麼。
之後,他們二人的眼前便現出一個身影,其中一人嚇了一跳,忙抽出了劍來,指著他,叫道:“你是誰?”
另一人也拔尖擺出陣勢,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這人微微一笑,道:“怎麼連我都認不出來了?”他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正是雲天海本人。
二人這才舒了一口起,收劍回鞘,各自笑道:“小少爺,怎麼不安穩睡覺,跑來這裡玩了,哈哈。”
雲天海道:“我奉母親的命令,下山去找我大哥雲天濤,因爲事態緊急,所以得立刻起身。”
他二人咦了一聲,怎麼還有這回事,可是並未接到任何通知啊。
正當二人疑慮不定的時候,雲天海忽然用手指了指他們的身後,喜道:“大哥,你怎麼回來了?”
這二人一驚,忙轉過頭去看,但是身後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只聽得“啪啪”幾下,他二人的幾處大穴便被雲天海拿住,二人只覺得眼睛一花,渾身一軟,就癱在了地上。
雲天海則是滿臉歉意的抱拳拱手道:“二位大哥,實在是過意不去,小弟必須要下山,實在是得罪了。”
說完就將二人拖至一處陰暗處,藏了起來。
自己則是回到門前,焦急地等待著夏紫蜓。
過了一陣兒,約莫到了四更天的時候,一個人影從遠處晃了過來,雲天海心裡一喜,暗想必是夏紫蜓來了,自己便迎了上去。
忽然那人影一閃,頃刻間就竄到了他的面前,一隻手忽地打在了雲天海的胸上,雲天海猝不及防,捱了這一擊,忍著疼,急忙斜身一跳,同他隔開了距離。
雲天海心下大怒,瞪著這名不速之客,那人則迴轉過身子來,對著他冷笑了一聲。
他這一笑,雲天海的心立馬掉入了冰雪裡,冰寒刺骨。
雲天海顫巍巍地看著他,面有愧意地說道:“娘,怎麼會是你?”
納蘭鶯鶯看著他,不住嘆氣。
而這個時候納蘭鶯鶯的身後走出一個人來,是夏紫蜓。
雲天海呆住了,在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覺得自己實在是天大的傻瓜。
夏紫蜓不敢看他的臉,而是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天海哥,我把你要走的事情告訴給夫人了,對不起。”
氣得雲天海捏緊了拳頭,橫眉一皺。
納蘭鶯鶯則是氣道:“你怎麼又想下山去胡鬧,你忘了你上次下山的後果嗎?”
雲天海被母親一說,低頭不語,躊躇不安起來。
“上一次你下山逞強,走火入魔,亂了真氣,差一點連命都不保了,好在你命大,雖然沒了真氣,但也沒成廢人,這也就算了,怎麼這次又好了傷疤忘了痛,還要作踐自己?”
納蘭鶯鶯氣臉色鐵青,全身不住顫抖起來。
雲天海將頭撇過一旁,不敢直視他,口中喃喃道:“娘,我對不起你,但是,我也不能放任著哥哥的生死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