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家。
“哈,天靈靈,地靈靈,龍王老爺快顯靈,起!”範旭馬步擺開,雙手扣在太陽穴上,漲紅了臉,睜大眼睛看著茶幾上的一隻杯子。自從見識了上次亦琪與夕顏的鬥法,他就對道法感興趣起來,沒事的時候,就到媽媽的房間裡偷幾本書來瞄瞄,依樣畫葫蘆起來。可是任憑他怎麼使喚,那茶杯就是不買他的帳,死活都不肯漂浮起來。
“哇,真這麼絕啊!一點面子也不給,好歹我都是毛家的半個後人來著!來,豎起,快豎起!”範旭右手中指一點,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隻杯子,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起你個頭啊,一點道法根基都沒有,就想讓杯子飛起來,做夢吧,你!”毛妮坐在沙發(fā)上,無聊地按著電視遙控器,一邊斜眼看這個不爭氣的二兒子,她是既好氣,又好笑,沒想到老二學(xué)習(xí)不行,卻對他們毛家的道法感興趣起來,真是個笑話。自從她嫁進範家以來,已經(jīng)有二十年沒有動用過毛家的道法了。捉妖收鬼,已經(jīng)成了她生命中退後的風(fēng)景,現(xiàn)在的她,只是個居家的小婦人,相夫教子,再平凡不過了。
“好啊,那你教我啊。老媽,聽琪姐說你年輕的時候可厲害著呢!四方鬼怪一聽到毛妮的名字無不聞風(fēng)喪膽,正所謂虎母無犬子,怎麼著你兒子也不能太差勁了吧。教我兩招吧!”範旭快步一移,一臉諂媚地向毛妮看了過來。毛妮哼哼地笑了一下,敲了範旭的額頭一下:“臭小子,拍馬屁就數(shù)你的。你老孃我出道的時候,都還沒有你三表姐,你怎麼聽她說的啊!吹牛不打草稿,你個鬼靈精。不過也沒錯,老孃我那個時候的風(fēng)光啊,哎,想起來還真有點懷念!”
“那是,我老媽的優(yōu)秀沒幾個女人能比得上!呵呵。有這麼優(yōu)秀的老媽,當然得有個優(yōu)秀的兒子嘛!”範旭蹲下身來,替毛妮捶起腿來。“你很優(yōu)秀嗎?”毛妮斜了他一眼,“我怎麼沒看出來!你要是很優(yōu)秀的話,就像你哥哥一樣,考個好大學(xué)給我瞧瞧!別整天做些無聊的事情!”
“又來了,我都說了我不要像大哥那樣死讀書,讀得一點男人味都沒有了!我呢,有我自己的想法!這個讀書吧,我只那麼來勁,真的是混不下去!老媽,你養(yǎng)了我,難道就不瞭解我的需要是什麼嗎?”範旭切了一聲,抱起了胸脯。“老媽當然知道你有個性,可是你老爸呢?他可是一直望著你考個好大學(xué)的。當初生你的時候,可是罰了一千塊錢的。你老爸對你的希望不是一般的高啊!”毛妮正要說下去,門鈴聲響了起來。“去,開門去!”毛妮奴了奴嘴。
範旭一臉的不情願,拉長了臉,走到門邊正準備牢騷一番,一眼瞧見進來的是蘇亦雪,趕忙賠了笑臉道:“蘇天師來了啊,快請進!”“什麼天師的,我沒有名字嗎?真是!”亦雪哼了一聲,飛他一個白眼,“怎麼啦,和誰鬧矛盾了,擺這副表情!”
“沒,沒有啊!”範旭乾笑了兩聲。“你老媽了,不會又三缺一去了吧,天天長征她還真有精力!”亦雪笑了笑,每次來這裡的時候總是會不到阿姨的人。“有精力沒財力哦。我們的蘇老闆給點錢花花吧,支援你的窮阿姨一下!”毛妮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扯起了嗓子。“你也有窮的時候啊。怎麼了,姨夫?qū)嵭薪?jīng)濟封鎖了!”亦雪開玩笑道。
“他敢!”毛妮叉了叉腰,正要說話,目光被一身名牌闊氣的風(fēng)天騁吸引住了,咳了咳,又看了亦雪一眼道,“帶男朋友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害我一點準備也沒有!你阿姨我呢雖然好賭了點,但是禮數(shù)還是有的。老二,去菜市場買些菜去!”
“不要麻煩了,我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的,問完了就走!”亦雪一旁叫住了範旭,神情肅然地看著毛妮。
“什麼事?”毛妮心裡一緊,有些隱隱的不安。
“是有關(guān)血靈符陣的事!”亦雪一本正經(jīng)地開了口。
“血靈符陣?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毛妮詫異地看著她。血靈符陣一直是他們道家的禁忌。毛小方死後,這門陣法基本上已經(jīng)失傳了。
“問你當然是有原因的。不然幹嗎來找你!今天我碰上了一個會血靈符陣的男人。”亦雪聳了聳肩膀,悠然一笑。
毛妮身子一振,手指捏到了一起,一臉緊張地看著她:“他長什麼樣?”
“沒看清楚,當時他全身烏漆抹黑的,和他還沒過幾招,他就用了血靈符陣。看他的身形,應(yīng)該是個男的!”亦雪有些泄氣地道。如果再讓自己碰上他,一定要將他大卸八塊。
“難道是他?”毛妮神色一變,心裡困惑起來。怎麼會?不會是他的,應(yīng)該不會的,當年他離開毛家的時候父親告誡過他永遠不得動用血靈符陣,否則的話,將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天騁看著神色不對的毛妮,狐疑地道。“老媽,你沒事吧,瞧你緊張的,臉都白了,被老爸抓到你在三缺一都沒這麼緊張過!”範旭也開起了玩笑,拍了毛妮的肩膀一下。
“知道什麼就快說啊,這個可不是鬧著玩的。若真是讓他把血靈全放出來了,大家就沒地方活了!”亦雪冷冷地道。直覺告訴她,毛妮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也不是很肯定。我想,應(yīng)該不會是他吧。師父死的時後,讓我們師兄妹發(fā)了毒誓的,永遠不得動用血靈符陣,否則的話將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嫁人了,相信無風(fēng)師兄也和我一樣,都有了自己的家室吧。不會,應(yīng)該不會是他!”毛妮搖了搖頭,印象中的無風(fēng)師兄溫文爾雅,無慾無爭,他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哎,被你氣死了。什麼叫應(yīng)該不會是他。我問你,會血靈符陣的人還有幾個?我媽死了,她不會的吧。至於你呢,我想你也沒有那個閒情玩這些吧,那還會是誰?”亦雪有些生氣地看著她。“會血靈符陣的並不是只有我們師兄妹三人,還有別人的。”毛妮道。“那別人是誰啊?你說說!”亦雪緊追不捨。“哎呀,你好煩啊,你問我,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再說我已經(jīng)不幹這行都很多年了,那麼多事情我怎麼記得清楚!我只能告訴你,血靈符陣是道家的禁忌,我是不會說出來的。你想讓我?guī)湍愕脑挘铱词菦]有辦法了!”毛妮搖了搖頭,一邊揮了揮手。
“不幫就不幫,誰稀罕!哼,我自己有手有腳,不會去查嗎?”亦雪怒氣哼哼地道,白了毛妮一眼,氣沖沖地出門而去。天騁趕忙追了出去,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哎,表姐,你別這樣啊。我老媽她是更年期到了,亂說話的,你別放在心上啊!”範旭跟著也要追上去,已經(jīng)被亦雪一眼給瞪了回來,嘭地一聲將門緊緊地關(guān)上了。“老媽,你到底是怎麼了嗎?好好的幹嗎這樣跟表姐說話。你真是……”範旭責(zé)備地看了毛妮一眼,心裡也不是很明白。“閉上你的臭嘴,沒你的事情。滾回房間做你的功課去。別惹我!”毛妮一臉鐵青地看著他,吼了一聲。範旭只得噤聲了,懨懨地回了房間。毛妮閉了閉眼,深深地吐了口氣,此時此刻,心情卻是煩悶不已。都二十多年了,難道平靜的日子真的過去了嗎?毛家的那分責(zé)任,她又要重新挑起來嗎?這麼多年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家庭主婦的生活,重回當初少女時代的夢想,是不是已經(jīng)晚了?毛妮從茶幾上拿了包煙,抽出一根,狠狠地吸了起來,心底的某一處地方開始出現(xiàn)裂痕。每次遇到麻煩的時候,她就習(xí)慣性地抽菸,在那吞雲(yún)吐霧的氛圍裡,她可以自我放鬆,可是這一次,心情爲什麼卻是這樣的沉重?毛妮走到窗前,看著絕塵而去的亦雪,吁了口氣,臉上掠過一絲惆悵:“小雪啊,別怪阿姨不幫你。姐姐死得早,她叫我要好好照顧你們?nèi)置玫模也幌胱屗邳S泉之下也不安心。血靈符陣,這個不是你該管的。所有的一切,都來交給我吧,我已經(jīng)休息夠了,老天給了我這麼多年自由的生活,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
天幕之中,一顆紅色的流星璀璨地隕落,劃出美麗的弧度。“血星落北,天道必亂!真的要出大事了嗎?”毛妮神情悚然地看著那顆流星,陷入了一片惶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