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無非就是王帳之中，那些閒得蛋疼的人有些猶豫不決，有的人想過來湊熱鬧，有的人不想……
唐燦聽完，笑罵道：“來不來又能怎麼樣，總歸大家也不能不吃飯。”
聽到吃飯二字，不遠處幹活的幾個人轉頭看了看，像是在琢磨怎麼這還不到晌午，大人就要吃飯了？
唐燦裝作沒有看到，笑了笑，對嚴立本說道：“好了，別想這麼多了，該做什麼做什麼。”
話雖如此，嚴立本卻完全沒有辦法放下心來。
猶豫了一下，拉著唐燦去了一邊，把之前因爲有人不方便說的話，也跟著說了出來。
事情，並沒有他一開始說的那麼簡單。
這一次，王帳的爭執，不僅僅是要不要過來觀看高昌第一次自己產的稻子收割。
更重要的是，王都內，已經有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很多人，開始懷疑這些稻子能不能吃。
很多人在說，沙地種稻，有違天理，這稻子恐怕是有毒，不能吃。
若只是一個人說還罷了，這件事情很多人都在說。
王帳之中的貴人們在說，王賬外的百姓，也在說。
“像是平時，咱們這兒幹活的人比今天最少要多一倍。”
嚴立本嘆了口氣，面帶爲難之色。
本來，唐燦今天來的時候，他還以爲唐燦是聽說了這件事情，所以纔會過來看看。
現在看來，唐燦對於王都之中的流言蜚語，並不知情。
當然，這只是嚴立本自己的想法罷了
事實上，唐燦還是知道這件事情。
只不過，他並沒有把這些流言蜚語太放在心上而已。
歸根結底，人是鐵、飯是鋼。
連殘羹冷飯都能吃，這麼新鮮種出來的稻穀，又有什麼不能吃？
有違天道？
這世上有違天道的事情，難道還少了？
再說，誰又能說出來什麼是天道？
唐燦笑著搖了搖頭，隨口說道：“不管他們，咱們做自己的，他們不吃，那更好。這稀罕玩意兒，要是賣進大非川，那可是一斗一兩白銀。”
……
王帳。
一羣人還在吵著。
當然，這一次吵架的人沒有了武將，全都是南院的文官。
拓跋和童明德也看得開，什麼都不說，由著他們吵。
就連王都總管府新任的主管謝嫣，都沒有參與今天的討論，甚至只是在王帳裡待了一會兒，就藉口自己有要緊事兒，離開了王帳。
當然。
表面上風輕雲淡的童明德，心裡卻恨得牙根癢癢！
他身爲南院大王，本身就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因爲這一段時間和唐燦紛爭的事情，他更是有很多事情要在私下裡安排。
但是沒想到，南院這些人，竟是莫名其妙的因爲城外的稻田吵了起來。
他也試想過，這件事情有沒有可能是唐燦自己折騰出來的。
但是想來想去，總覺得有些不太可能。
城外稻田是唐燦帶著一羣人，辛辛苦苦的折騰出來的，在很長一段時間，更是王都百姓們的希望。
他就算是再瘋，也不至於做這種事情。
沒有道理。
除非……
童明德豁然想到，如果這件事情是唐燦做的，也並非沒有道理。
那就是，唐燦想要讓他自亂陣腳，分身乏力！
可是，偏偏他這個時候，卻什麼都不好說。
反對，不可能。
事關數萬高昌百姓的生計，怎麼能反對。
贊同，也不行。
他的身份，如果站出來說一句，固然能壓住南院，可是唐燦的名聲，也會因此再度升高。
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童明德也只能在王帳之中，陪著他們耗著。
“一株禾苗，想要從小小的禾苗，變成稻穗，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多少人，夜以繼日的工作，才能在草原上建成稻田？”
“那麼多人的辛苦工作，豈能如此白費。”
“更何況，又豈能因爲大涼沒有這種種植方法而覺得我們的種植方法就是錯的？”
“不要忘了，大涼當初也沒有紅薯、土豆！”
說話之人，自然是贊成城外稻田之人。
不過，反對的聲音，也很快就來了：“紅薯、土豆，已經證實乃是海外番邦的產物。不要忘了，大涼以東，有高句王國已經證實了！”
“證實個屁！”一個人吹鬍子瞪眼，怒道：“高句王國那些王八蛋，恨不得說所有的東西都是他們的產物，算個屁的證實！”
“不要這麼激動，罵人解決不了問題。不管怎麼說，這種草原種稻的事情，就是有悖天理。”
“怎麼就有悖天理了？”一個人又站了出來，扯著嗓子大吼：“都是一樣的播種、插秧，怎麼就不行了！”
隨著贊同的聲音越來越大，反對的聲音，也變得高昂了起來。
“一個是天然的水稻田，一個是按照墳地的做法夯出來的稻田，怎麼能行！”
“他們不說，難道就以爲世人都不知道了？”
“給死人住的地方，從來做稻田，怎麼可能！”
“你強詞奪理！”
“你厚顏無恥！”
“我跟你拼了！”
王帳之中的爭吵，越來越白熱化。
準確的說，爭吵在某一個人開口罵娘之後，不可避免的上演了全武行。
終歸，高昌不是大涼。
高昌的文官，也是從馬背上走下來的。
更何況，即便是大涼的文官，吵到最後，也是不可避免的斯文掃地……
一時間，王帳亂的好像是菜市場一樣，罵什麼的都有，各種各樣的武術招式，層出不窮。
曾經一塊鐵板一樣的南樞密院，竟然因爲這件事情，一分兩半……
拓跋依舊看著，童明德也沒有發聲。
只是兩個人的表情，卻都有些複雜。
……
城外稻田。
唐燦就像他說的一樣，根本不管王帳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一樣，該收稻子還是收稻子。
一直等到天色漸晚，才從稻田裡走了出來，看著嚴立本帶著人脫殼、見米。
當一粒粒晶瑩的米粒出現，在場之人，全都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嚴立本更是忍不住，挑了一顆看起來非常飽滿的米粒，直接塞進了嘴裡。
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的大叫：“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