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燦沉默，心中不免想起神都發生的那個夜晚。
高元一在那個夜裡所做的種種……
他做的事情……
以及，女帝的所作所爲……
想到那些過去的事情，他的心情一點點的平靜了下來。
甚至……
開始覺得有些可笑……
那件事情，從頭至尾，他不過是一個棋子罷了，他有什麼錯？
女帝注意到唐燦的表情變化，心中嘆了口氣，幽幽開口：“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所以不應該那麼倉促的決定。”
頓了頓，女帝又擺了擺手：“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高元一的事情，你怎麼看？”
唐燦霍然擡頭，目光落在女帝的身上，半晌後才淡淡的說道：“爲什麼不能說過去的事情。”
女帝秀眉微蹙，斟酌片刻：“因爲那些事情都過去了。”
“讀史以明志。”唐燦幾乎不假思索，輕聲說道：“人，總是要從過去的事情，汲取教訓。”
女帝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朕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教訓。”
唐燦低頭，沉默片刻：“那你今天找我來，究竟是爲什麼。”
“我說了，高元一入魔了。”女帝聽他不再自稱外臣，心中稍稍輕鬆，也不再自稱朕，輕聲說道：“高昌如果有辦法，我可以讓高元一去高昌治病。”
“還有……”
頓了頓，女帝又接著說道：“神都那邊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
這個“幫”字，令唐燦的心中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她自己惹出來的麻煩，現在收尾都收不好，還有臉用幫？
不過……
唐燦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的情緒，只是默默的提起筷子，趁著桌子上的珍饈美味還沒有放涼，慢慢的吃了起來。
女帝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和唐燦一塊，默默的吃著飯。
良久，唐燦吃飽了，輕輕放下筷子：“高元一在哪，我帶他回去。”
女帝秀眉微蹙，似乎還是有些不太適應唐燦這麼直白無禮的話語。
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有些答非所問：“我這幾天會下旨讓人爲唐文正重建宗祠，你意下如何？”
這件事情，唐燦沒有任何意見，只是看了女帝一眼，溫和的笑了笑：“想來，家父泉下有知，也會很欣慰。”
這年頭，能讓女帝下旨修宗祠，絕對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兒。
唐燦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而且……
他對於便宜老爹的身後名，其實還是比較在意。
女帝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這件事情，朕讓方孝孺負責。”
“多謝陛下。”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女帝看出來唐燦打算要走，索性把另外事情，一併說了。
“大非川那邊，無論你做什麼安排，朕都不在意。”
“那邊的事情，朕也不是不告訴，而是不能說。”
“許負是什麼人，這一段時間你應該也有些瞭解……”
“所以如果要對付他，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不能讓他知道你在做什麼。”
唐燦沉默片刻，再次開口：“我知道了。”
“嗯。”女帝很滿意唐燦這一次沒有跟他犟，沒有犯以往的驢脾氣，臉上多了一絲溫柔的笑容：“不過，朕可以告訴你，朕就要派秦壽去大非川了。”
“他很不錯。”
“是啊。”女帝有些感慨：“大涼諸多將領，其實最適合大非川的就是秦壽。”
對於她的感慨，唐燦並沒有什麼附和的興趣。
女帝也不在意，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行了，朕知道你著急回去，就走吧，朕一會兒讓人送高元一出城。”
……
太陽西下。
草原的盡頭，一輪紅日，緩緩墜入天邊，將一切的影子拉的斜長。
一駕馬車緩緩駛出鎮北城，漸行漸遠……
駕車的是秦壽，車裡坐著唐燦，以及……束手束腳的高元一。
許是因爲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了一絲經驗，高元一雖然入魔，臉色漆黑如墨，但是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喪心病狂的失去神智。
他還勉強能夠保持鎮定，抑制住心頭暴躁的殺戮冤枉。
看著他的樣子，唐燦不由得微微皺眉。
按說，以他當初留下的紅氣，高元一就算靠近大非川，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
沉默片刻， 他擡手，輕輕放在高元一的額頭上。
只是一瞬間，臉色驟變。
他能夠感覺到，當初自己留下的紅氣，已經蕩然無存！
這不可能，也不應該！
唐燦不假思索，體內本就爲數不多的紅氣，再次被他抽出一道，灌入高元一的頭頂。
然而……
他目前的癥狀，並不是一道紅氣就能解決。
紅氣入腦，高元一的眼神只是短暫的恢復清明，便再次被那一團黑氣籠罩。
在短暫的清醒中，高元一也只是含糊不清的說出兩個字：“許負。”
看著他又一次被黑暗吞噬，唐燦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他。”
“所以我不讓你去大非川。”
“你不該去……”
“你去了，就給他機會了……”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不過沒事兒……”
“有銀柳在，總不會讓你出事兒。”
然而……
說完這一句話，唐燦忽然苦笑一聲：“銀柳要是怪我，你可得幫我說話，這事兒可不能賴在我的頭上。”
“我也不容易啊……”
說完，鑽出車廂，拍了拍秦壽的肩膀：“你去大非川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老高他……他不會有事兒吧？”秦壽有些憂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兒，有辦法治好。”
“真的有辦法？”
“嗯，你先走吧，大非川那邊一切小心。”
“噢。”秦壽也知道大非川那邊不能耽擱，猶豫了一下，對著唐燦躬身一禮，直接跳下馬車，匆匆趕回鎮北城。
……
高昌王都。
拓跋和童明德正在商議。
沒想到，事情……全都趕在一塊了。
就在唐燦剛剛離開王都去鎮北城的時候，燕然的消息傳來回來。
而且這一次，不僅僅是謝嫣的書信，還有……燕然的使者。
燕然願意歸順高昌，請求高昌安排人去往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