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沒有心情繼續(xù)聽書,心臟跳動的厲害,一般午夜聽完書,在回家的路上,我從沒害怕過,雖然我那麼小。
但那天的深夜,我確實感到徹骨的恐懼,好想有個人送我回家,但剩下的這四五個聽書的人,沒有一個人的家,和我家的方向一樣。我只能硬著頭皮獨自回家了。
一出那個土坯房的門,外面的雪已經(jīng)停了,在清寒的冬夜裡,一輪殘月掛在寂寥、寒冷的天空裡。外面已經(jīng)的雪已經(jīng)很厚了,踩在上面吱吱作響。
一陣寒風(fēng)吹過,我激凌一下打了個寒戰(zhàn),頭腦一下子變得很清醒,忽然想到:如果王爺爺剛纔真的來聽過書的話,那雪地上應(yīng)該有腳印啊,但我仔細(xì)看了一下,雪白的地上,竟然沒有任何腳印!
我們的家,幾乎已經(jīng)算是村外了,幸好我們村子不大,所以我一路狂奔回家。中途好幾次摔倒在雪地上,已經(jīng)顧不得疼了,爬起來再跑,我老覺得有個黑影,在後面跟著我似的。
第二天,我跟我爸說昨天夜裡,我在書場經(jīng)歷的一切,他聽起來有點心不在焉,並也和那些人一樣,覺得我不過是做了個夢罷了。
只是聽到我說後面有個黑影跟著我時,他纔來了興致,說他自己也有類似的經(jīng)歷:
他十四五歲的時候,爺爺當(dāng)時在做藥材生意,算是村裡的富裕戶,於是給他買了輛自行車,那時候,自行車可是絕對的奢侈品,他也樂得不行。在一個夏天的午後,他騎車去鄰村的同學(xué)家玩。
“六月的天,孩子的臉”,天氣說變就變,那天忽然下起了大雨,並且一直下到夜裡十點左右。我爸覺得在同學(xué)家過夜不方便,並且兩村離得那麼近,於是決定騎車回家。鄉(xiāng)間小路都是土路,一下雨更是泥濘難走,更要命的是,路上要經(jīng)過一片很大的墳地。我爸本來膽子就不大,走夜路還要經(jīng)過墳地,那更是怕的要死。
一開始車子還能騎著走,可是到後來經(jīng)過那片墳地時,越騎越吃力,後面好像有人拉著似的。越害怕,越不敢往後看;越不敢往後看,越害怕。我爸嚇得幾乎要哭起來,最後實在蹬不動了,就咬著牙,忍著幾乎被嚇到噴尿的恐懼,吃力的推著走。那可是新自行車啊,實在捨不得扔啊!要不早丟掉狂奔回家了!
但後面後拉著的那股勁勁,彷彿越來越大,最後實在推不動了,也實在受不了那種恐懼的煎熬了,他便哇的一聲哭出聲來,並丟掉自行車,邊哭邊往家裡狂奔。
我爺爺聽他嗚嗚噥噥的說了個大概後,就帶著三四個年輕後生,去找扔在路上自行車。
我聽完這個故事,好奇的問爸爸:“是不是有鬼在後面拽你的自行車,你才推不動的?爺爺找到自行車了嗎?”
我爸爸哈哈大笑:“傻孩子,啥鬼啊,那是自行車前後輪塞滿了泥,所以才越推越沉,我當(dāng)時是因爲(wèi)過度害怕,所以連這一點都沒想到,都往鬼了、妖了那方面想了,世界上哪有什麼鬼啊,都是思想原因”。
我記得,當(dāng)時覺得老爸的話很有道理,但後來發(fā)生的,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表明,這個世界,也許並不是老爸說的那麼簡單。
在我那夜可怕的書場經(jīng)歷後的兩三天,我們村裡發(fā)生一件、極其聳人聽聞的事件:王爺爺死了——這當(dāng)然不算是“聳人聽聞”——但“聳人聽聞”的是,他的屍體,竟然讓他養(yǎng)的那條狗給啃了!
我還記得在在擁擠的人羣中,偶爾看到幾眼王爺爺那血淋淋的屍體,奇怪的是,那屍體上的衣服,是華麗而鮮豔的綢布壽衣,並且沾著斑斑的血跡。
壽衣在過去是老人們最重視的衣服,平時寧願省吃儉用,也願意死後穿上一身體面的衣服。
後來聽大人們說,才知道了王爺爺死的大概情形:壽衣是王爺爺自己死前穿好的,可能他對自己的死早有預(yù)感。但他肯定忘了在死前,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把牀頭拴著的那條狼狗放開。
主人一死,沒人去餵它,而它又掙脫不了栓它的繩索,時間一長,飢餓難當(dāng),於是獸性大發(fā),所以只能啃食主人的屍體了。
王爺爺很愛養(yǎng)狗,尤其是狼狗,卻沒想到得了這種下場。但是,後來村裡一些老人的回憶和評論,使這件事蒙上了更神秘的色彩。
據(jù)一些老人說,王爺爺這種“慘死”,純屬因果報應(yīng)。這還要從王爺爺小時候說起。
王爺爺家,以前是村裡的地主,不但有在村裡地最多、最好。還有一個很大的蘋果園。一到果實滿園的時期,也會招來很多偷摘蘋果的人,這些人中,有大人也有孩子。所以王家就想了很多辦法,來防止蘋果被偷摘。
他們僱了一些人人看園子,但效果不是很好,並且人工成本也比較高。後來王爺爺?shù)睦系踟斨鳎氲揭粋€好辦法:養(yǎng)狼狗。
這狼狗,是王財主從城裡弄來的,個頭像小牛犢一樣。並且性情非常兇猛,有其中一隻狼狗,還咬死過一隻羊,並把這隻羊吃了大半個,村裡的人都說,這哪是什麼狼狗,簡直就是“狼”。
這幾條狼狗,白天是拴起來的,到晚上才解開。養(yǎng)過狗的人都知道,這狗越拴越兇猛,越拴野性越大,進(jìn)攻性越強。
在王財主家扛活的,有個姓高的佃戶。高佃戶因爲(wèi)家裡窮,到三十大多,才娶上了媳婦,到四十歲上,才生了個兒子。這個兒子七八歲的時候,高佃戶的老婆得熱病死了,於是只剩下父子兩人相依爲(wèi)命。
高佃戶對這個兒子簡直看成掌上明珠,雖然家裡窮,但高佃戶還是想方設(shè)法,不讓兒子吃苦、幹活。還讓他上了村裡的私塾。
高佃戶的這個獨生子,在父親的縱容下,也比較頑皮,整天干些偷瓜摘棗、偷雞摸狗的事。一般人覺得這孩子還小,也沒人跟他計較。
有一天,高佃戶到了晚上,還沒見兒子回來,一開始以爲(wèi)是到誰家玩去了,也沒特別在意。就把飯給兒子留到鍋裡,自己先吃了。因爲(wèi)白天干活太累,吃完飯後,倒頭在炕上就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等他被尿憋醒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兒子還沒回來!鍋裡留的飯也沒人動。他這纔有點慌,便到兒子可能去的玩伴家去找,一家家都去過後,得到的結(jié)果都一樣:根本沒去過。
這下高佃戶可真的慌了,在村裡發(fā)狂一般的大叫著兒子的名字。他平時在村裡的人緣不錯,很多人不睡覺陪高佃戶一起找。
村附近的每個池塘,每口井都一一找過,但仍舊沒有!
一直到了拂曉,村子及附近的每個角落都找過了,依然不見高家兒子的身影。只有一個地方,人們沒進(jìn)行搜索——王財主的蘋果園。
王財主心腸還算不錯,一聽說大家要進(jìn)蘋果園找高家失蹤的兒子,二話不說,把蘋果園的各個出口,全部打開,讓大家全部進(jìn)去。
人們找啊、找啊,終於在蘋果園最裡面、在高高的圍牆下面,看到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一隻壯碩的狼狗,正趴在地上休息,它用舌頭舔著沾滿鮮血的嘴,而它旁邊,是一具幾乎變只剩下骨架的、孩子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