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志春一聽這人的話,就知道,他那弟弟只怕已經(jīng)沒了,剛想推拒,卻見那人眼底暗芒閃過,手指在他掌心輕輕釦了扣,儼然打出了一個邊關(guān)將領(lǐng)才知道的暗號。
盧志春心下明瞭,就不再推拒,抱著棉衣,掂量了一下荷包,面上露出幾分瞭然:“放心吧,一定送到?!?
等盧志春離開後,那送棉衣的人才微微挑眉,然後慢慢的離開。
盧志春準備找一家客?,F(xiàn)行休息,卻不想還未走多遠,就被人敲了悶棍,等他再次醒來時,身上的財務,包括那人送的荷包和棉衣都沒了蹤影。
盧志春面色慘白,心知,若非自己疲憊難擋,也不會這麼輕易被人暗算了去。
無奈之下,他只能把之前就寄放好的馬匹給暫時賣掉,有把手裡的兵器典當,才換了一些銀錢,住進了越好的客棧。
當晚,他就見到了白日裡見到的那位穿藏青夾襖的人。
“在下是九王爺手下常道雲(yún)?!逼胀ǖ綆缀踹^目既忘的常道雲(yún)介紹完自己之後也不廢話,直接同盧志春說了現(xiàn)在的情況。:“關(guān)於邊關(guān)的事情,在第一位報信官前來時,這都城裡該知情的,都早已經(jīng)知情,我家王爺自然也不例外?!?
“那皇上爲何遲遲不出兵救援?”盧志春一聽這都城裡已經(jīng)得了消息,但是他一路急行卻並沒有碰到支援的將士,忙追問道。
“君王的心思,不是我們能猜的?!?
“九王爺他……”
“我家王爺?shù)那闆r相信你也知道些,說是回都城養(yǎng)病,其實不過是逼著王爺交出兵權(quán)罷了,王爺對邊關(guān)將領(lǐng)非常掛念,只是如今還無法下牀走動,只能讓我來傳達一下,明日是正月十五,宮裡必定是會大擺宴會,還請報信官好生休息,明日九王爺定會想辦法讓報信官入宮參加宴會。”
“多謝,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往後九王爺若是有用得著末將的地方,末將定不推辭?!北R志春說著雙手抱拳。
常道雲(yún)點了點頭,表示一定傳達到。
“說起來,那棉衣被人搶走,我……”
“將軍放心,那只是普通的棉衣罷了,沒藏有任何玄機?!背5离?yún)說道。:“若要說有什麼,大概就是一封家書,和一張白紙,而搶走棉衣的人,想要從中發(fā)現(xiàn)所謂的秘密,只怕是要苦惱一番了?!?
“那就好。”盧志春鬆了口氣。
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正月十五,黃昏剛至,宮裡宴廳就觥籌交錯,歌女霓裳。
常道雲(yún)果然如約把盧志春帶到了宮內(nèi),讓他假扮成唱戲的武生。
宴會正在進行中,盧志春突然跳下臺,面對侍衛(wèi)們擡起的刀刃,盧志春一個叩首,然後高聲喊道,“皇上,末將身懷急報,不敢耽擱,請皇上增派援兵,以衛(wèi)我南國國土?!?
盧志春聲音很有穿透力,此時聲淚俱下,把衆(zhòng)人嚇了一跳,坐在上座的皇帝此時正手握酒杯,面目尷尬。
沉吟半晌,皇上才緩緩說道:“各位卿家,對此事可有高見?是否增派援兵?”
盧志春本以爲,這般出場,必定能引起共鳴,忠臣自會紛紛表態(tài),然後等皇帝決斷,卻怎麼也想不到這件事情在之前就已經(jīng)在大殿上經(jīng)過幾次討論,甚至也處理了幾位大臣,如今誰還敢挑戰(zhàn)帝王的威信。
所以,羣臣們均是臉色蒼白如洗,嘴就像被針縫住似的,甚至還有人怨恨的看著盧志春。
當然,更多的還是在偷偷地把目光看向上座上的帝王,似在瞧他臉色。
見皇帝臉色越發(fā)青黑,似有不喜,衆(zhòng)人更是低頭不語。
盧志春見此場景,稍微想了一下,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心底更是煩悶不堪。
而就在這時,宴廳外傳來一陣咳嗽,衆(zhòng)人回頭看去,竟然是病了多日的九王爺,正由兩人扶著,慢慢的走進了宴廳。
剛進宴廳,九王爺就欠身行禮,皇帝揮手免了他剩下的禮儀:“賜坐,還不給九王爺扶到一旁休息?!?
“皇上,臣有話說?!本磐鯛斁芙^了侍從的攙扶,也全然沒有去座位的意思。
“還不扶著九王爺去一旁休息!”皇帝有些不耐煩的再次重複。
九王爺軒轅雲(yún)毓卻在此時撲騰一跪,以首觸地:“臣有罪,之前是臣不懂規(guī)矩,臣因爲體弱回到都城放手兵權(quán),本就不該再關(guān)注邊關(guān),但是臣卻忍不住對邊疆之事多方打探,所以,邊關(guān)之事,臣有所耳聞。纔有了前幾日不管不顧請求皇上出兵一事,是臣有罪?!?
“算了,你……先退下吧?!被实巯肫鹎皫兹盏氖虑?,臉色也難看了幾分,這會兒直接出言趕人。
誰料軒轅雲(yún)毓又是一叩首,:“皇上,臣寒衣鐵甲十年,駐守邊疆,對邊疆鐵骨錚錚的兵將那種,一旦號角響徹,哪怕只剩下一人一馬一槍都毫不猶豫爲國浴血沙場,死守邊關(guān)城的舉動很是敬重。邊關(guān)一別,爲臣整理行禮的小兵與臣閒聊,他說,當兵的,衛(wèi)國而戰(zhàn),爲民而死,自是本分,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盛世安穩(wěn),他能夠安心的卸甲歸田頤養(yǎng)天年是他的幸運,若是不幸沒有熬過去,他也希望自己的屍骨能迴歸故里,落葉歸根。
然而,邊疆十年,臣親眼所見,血染的屍骸,難回故里的英雄屍骨就數(shù)不勝數(shù),除了衣冠冢長埋的英魂能證明了他們半生的忠骨肝膽外,我們活著的人,似乎什麼也沒有辦法爲他們做。
如今,邊關(guān)兵將有難,臣斗膽,再次請皇上出兵救援,免去英魂難歸?!?
“放肆!”皇帝震怒,九王爺這番,著實挑戰(zhàn)了皇帝的底線,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陰了,出兵救援是吧,他偏不。
“臣不敢!”九王爺再次叩首,謙卑的態(tài)度做足。
“朕對此戰(zhàn)早以有了決斷,此時無需再議?!被实郯櫭颊f道:“這個僞裝成戲子的人是怎麼進來的,難道就沒有人給朕一個交代?若是此人爲刺客,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