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凡覺得孫玉勝這樣的老教師做出這種動作特別沒水平，這得是多處女座的人才能想得出來的蠢辦法。孫玉勝既然覺得自己能在這方面敲打自己，那自己真的不用給他什麼好臉了。
孫玉正瞧見蘇亦凡臉上的神色，誤讀成了猶豫，他覺得略得意。
學校對早戀是明令禁止的，但蘇亦凡同時跟兩個女同學關係好很有可能就不是早戀。孫玉勝覺得以自己的經驗來看，這種看似堅固的革命友情一般都很脆弱。自己隨便開開口想想辦法，總能讓學生們的聯盟分崩離析。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孫玉勝更是不希望看到楊冰冰和程水馨所做的事成功。既然報紙上登了那麼多抨擊學校的話，讓這兩個學生受點挫敗也是應該。
眼角餘光瞄了程水馨和楊冰冰一眼，這裡兩個女生倒是顯得很鎮定，沒有任何慌亂的表現。但在孫玉勝心中，已經爲這兩個女孩準備好了處分。
高三才剛剛開始，就算是有了處分將來也可以撤銷。孫玉勝相信這種打擊對女孩子來說應該足夠力度了，至少這兩個女孩會在面對處分的時候沮喪一陣子吧？也會怨恨那個蘇亦凡吧？
距離孫玉勝最近的蘇亦凡卻是挑了挑眉毛，目光筆直落在坐姿不太端正的孫玉勝臉上。
“孫老師，我跟您把話說明了吧。您今天想怎麼處分都沒關係，那是您的權力。”蘇亦凡看著孫玉勝，聲音變得比剛纔更冷，“但我做的這點事說白了也不大，不過是個破壞學校的公物而已。您要是願意揪著不放，我就樂意奉陪。”
孫玉勝沒想到蘇亦凡居然還跟自己梗著脖子說硬話，心中的氣也是不打一處來：“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處分你怎麼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拉幫結派，這是學校，不是社會上！”
蘇亦凡冷冷地看著孫玉勝，也不跟他爭論，就是那目光好像有刺一樣，讓孫玉勝覺得渾身不舒服。
“孫老師，這裡您最大，您說了算。”蘇亦凡乾脆不好好說話了，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孫玉勝，“要不要考慮開除我們啊？或者等我把學校的燈和報刊欄都修好了再開除？”
當著這麼多老師的面，孫玉勝真有下不來臺的感覺。
蘇亦凡的口吻變了之後，孫玉勝反倒覺得沒有了剛纔那種能隨便揉捏這幾個學生的自信。
這種看似無賴一般的口氣孫玉勝見多了，他本能地有點恐懼。
但這場面之下，孫玉勝還真的沒有更好的選擇，他不能開除蘇亦凡，也不能一點處分都不給。那麼多老師的眼睛看著呢，學年組長的威嚴往哪擱？
“處分肯定是要處分的！”孫玉勝色厲內荏地說了一句，“蘇亦凡你留下，程水馨和楊冰冰先回去。”
程水馨和楊冰冰站在原地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孫玉勝有點惱火，想要去拽這兩個女學生，手都要伸出去了又覺得身爲一個男老師對女學生動手動腳似乎不太好，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蘇亦凡認真地看著孫玉勝：“孫老師，我接受您的教育，也認爲您說的對，我不應該破壞學校財物。現在我認識到錯誤了，您還打算把我們三個放在一起處分嗎？”
“…………”
孫玉勝心中惱火得要死，臉上仍是要保持身爲老師的尊嚴，那隻停在半空中的手卻忍不住想要抽向蘇亦凡。
意識一動，手也跟著動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是對老師的態度嗎？”
孫玉勝“騰”地站起來，右手在空中掄出一個弧線，朝著蘇亦凡就抽了過去。
圍觀的一些老師早就看出孫玉勝動手的先兆了，既有點同情那個學生又覺得這學生也應該受點教育。矛盾心情之下眼見孫玉勝終於出手，有一兩個老師拍了拍故意不看這邊的王琴肩膀，讓她也回頭看看這一幕。
王琴回頭的瞬間，正看見孫玉勝的手抽向蘇亦凡。
動作很快，孫玉勝也是個老戰士了，一旦動起來之後沒有半分猶豫，說是快若閃電也許誇張，如風還是擔得起的。
程水馨有點驚訝地低聲驚呼了一下，她不知道不知道這個學年組長的嗜好，就是沒想到他居然就這麼對蘇亦凡動手了。
這種吃驚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幾乎是一瞬間之後，楊冰冰和程水馨看見蘇亦凡已經伸手握住了孫玉勝的右手手腕。
這樣的動作，有史以來第一個人敢對孫玉勝做出來。
蘇亦凡仍是一臉平靜，他的手很穩，力量很大，給孫玉勝一種自己的手腕可能一輩子都抽不出來的感覺。
用力抽了抽，孫玉勝發現這個看似並不強壯的少年好像真的很有力量。
“放手！”
蘇亦凡仍是平靜地看著孫玉勝，表情好像冷到了零下幾度。
“孫老師，我態度好不好是態度問題，還不至於讓人臉上多道傷。我就想問一問，學校給了你打人的權力嗎？”
質問的聲音不大，在寂靜無聲的辦公室裡卻像是一道驚雷，炸在所有老師的耳畔。
現在的小孩就算叛逆，敢這麼說話的還是少數。
蘇亦凡的表現讓孫玉勝腦子更熱了，他大吼道：“放手！你幹嘛？想跟我動手嗎？”
“我肯定不會在這裡跟你動手。”蘇亦凡冷冷地看著孫玉勝說，“不過既然你覺得這不算什麼，就做好別人也這麼對你的心理準備。”
孫玉勝這會腦子也熱了，一臉憤怒對吼道：“你這樣的學生簡直是學校之恥！我要讓學校開除你！”
蘇亦凡冷靜地看著孫玉勝說：“你現在沒這個權力，先把嘴閉上吧。”
蘇亦凡的叛逆無疑引起了衆多老師的衆怒，王琴此時也不好再裝聾作啞。雖然私底下對孫玉勝經常體罰學生的做法不滿，但人家好歹一直都是高三的學年組長，而且看樣子很有可能會勝任教導處主任，也只能忍了。現在蘇亦凡既然對孫玉勝的權威發起挑戰，王琴居然本能地想到自己是不是應該幫著蘇亦凡說話。
“蘇亦凡，你跟孫老師道個歉吧。”王琴開口說道，“今天的事孫老師有點衝動，你的態度也不對。你是晚輩，跟老師道個歉先。”
王琴的話聽上去是責備蘇亦凡，在場的老師們其實都聽出來了這是對孫玉勝不高興了。王琴最近剛評了級，爲此得罪孫玉勝實屬不明智，但不知道怎地這次她居然就站在了自己學生這邊。
蘇亦凡看了王琴一眼，抓著孫玉勝的那隻手微微用力，讓孫玉勝產生了一種自己的骨頭要被捏裂的錯覺。
隨後，蘇亦凡鬆開手，看著一臉狼狽的孫玉勝，眼神中的不屑已經不需要用語言表達。
“這個世界真是奇怪啊，老師打學生就理所當然，最多是個體罰學生，說句對不起就行了。”蘇亦凡看著孫玉勝，目光如刀地，嘴裡卻是頗爲揶揄地說道，“學生哪怕是自衛，也要被人威脅開除。到底誰更不要臉？”
王琴這次乾脆不說話了，她就看了孫玉勝一眼，心說這位高三的學年組長現在看看怎麼收場好吧。看蘇亦凡這不是善茬的模樣，孫玉勝不知道心裡還有沒有底氣。
蘇亦凡在鬆開孫玉勝的手並諷刺了他之後，倒是朝王琴這邊微微鞠躬。
“對不起王老師，讓您操心了。”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王琴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
曾幾何時，自己也爲難過蘇亦凡，後來一方面是迫於蘇亦凡的強勢，一方面也是慢慢了解了蘇亦凡的爲人處世方式，對這個學生的看法大爲改觀。今天自己出面想要幫蘇亦凡說話，也是覺得孫玉勝當著這麼多人面想動手打蘇亦凡太過分。
蘇亦凡果然是個愛憎分明的孩子，他只朝自己鞠躬，證明他還當自己是他的老師，也是告訴孫玉勝這個少年心中並不是沒有可以尊敬的人。
不被人尊敬的人，其自己的言行必然有很大的問題。
孫玉勝的臉已經黑到可以直接蘸墨筆寫字了，他沒想到在這麼多老師面前，自己居然還是會處於被動。
手腕還在隱隱作痛，孫玉勝已經不會考慮再動手打蘇亦凡了，那根本是世界上最蠢的決定。
場面簡直是冷到慘絕人寰，本來還打算幫孫玉勝開腔的老師已經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勁，都沒開口。孫玉勝陷入了一種孤軍奮戰的慘淡局面。
當然孫玉勝自己不會承認這件事，他瞪著蘇亦凡，一雙眼睛都快凸出來了，拼命想著怎麼說能讓自己現在的面子挽回一點。
王琴在旁邊咳嗽一聲，剛想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蘇亦凡已經在那邊說話了。
“孫老師，今天放學我還有事，就不留在這裡陪您生氣了。如果您有什麼決定，明天通過學校通知我也行，您直接告訴我也行。不過我要先說明一下，您做出什麼，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丟下這句話，蘇亦凡竟然不管孫玉勝如何反應，直接轉身出了學年組辦公室。
程水馨看著蘇亦凡的背影，有點欣慰地微微一笑，也跟著蘇亦凡出了辦公室。
有程水馨做榜樣，楊冰冰自然也不會留在這裡。
孫玉勝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王琴咬牙切齒：“王老師，你看看你的學生！”
王琴這次不吭聲了，轉頭把耳機戴上，繼續聽教學音頻，壓根無視了孫玉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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