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外語系女生

我是在教室裡上晚自修時認識她的，她是外語系的，與我同是八0屆，英文名叫瑪莉，但她喜歡用GK，這是她名字的縮寫。

那時我們白天上課是在自己系的教學大樓教室裡，但晚上的自學，則是可以自找教室，到任何系的教室裡都可以，只要有位子空著就行。我喜歡到體育系的教室裡去晚自習，一是因爲體育系的學生很少上晚自習，他們的教室裡比較空。二是因爲他們的教室在學校的中心位置，離我們的寢室比較近。三是因爲那教室裡外語系的女生比較多，我對外語系的學生有好感。所以我經常在體育系的教室裡晚自習，GK也是常在那裡，時間長了，就認識熟悉了起來，開始是點點頭，後來慢慢聊天，我也時常向她請教英語作業，她總是耐心地向我進行講解。

GK是外語系英語專業的，人長得並不漂亮，瘦瘦的，臉尖，薄嘴脣，頭髮微黃，有點卷，鼻子兩側還有不少的雀斑，象一粒粒地芝麻粘在臉上。她笑的時候很好看，那薄薄的嘴脣一啓，笑影就象湖水一樣在臉上盪漾開來。她喜歡旅遊，時常寫一些遊記文章。我與她結識以後，慢慢地便忘不了她，心裡裝著她了，每天都想看到她的身影，時時留意她的言行。她淡雅敏銳，她的身上有一種氣質，有一種輕盈、嫵媚的魅力，象是一枝透著暗香的蘭花草，象是溪邊的一支隨風搖弋的修竹，象是藍天中的一朵飄逸的白雲，讓人遐想和回味。就連她臉上的雀斑，我也感覺是上帝撒在她臉上的金粉，爲她增光添彩。

有一次在聊天時她問我有沒有《譯林》雜誌，她聽同學說那上有一篇小說，很好看的，小說的題目好象叫《愛情故事》，一個美國作家寫的。她好幾次到閱覽室去看，可是總是被人佔先。這《譯林》雜誌我也比較喜歡，經常看。每一期都有一篇中篇小說，比較優秀的。聽GK這麼一說，我第二天就去街上買了

一本來。我想她一看到這雜誌，一定會很高興，想不到我把雜誌遞給她，說我買來了一本時，她便頓然變色，似乎有點驚慌，這是我所沒有料想到的，我原本以爲她會很高興的。女孩子的心真是難以摸捉，她說想看這雜誌，我馬上去買來滿足她，說話比聖旨還靈，爲什麼還不高興呢？我感覺她的態度有點不陰不陽，難以接近，也難以理解。

晚上我去教室自習，她已經在了，與一個女同學在小聲聊天。我坐在她邊上時，她連頭也沒擡，我悶著一肚子氣，猜測著各種原因。後來她的身邊又來了一個男同學，圍在一起聊天，不時夾雜著英語，我感覺很失落，也無心看書，背起書包就離開了。晚上躺在牀上，我的心也難以平靜，翻來覆去，思來想去，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否愛上了她，她相貌平常普通，談吐尖銳，態度忽冷忽熱，我心中對她沒有一種強烈的愛情衝擊。可是我也離不開她，一天見不到，便悵然若失，彷彿生活中缺少了什麼，假如與她一天鬥氣不說話，不打招呼，事後會生出後悔之意。就是這樣，我也鬧不清我是太空虛了呢，還是愛上她了呢，還是僅僅是好感呢，我對她有沒有愛情呢，說有吧，可我心中並不十分愛，說不愛吧，一日不見，也很難受。

第二天晚自習時，我早早到了教室，不久，她進來了，我主動地笑著與她打招呼，她明顯有點氣惱地責問我：昨天你爲什麼那麼早就回去了？被她突然一擊，我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一句解釋。我本來想說“我心情不好，所以早點回去了”，可嘴象是鎖住似的，發不出那聲音來。我不得不承認，我這張嘴是很笨的，只會用來吃飯，而不會用來甜言蜜語，打情罵俏，講一些女孩子喜歡聽的話。鬱悶。我活躍的是我的心緒，想得很多，但說得很少，就象是水壺裡煮餃子，有貨倒不出。

她氣消了以後，我們又聊天，她說暑假時準備去寧波去玩，她有一個表哥在港口

工作，這是全國最先進最大的港口。我說不是在杭州嗎？她說港口必須是有海的，杭州哪來的海？你也不想想的。我說我笨，她說你笨，而且不是一般的笨。

她在看書自習時，我無心做作業，認識了這麼久時間，對她的個性還是一知半解，於是我思索著在紙上寫了八條，讓她自己選擇，看那些適合接近。

1、自尊心較強。

2、嘴硬心軟。

3、個性坦率，爲人真誠4、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

5、控制能力不強，喜怒形於色。

6、潔身自好。

7、機敏，有幽默感。

8、感情豐富，樂觀開朗。

她看了一會，提起筆來叉掉了2、5、6，說這三條不準確，還有第9條，讓我再想想，我搜肚挖腸，沒有想出來。她說也不能分這麼細，她最主要的是有獨特的個性。

就這樣我們若接若離，似戀非戀，一起散過步，看過電影，寫過信，卻沒有一起握過手，別說擁抱親吻了。更多的時間是在教室裡說說笑笑，鬥嘴，賭氣，鬧彆扭。我喜歡她，但又感覺她不適合我。我知道溫柔型的女生更適合我。

畢業後，她分配回到了家鄉，那是一個地級市。有一次我出差去這個城市，踏在她生長的土地上，感覺有一股親切感。我在街頭東逛西走，希望能與她邂逅，能與她重逢。

奇蹟還真的出現了，我都不敢相信有這麼巧，她就出現在我的面前，驚訝著微笑著站在我面前。只是她的懷裡已有了個抱著的小孩。

她讓小孩喊我爸爸，我臉大紅，怎麼可以叫我爸爸呢？難道她愛著我？希望我是她孩子的爸爸？

我們就近進了一家飲食店坐下聊天，我才知道，當地的習慣，稱叔叔爲爸爸的。我自作多情地虛驚一場。

許多年過去，偶爾，她會在我的心空中掠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