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那人的氣息
梨落並不是善心的人，若是旁人，她一定不會這麼盡心，出手救青鏡，只是因爲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離淵昔日的影子，她留戀這點。
她太孤單了，需要這樣的人陪伴。
在書蟲的協助下，梨落對昏睡的青鏡灌輸了精神力，施展了記憶修正法，引導他走出陰霾。
這讓梨落耗損了部分修爲，墨炎並不同意，可梨落不理他。
青鏡醒後，恢復了正常，梨落毫不客氣地向他索要回報，要求他成爲她的力量，然而，他認爲這一切皆是她自作主張，這是強人所難。
梨落覺得青鏡說得有理，但不會因此放他離開，給他拋出最大的誘惑——替他找到那名獨臂男子。
這是他繼續活著的唯一動力，也是梨落把他留在身邊的籌碼。他無法拒絕她，只得乖乖呆在她身邊，成爲她的御用廚師。
墨炎見梨落這麼重視青鏡，起初對他頗爲介懷，老是繃著一張臭臉，但幾頓飯後，就默認了他的存在。
這次出行，並沒有找到梨玉和宮守祭，梨落只能繼續尋找。剩下還有十九對男女符合她的描述，她苦惱著不知從哪一對著手，突然察覺墨炎對午領域頗有牴觸，於是決定到這個領域。
這次尋找的一男一女名叫天明喝小月，關係不明。梨落聽著芷麟的描述，覺得這個小月跟她印象中的梨玉十分相似，很有信心這次準能成功。
這旅途，芷麟負責打點關係，報銷所有費用，青鏡負責飲食問題，而梨落和墨炎負責享受，彼此相處也算融洽，只是，墨炎比平常更寡言，讓梨落很納悶，他在午領域究竟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梨落問芷麟，芷麟神秘兮兮地湊到她的耳邊，告訴她，他不知道。
梨落當時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讓書蟲去咬他，往死裡咬！
按理說，一位領主到達其他領主的領域時，都會去城裡跟人家打聲招呼，但像墨炎這種性格的人，肯定不會這樣做，上次去子領域就是個例子，只是，這次來到午領域，他居然主動去城裡拜訪這裡的領主祁殤，這讓梨落倍感好奇。
梨落想，墨炎跟這裡的領主祁殤肯定交情匪淺，有著一段美好的友情故事，然而，當守衛領主宮殿的士兵聽到墨炎的大名，二話不說，即刻關起宮門，將所有的弓箭與法術彈對準他們，全城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這種情景，腦殼壞掉的人才會認爲他們交情不錯！
梨落見墨炎不願離開，只是蹙著眉，彷彿很困惑爲何會出現這種情形的樣子，於是好奇地問：“墨炎，你跟祁殤有仇麼？”
墨炎淡淡地迴應：“我只是小時候跟他玩過一次，哪來的仇恨？”
沒有仇恨，人家會這樣對你？
梨落很難想象這傢伙跟別人玩耍的情景，覺得這仇恨一定來源於他跟人家的那一次，於是繼續問：“你是怎麼跟他玩的？”
墨炎指著遠處森林裡的一座高塔，輕描淡寫地說道：“他說羨慕我能一下子飛躍到塔頂，我把他帶上去！”
梨落疑惑地看向高聳入雲的塔，頓時驚得目瞪口呆：這傢伙是怪物麼？那麼小就有如此深厚的內功，他的物攻技能究竟有多強大啊？
梨落收回自己驚訝的嘴巴，繼續問：“然後呢？”
墨炎繼續輕描淡寫地說：“我回辰領域了！”
“……”梨落深深覺得這是個極度無聊又詭異的童年故事，眼前此人絕對是個異類。
梨落實在搞不懂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是從何而來，或許她對這個世界還不夠了解吧，她也沒心思耗在這裡，讓芷麟直接帶她去找小月，然而，芷麟告訴她，小月被關在城裡，她只好去找天明瞭。
他們來到天明的住處，鄰居告訴他們，天明在外打工，並不在家，讓他們進天明的屋子裡頭等他。
他們看到狹窄的木屋搖搖欲墜，裡面一片漆黑，垃圾成堆，蟑螂老鼠不斷地在竄動，即刻轉身前去市集找人。
梨落覺得這個天明有著無窮的精力，一天到晚都在打工，生活非常忙碌奔波，要找到他還挺困難的，但是認識天明的人都說，只要拋出一枚靈幣，準能找到天明。他可是個在十里之外也能聽到靈幣掉地聲，飛速跑來撿靈幣的男子！
世上竟有聽力如此好的男子，梨落真的很好奇，於是拋出了一枚靈幣，當它著地時，一名滿是鬍渣子的男子不知從哪裡飛撲過來。
他神情著急地大喊：“不許動，那是我的靈幣！”
墨炎怕他傷害到梨落，立刻抱著她遠離。
梨落看著眼前因爲撿到一枚微不足道的靈幣而高興的男子，猜想他就是她要找的天明瞭，可他如此邋遢，跟她印象中的宮守祭相差甚遠，心裡覺得他們是同一個人的機率很渺茫。
但是，梨落並不因此就否定這個可能性，人會隨著時間環境而變化，她那明淨如鏡的兄長大人能在她被囚禁的這些年裡變成現在那副叫人寒心的模樣，一向清高的宮守祭同樣也有可能變成一名邋遢的男子。
梨落讓墨炎把她放下，走過去問他：“天明，你認識一個叫梨玉的女子嗎？”
天明單眼擡著眼皮，想了想，驚喜地回答她：“李玉？我認識呀！”
瞬間，梨落感覺自己激動得手腳都不能自已了，抓住他的手追問：“她在哪？她在哪？”
天明撓了撓頭髮，笑得人畜無害：“我忘記了！”
忘記？怎麼可以忘記？她可是被你帶到這裡的！
梨落頓時滿腔怒火：“你——”
正當梨落要開口責罵時，天明打斷了她的話：“抱歉，我要去打工賺錢，沒時間跟你們說話了，小欣！”
說完，他火速離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梨落，還在被他最後的話語困擾著：小欣是何人？他爲什麼叫她小欣？
那傢伙的飛毛腿還真不是一般，瞬間沒了影子，梨落覺得他應該跑得不遠，就在這附近，於是動員大夥去找，可遺憾的是，一無所獲。
梨落只好又拋出一枚靈幣，引誘他出來，這次，他的時間顯然很緊迫，撿完靈幣就想跑，梨落立刻拉住他詢問梨玉的下落。
天明不想回答梨落的問題，只想儘快離開，墨炎想要用冷暴力來讓他安分下來，梨落立刻阻止，然後讓芷麟給了天明一點錢，天明才笑瞇瞇地告訴梨落，小月知道梨玉的下落。
梨落萬分高興，追問他小月的下落，天明看向領主的宮殿，神情憂傷地告訴她，小月被關在裡面了。
這裡的領主祁殤有個變態的嗜好，喜歡將美女關在他的宮殿裡，只要她們的親人能給他一萬靈幣，就可以將她們帶回家。
一萬靈幣，並不是少數目，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簡直是個天價，許多人都放棄了，只有這個傻不拉幾的天明一直努力地湊錢，這裡的人都被他這份堅持所感動，平日裡都很照顧他。
梨落很好奇，他如今湊到了多少錢，便問：“天明，你如今湊到了多少靈幣？”
天明相當自豪地迴應：“六千靈幣了！”
梨落頗爲震驚，瞧他這副邋遢的樣子，想起那間可怕的木屋，實在看不出他居然如此富有。
梨落想，或許能從他這裡學習一下如何斂財，便問：“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天明笑了，依舊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像現在這樣沒日沒夜的打工賺錢，存夠了十二年，就有了。”
梨落感覺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地抽搐：“十、十二年？難道小月被關到宮殿裡十二年，你有十二年沒見過她？”
天明淡定地頷首，似乎覺得這並不是什麼令人震驚的事：“是啊，曉晴！”
聽到他居然親切地錯認她是“曉晴”，梨落愕然：“你認錯人了，我不叫曉晴，我叫靈汐！”
天明微微一怔，旋即恢復那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哦，不好意思，我有面盲癥，經常認錯人！”
“……”
梨落無言以對，心裡面隱隱有了一個擔憂。
墨炎不滿天明說話時，口水在空中不斷地飛濺，擔心這些口水會污了梨落，把她抱到一邊坐下，用眼神示意天明離他們遠點。
從某些方面來說，墨炎對梨落這隻寵物還是挺上心的，在她沒察覺自己餓肚子之前，他就已經想到，早已準備了她的食物，並且細心地喂吃。
梨落並不願意他這麼做，可是拗不過墨炎的執著，他從骨子裡頭認爲，寵物就該讓主人喂吃，無需自己動手。
天明見他們這樣，忍不住發表了一下意見：“筱筱，你爹對你真好，都這麼大了，還親自餵你吃東西！”
“咳！咳！” 梨落嗆到了，真不明白爲何大家都認爲她和墨炎是一對父女，這究竟是吐槽點還是萌點？
梨落翻了翻白眼，墨炎在這時正經百八地糾正道：“靈汐是我的寵物，這是主人的恩寵！”
“……”天明似乎無法理解墨炎的思維，看著他們的表情相當迷茫。
梨落很理解他的心情，因爲很多時候，她也無法理解墨炎的言行舉止，想不透怎樣纔會培養出如此極端的人才？或許，當今世上，唯一能懂墨炎的人，也只有他的青司芷麟了。
說起芷麟這傢伙，近日還真有點奇怪，他一向唯墨炎馬首是瞻，目光總跟隨著墨炎，可最近老圍著青鏡打轉，對人家各種討好。
梨落猜想，這風流成性的傢伙該不會打上我們家青鏡的主意吧？可青鏡假扮青鸞時再怎麼美豔動人，好歹也是個男子呀！難道這傢伙是飢不擇食屬性類別的？
她留心觀察了一下他們兩個人的互動，深深覺得必須得防著芷麟這尾巴狼！
這時候，被他們忽略在一旁的天明，突然親暱地握住青鏡的手：“靈汐，你主人待你真好，讓我想起了小時候跟小月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他感嘆了一番，而後將青鏡的手交到了芷麟手裡，忠心地祝福：“你們要幸福地在一起，千萬別讓任何人分開！我要去打工了！”
“……”青鏡和芷麟面面相覷，他們都相對無言。
梨落見天明要走，拉拉墨炎的衣袖，哀求他出手相助。
墨炎即刻領會，威嚴十足地發話：“剩下的錢我給你，快帶我們去見小月。”
天明眼眸一亮，跑過來激動地握住墨炎的手，“真的嗎？靈汐，你真是個大好人，你是我的神！”
梨落的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我纔是靈汐！”
墨炎一向討厭骯髒，厭惡地甩開天明的手，立刻替自己的手清理、消毒，而後抱著梨落，再坐遠一點。
天明對此並不敏感，只是撓了撓那滿是泥淖的頭髮，笑得一臉人畜無害：“呵呵！我這副模樣，都不知道她能不能認得出我來，我得去梳洗打扮一下！”
說完，他一溜煙地消失在人海。
梨落想，這並不是是問題的所在，問題是，他能否認出小月！就他剛纔那個表現，這個機會渺小得讓人無語！
梨落暗自嘆了一聲，突然感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氣在身旁飄過，這股氣息是那個張狂的奴僕身上特有的，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她驀然擡眼去尋找，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她想，是我多心了吧！那個人不可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