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到滄席的身邊
這一場戰爭，最後他們還是輸了，輸得異常慘烈！
成允損失慘重, 連退五城, 被困在東陵城。
當梨落醒過來的時候, 成允的軍隊因爲糧食短缺, 潰不成軍, 起了內訌，成允控制不了他們作亂，急氣攻心, 大吐鮮血，重病在牀, 已經奄奄一息。
梨落的身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精神力的衰弱讓她整個人都變得弱不禁風, 暫時不能施展法攻技能，與平常女子沒有什麼區別。
她在天明和楚嬴的攙扶下, 來到成允的營帳中，看到成允已經面容枯槁，不久於世，忍不住喚了他一聲：“七皇兄！”
成允吃力地睜開眼眸，想著他們皇室子弟爲了爭奪江山, 同室操戈, 如今也就只剩下他、承歡與梨落, 不禁傷感起來。
回想起他與其他兄弟對梨落所做的種種惡行, 成允深感愧疚：“梨落, 你恨不恨我？恨不恨我們？”
梨落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這麼一問，微怔, 隨後堅定地搖了搖頭：“你們是我這世上最親的人，我想恨，卻恨不起來！”
成允沒想到這皇室子弟中，最該很的人，居然如此豁達，深感自愧不如：“我母妃曾說過，愛是一種勇敢，恨是一種懦弱，梨落！想不到我們都輸給你了！”
梨落不認同他的說法，認真地告訴他：“七皇兄，你錯了！一家人榮辱與共，是沒有輸贏之分的！”
成允心神一震，細細回想過去的點點滴滴，不得不承認梨落的話是對的，苦澀一笑：“可惜我們明白得太晚了！我們一輩子都在想著如何爭奪江山，結果卻把江山送給了別人，真是諷刺！”
梨落緊握著他的手，神情篤定地向他保證：“七皇兄，我不會讓雪國淪陷，被齊丹國侵佔的！”
成允怔怔地凝視著此刻的梨落，不由得感嘆：“像，你真的很像！”
梨落困惑地蹙眉：“像誰？”
“從前的……離淵！”
說完，成允與世長辭了。
梨落看著他去世的表情是安詳的，心裡有了一絲安慰。
她儘量用最隆重的儀式厚葬了成允，回頭瞧見剩下的殘兵敗將，心中一片悲涼。
現在他們被困在城中，剩下的士兵難成氣候，若是不投降，那麼會活活餓死在城中，可若是出城投降了，不僅辱沒了雪國的尊嚴，還未必不會慘遭被屠城的命運！
她該怎麼辦呢？怎樣才能帶領他們殺出一條活路呢？
現在雪國上下，也就只有這座東陵城沒有被齊丹國的軍隊佔領了。
滄席爲了震懾他們這些老弱殘兵，逼迫他們出城投降，不惜割掉了承歡的頭顱，扔到城牆上來，引起城內一片恐慌。
發生這件事情的時候，梨落正躺在牀上養病，聽到士兵來報，連鞋子都忘記了穿上，就赤著腳跑到城牆上。、
雖然梨落早就預感滄席會殺了承歡，但是她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也沒想到滄席會讓承歡死得這麼屈辱！
這不僅是承歡的屈辱，還是整個雪國的屈辱！
梨落憤恨交集，顫抖著雙手，捧起承歡的頭顱，爲失去了這世上最後一位兄弟而難過地哭泣。
小時候，她的兄弟姐妹很多，雪國的皇宮裡頭總是熱熱鬧鬧的，雖然他們十幾個兄弟姐妹們偶爾會有爭吵，偶爾會耍心機使壞，但是隻要過節，他們總會歡歡喜喜地坐到一塊共享家宴，聊聊家常。
雖然梨落沒有得到多少的關愛，但是她喜歡這樣，就算只是坐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他們熱鬧，她也覺得很開心。
她只是想她的家人好好地活著，她的願望是這麼地卑微，可是爲什麼連這小小的期盼也不成全她呢？
是誰毀掉了這一切，是誰殺死了她的親人們？
鬼山夜合？梵殷月？滄席？水無師？
梨落痛苦地閉眼垂淚，將承歡葬在成允的身旁，靜靜地看著嶄新的兩座墳。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梨落捏緊拳頭，暗自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讓那些害死她家人的人血債血償！
這時候，楚嬴走上前來，遞給她一塊紅薯：“姑姑，吃點東西吧，你已經一天沒進食了！”
梨落沒有拿過紅薯，而是關切地問他：“你吃了麼？”
楚嬴回答：“吃了！”
而後，他的肚子不爭氣地發出“咕嚕”的叫聲，頓時困窘的他臉頰緋紅。
梨落暗自嘆息：“你吃吧，姑姑不餓！”
然而，懂事的楚嬴卻堅持道：“姑姑身子弱，即便不餓，也得吃的！楚嬴是男子漢，挨點餓並不算什麼，這老百姓還不是照樣在捱餓麼？”
梨落靜靜地凝視著楚嬴，忽然覺得他長得並不像十皇兄，反倒越發像離淵了，心裡有了一絲安慰！
現在她唯一的親人也就只剩下楚嬴了，楚嬴這麼懂事上進，實在是雪國之福，這場滅頂之災中最大的安慰。
她憐惜地摸摸楚嬴的腦袋，眼裡盡是對親人後輩的脈脈溫情。
楚嬴畢竟是個少年，紅著臉提出抗議：“姑姑，楚嬴不是小孩子，你別總摸我的頭！男子的頭，女子不能隨便摸的！”
他長相稚嫩，表情青澀，說話卻老氣橫秋，梨落不禁被逗笑了。
梨落溫柔地笑道：“在姑姑的眼裡，你永遠都是小孩子！”
楚嬴聽到她這話，感到很是不悅，把紅薯塞到她的手裡，就跑到一旁修煉墨炎傳授的物攻技能。
梨落並沒有拒絕他的一番好意，慢慢地把紅薯吃了。
她坐到一旁，看著楚嬴修煉，靜靜地凝視著夕陽下的他，不由得想到了初見墨炎時，墨炎霸道地帶著她前去荷花橋看夕陽的情景。
雖然梵殷月對墨炎極其殘酷，但是梨落感覺得出來，墨炎對孃親有一種熾熱的執著！
她和墨炎都是重視家人的人，墨炎這次追著梵殷月過去，她真的很擔心，墨炎會聽從梵殷月的話，與她爲敵，前來殺她。
修煉完畢的楚嬴看到梨落失了神，耷拉著腦袋。
聽到天明在耳邊的嘀咕，他走過來安慰梨落：“姑姑，我師父會回來的，你別擔心！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師父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梨落覺得這種話根本不是楚嬴會說的，蹙著眉：“這話誰教你的？”
楚嬴很坦然地指向不遠處的天明：“天明哥哥！”
梨落不滿地看向天明，天明心虛地望向其他地方，吹口哨。
這時候，有個士兵神色慌張地來報，有一羣貪生怕死之徒造反，打開了城門投降。
出現這種情況，其實梨落並不覺得震驚，只是心裡感到悲涼。
那些人太天真了，出城投降也是死路一條！滄席現在把唯一的雪國傀儡都殺了，那就表明整個雪國已經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已經沒有什麼可疑忌憚的，也就是說，他開始要毀掉雪國了。
現在城門已經打開，滄席很快就會帶著軍隊殺進來。她無暇顧及那些殘兵敗將，讓他們各自散開去尋找活路，自己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
她瞭解天明的能耐，他能帶楚嬴平安無事地躲過齊丹士兵的追殺，可若是把她也帶上，恐怕就不行了。
她的身子不容許她趕路，而且她不能使用法攻技能，會拖累天明與楚嬴的！
這雪國誰都能死，唯獨楚嬴不能死！她必須護楚嬴周全！
於是，她鄭重地吩咐天明：“天明，你火速帶楚嬴離開，把他帶到芷麟身邊，讓他跟著芷麟學習。”
天明扭扭捏捏地說道：“可是……人家要保護莫煙！”
梨落黑著臉：“你知道莫煙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
天明心虛了！
情況緊急，梨落懶得跟他廢話，惡狠狠地威脅道：“這是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你告訴芷麟，這是墨炎的徒弟，芷麟不會怪你！若你不照我的意思辦妥這件事，那到時候芷麟不把你交給青炎王，我也會把你送到青炎王那裡！”
天明聽到“青炎王”三個字，臉色變了變，連連低頭：“好的！好的！立刻就走！”
好不容易說服了天明，楚嬴卻跟她鬧彆扭了：“姑姑，我不走，我是雪國的人，雪國處於危難之中，我怎麼能拋下故國，去敵國茍活？”
梨落覺得自己務必要跟楚嬴做一番思想工作，神色嚴厲地說道：“楚嬴，你錯了！其一，青炎國是你師父的國家，對你來說，不是敵國，往後也不會是，我們的敵國是齊丹國！其二，楚嬴，現在的你留在雪國，除了等死，除了成爲大家的累贅，你還能做什麼呢？若你真想爲我們好，爲雪國好，你就去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
雖然這些話說得很殘忍，但是楚嬴並不是普通人，他將來是要當一國之君的，有些事他必須懂，也必須去做！
楚嬴不愧是離淵看中的人，聽到梨落這話，二話不說，就跟天明離開了。
他們離開後，梨落讓書蟲在自己的身上施展法術，把她的容姿，她的黑髮全部掩藏起來，變成一名普通的的雪國女子，一名會彈箜篌的女樂師。
梨落在無意之中得知，滄席損耗了雪國大量的人力物力，爲他建立了龐大華麗的齊丹行宮，到處蒐羅一些會彈箜篌的女子，把她們都帶回行宮。
現在這種局勢，她已經沒辦法用戰爭來奪回雪國了，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滄席這個齊丹國太子，讓駐紮在雪國的齊丹士兵羣龍無首！
要達到這個目的，她必須挺而走向，潛伏在滄席的身邊！
她和其他會彈箜篌的女子被安排到滄席的面前彈奏，那些彈奏不得滄席歡喜的女子，都被無情地拖下去，另行處理，至於是什麼樣的下場，梨落不敢去想。
終於輪到梨落進去給滄席彈奏了。她努力壓制心中的緊張和悲憤，儘量讓自己冷靜地走進去。
當梨落坐下來的時候，她發現這裡面有許多侍衛守著，而滄席四平八穩地坐在華麗的軟榻上，不茍言笑，冷厲凜然，整個人宛如黑夜中的蒼鷹，孑然獨立見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令人望而生畏。
梨落再次見到滄席，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是她深知現在是不可能殺死滄席的，她必須找出滄席的弱點。
梨落壓制住心中的憤恨，走到他們指定的位置坐下，努力彈奏箜篌！
彈奏樂器她並不擅長，可是離淵擅長，小時候耳濡目染了，離淵也會教她一些，現在爲了獲得滄席的喜歡，在這之前，她在書蟲的指導下，下了一番苦功夫。
“停！”
正彈得忘情，滄席忽然冷然打斷。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梨落，眼神高深莫測，令人猜不出他此刻的真實情緒。
梨落嚇了一跳，雙手緊張地握著箜篌，驚慌得冷汗涔涔。
滄席察覺到她的緊張，眼神變得幽暗。
他驀然走過來，用力拽著梨落的手，發現手心都是汗，眸光凌厲如刀：“你爲什麼緊張？”
滄席的手勁很大，梨落被抓得很痛，可她依舊忍著，在敵人兼仇人面前，她不想示弱：“我爲什麼不能緊張？”
滄席冷笑：“你緊張就代表你心裡有鬼，你是奸細！”
梨落不甘示弱地反問：“我不緊張就代表我心裡沒鬼，不是奸細麼？”
這回，滄席被問住了。
從來沒有女子敢在他面前這麼放肆，這麼頂撞，也這麼大膽！
他覺得梨落似乎有些與衆不同，不禁認真打量梨落一番。
他發現梨落弱不禁風，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可眼神一點都不弱，不由得對她產生點興趣：“你不怕我殺了你？”
梨落嗤笑一聲，反問：“害怕又如何，不害怕又如何？你難道會因此不殺我？”
滄席放開她，眸裡流轉著複雜的情愫：“你……有點意思！”
“……”
梨落揣測不到這個男人的意思，墨炎雖然無心寡淡，但是心思很容易懂，鬼山夜合雖然變態，喜怒無常，行事乖張，但是那想要毀滅人性的變態嗜好也不難懂，可是眼前此人善於收斂情緒與心思，她不熟悉，也看不懂！
滄席看到她的手腕都紅腫了，卻不吭一聲，冷然一笑，將下人喚來：“綠毛，將她送到齊雪宮！”
綠毛利索地應聲：“是！”
梨落暗自鬆了口氣，看到押送自己進齊雪宮的是那個有過一面之緣，智商和眼光讓人感到無語的綠毛，心情不由得放鬆了些。
щщщ● тt kдn● C○
綠毛把她帶到一個劍閣裡，吩咐她每日定時過來給那把懸浮在空中的劍彈奏箜篌，至於爲什麼或者這把劍的名字來歷，綠毛絕口不提，她也不敢多問。
梨落知道，讓滄席這麼花費心思地找人過來彈奏箜篌，這把劍必定非凡，對滄席異常重要，只是，這劍能聽懂麼？
梨落不禁想起了幽篁一族的劍靈玄妙音，猜想著這把劍是不是也住著一個劍靈？
對滄席來說，重要的並非是劍，而是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