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不知何時姑父從裡屋出來,將門簾掀開,看了看我們這一行,面色平靜的催促道。
我將亂成一團的思緒放置在一邊,點點頭,順著讓開的空隙進入裡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我父親的遺照,遺照前還有擺放著香爐的木質方形桌子,緊鄰著桌子的便是一張雙人牀,而我的母親,現在便躺在上面。
我挪動著腳步,向前走了一步,看著原本還算豐韻的面容變得額骨突起瘦骨嶙嶙,順暢的黑髮變得焦黃沒有光澤,若不是前幾天回家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我真的無法相信短短幾天內一個人的變化能有這麼大。
走到牀邊,蹲在旁邊,將露在薄被外面的胳膊重新放回被子裡,骨節突出的手指帶著涼氣,一直冷到我心裡,將血液冰凍,讓四肢僵硬。
“媽……”我費勁全身的精力,咬了咬舌尖,壓下心頭洶涌的悲痛,張嘴半天喚出聲,才發現聲音嘶啞的厲害。
蕭女士躺在牀上,雙眼緊閉,悄然無聲,我看著她泛著暮氣的面龐,只覺胸口像是壓了幾噸重的石頭般沉重。
“爲什麼?”盤旋在腦中的疑問再也壓抑不住,我小心的往裡塞了塞被子,扭頭盯著站在一旁的沈明,一字一句的詢問。
想想上次回家他跟蕭女士兩次的獨處,想想回B市的時候蕭女士對他的叮囑,再聯想到蕭女士打來電話說什麼出差的事,毫無疑問,他肯定知道原因,該死的我爲什麼就沒想著去弄清楚這其中的聯繫,現在想想,蕭女士怎麼可能就因爲出差而錯失我的訂婚禮,而沈明,他爲什麼不告訴我?憑什麼不告訴我!
他明明知道家人對我是多麼重要!
“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看他不出聲,我恨極開口,心頭火急火燎的情緒叫囂著要一個突發口,燒過了我的理智,讓我一時忽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面對我聲嘶力竭的質問,沈明卻只是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在牀上躺著的蕭女士,後又將視線投到我身上,默不出聲,只是眸色流轉間透出一絲憐惜。
“別怪小明,我想著是你媽不讓他告訴你的。”姑姑看看我,又看看他,半響無奈的開口:“你媽剛吃過藥,到晚上十一點左右才能醒過來,你們也剛過來,有事先休整一下再說吧。”
聞言,我猛地醒過神,滿心懊悔,怎麼就忘了蕭女士還在休息,馬上轉過頭查看情況,還好,沒被我吵醒,也不對,我心一沉,應該是不好,這麼吵爲什麼她還沒醒,平時她總是覺淺的……
“好。”我重新將被子都掖好,四處查看沒什麼情況,才點點頭,同意出去休整。
被姑姑拉著走在前面,越過父親遺照的時候,我再一次的在心中默默祈禱,祈求父親再等待幾年,祈求蕭女士只是一時睡得沉,祈求上蒼憐憫別讓我再一次的體會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哀。
如果這個世上真的善有善報,那就肯求這天地準則能夠應驗到母親身上,讓她得善果,驅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