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我,善姐,如果有一天,愛情和麪包同時放在你的面前,你會怎麼選?我忘了當時的選擇,只記得同行的一個年輕小姑娘一臉不屑的說,沒有面包愛情有什麼用?你能抱著你愛的人餓死街頭嗎?可是年近三十,我的麪包很充裕,卻在一個個寂寞的夜裡瑟瑟發抖,找陌生人給予安慰。
我拿著麪包等愛情,卻把最愛的人丟在風雨裡。
那一年,我們匆匆揮別了高一上學期,爸媽終究拗不過我而報了理科,陳子煜看到揹著書包,站在門口的我,溫和的笑著道:“好久不見啊。”
那個時候,爲著這一句的好久不見,我就覺得很值得。
我和孟淺的老座位還空著,看到我來了,林現更加焦慮的左顧右盼,寒假時我和孟淺見過一回,孟淺媽媽一早就預備女兒學文科,將來走她教師的老路,孟淺也坦言自己想學文科,以後考中文系,實現她作家的夢想,看著林現期待又不確定的樣子,我也微微有些著急。
最後,還是林現耐不住性子問道:“許善,孟淺她說學理了嗎?她怎麼還不來?她會不會不知道你學理?她明明答應過我啊…”
我正猶猶豫豫不知怎麼回答,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怎麼?想我了?”隨後,一個紅色大書包摜在桌上,孟淺依舊笑嘻嘻的裹著大襖子,朝林現頭上使勁一敲,“傻子,亂瞅什麼,我說了來就一定會來,我有說話不算話過嗎?!”
林現任由孟淺打罵,那日他酒喝的迷迷糊糊,已然忘了之前一直想好的臺詞,第二天一早醒來竟忘了前一天晚上和孟淺說了什麼,自然,他也不知道那個夜晚,孟淺有沒有答應他什麼。
孟淺和我相視一笑,後來,我們常?;貞浧疬@段時光,孟淺還會跟我說,如果當時沒有腦子一熱選了理科,或許今天的她會成爲一名作家,或者一名編輯,再不濟也可能是一名中文老師,而不是現在這樣,整天跑工地,混酒場。
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們,哪裡想到這麼多。
我問孟淺,“阿姨同意你學理科了?”
孟淺搖搖頭,我疑惑,“那你是怎麼說服阿姨讓你選理科的?”
孟淺總是詭異一笑,“山人自有妙計,只是我倒沒想到,她竟然和我們一個班!”
我自然也注意到了孟淺說的那個她,陳茉,自從新學期開學,她優雅的走近教室,緩緩地走到陳子煜的鄰座前,我就知道以後的日子不太平了。
果然,下課時分,她總會纏著子煜跟她說題,又或者看到我們聊的正高興,就會跑過來拿起子煜的杯子,用她糯糯的聲音道:“子煜,我幫你接水吧。”
我如果說不介意絕對是假的,青少年的愛戀,總是無法用言語表達,卻都藏在微小的事情裡。
我無法理解,爲什麼人前人後,她都會喚他——子煜。這樣省掉姓氏的暱稱,總是透露著一股曖昧,讓周圍的人對他們的關係,也猜測紛紛。
孟淺說:“她問陳子煜題目你也問就是,她幫陳子煜接水你也可以幫呀,她叫他子煜你也…額…”
我嘆了口氣,這種稱呼往往暗示著一種親密的關係,並不是誰都能這樣叫的。
見我愁眉不展,孟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呸了一口,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歡他你要主動啊,不能光看著人家佔盡風頭,不如這周,咱們一起出去燒烤,不僅爲了慶祝咱們還在一個班,也給你自己一個表現的機會啊?”
孟淺就是個想到就做到的人,不等我回答,她已經先跑去跟林現和陳子煜打招呼了。
然而,預料中的barbecue卻並不是簡單的四人聚會,陳子煜身後跟著陳茉,以及班裡一個和陳茉關係很好的女生,而林現身後則拖著一個凌瀟,以及和凌瀟一起來的一個女孩。這樣,原本說好的四人小型出遊變成了一場浩大的聚餐。
本來心思就不在出游上的孟淺並沒有準備多少活動,此刻爬累了的一行人隨意坐在地上,都有些意興闌珊。最後,林現和凌瀟這兩個暖場王提出,要不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吧。由凌瀟擊鼓,我們傳帽子,隨著一聲“?!?,帽子停在了凌素手上。
凌素就是今天跟著凌瀟一起來的女孩,是凌瀟的親妹妹,不同於凌瀟的是,這個妹妹性格孤僻,一路走來也不怎麼無人說話,就拿著她掛在脖子上的相機不停的拍照。剛開始孟淺還和她打招呼,她卻只是禮貌而疏遠的點了下頭,這讓孟淺覺得很沒面子,索性不再搭話。
林現一臉壞笑的看著她,“選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凌素想都沒想,冷冷的答道:“我選大冒險?!?
這樣,大家開始竊竊私語開來,林現更是故意吹了個口哨,“那你就對著天空大聲喊,林現最帥!林現是我見過最帥最帥的男人了!”
大家一聽也都笑了起來,饒是不怎麼跟大家在一起的陳茉也忍不住呵呵笑了幾聲。
凌素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這時臉上已經微微泛起紅暈,最後還是孟淺笑罵了句,“林現你要不要臉?我看,罰她唱首歌就好了?!?
“就唱首歌也太輕了吧!”林現嘟囔一聲,卻並不反駁孟淺的話。
最後,還是凌瀟說,“素素,要不你就唱首歌。”這才結束了尷尬。
下一輪,由凌素擊鼓,接力繼續開始,最後,帽子落到我的手上。
孟淺立馬激動起來,拍著手慫恿道:“真心話,真心話,真心話…”
我的臉咻的一下就紅了,“我還是…選大冒險吧。”
“許善!這麼大好的機會!”孟淺不樂意了,一邊擠眉弄眼,一邊接著慫恿道。
決定權在凌素手上,她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大冒險的話,你選在場的一位男生,和他表白吧。”
此語一出,又惹得在場的各位提起興趣來,林現閉目不語,凌瀟則爭著指著自己,我咬咬牙,最終指向陳子煜,“你,起來!”
衆人哈哈大笑,這語氣倒更像約架的,陳子煜裝作無辜的樣子走到中央,一臉戲謔的望著我,等待下話。
“我…我喜歡你?!蔽乙灰а酪婚]眼就說了出來,大家紛紛鼓掌較好,林現更是大聲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剛剛說的時候沒覺得,此時才發現,自己緊張的都要喘不過氣來了,陳子煜看著我的眼神,充滿著玩味,或許今天在場的各位,除了孟淺,都以爲這不過是一個輸了的懲罰,天知道我用了多少分真心。
不知道怎麼了,大家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還是林現打破了平靜,抱怨著:“就這麼一句話,也太敷衍了,不行,許善,你得喝酒!”
“好,喝就喝,”我彷彿如釋重負,舉起一罐啤酒大喝起來,酒滑過吼嗓之間的膩滑滋味,是我從未體會過的苦澀與黏溼。我強忍著灌了自己整整一罐啤酒,這才稍稍鎮定下來。
那一句玩笑話,或許很快就會被衆人遺忘,包括他,可在我心裡,它卻如深海里的一顆星星,久久發光,永不熄滅。
粟粟今天斷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