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悠悠愣住了。

腦瓜子嗡嗡直叫。

她盯著雲渺的臉，感覺世界上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風也淡了，只有她艱澀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爲，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

是的，沒有爲什麼。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什麼都有爲什麼。

在雲渺看來，萬事萬物自有因果輪迴。

她成爲擺渡人，已經算是參與了一些因果。

這是雲渺最不喜的事情。

除了找上來的魂靈。

她不想插手任何因果，有些事情會因爲她的插手形成連鎖反應。

所以對葉家的遭遇，雲渺選擇袖手旁觀。

這是葉家與文家的因果。

就如當初，文諭生髮癲對曹恩下手，曹恩的因果她沒有插手，是因爲她命中有一大難，即便是她出手救下她，那麼下一次她遭受的將是最大的劫難。

劫難，是避不開的。

葉悠悠被她的回答震得低下了頭，她捏住自己的手指，呼吸逐漸加重。

她感覺到一些痛苦，甚至在這一瞬間生出對雲渺扭曲的恨意。

她只需要阻攔一下，或者救下他們。

葉家人就不會死，她也不會受顛沛流離的苦楚，對她來講天大的災禍，實際上只是雲渺的說一句話，動動手指的事情。

她怎麼能不恨。

可是……

葉家之於雲渺是陌生人，她沒有出手的理由。

沒有任何出手的理由。

葉悠悠左右腦互搏，心裡升起的情緒讓她久久無法平復。

雲渺與她說完，從文家離開，從夾縫之地回到了人間。

一踏上土地，周浮生就重重的吸一口氣：“呼——進去以後還沒什麼感覺。一出來才發現，還是人間好，這花，這風……真的太——”

話說到一半，周浮生伸懶腰的動作滯住了，目光逐漸瞪大，看著面前的畫面：“………出…出事了？”

他擡頭看去，烏雲密佈，紫電亂飛。

雲渺朝前走幾步，站在懸崖之側。

風將她髮絲吹開，她擡起頭，目光冷銳的看向遠處。

“是天罰。”

……

劉青雲這幾天經歷了一場生死。

他跟在文妙身邊，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認爲她就是自己的機緣。

不想出來一個男人將他帶到了一個很詭異的地方。

那男人說，這裡是文家。

文家，這倆字對劉青雲是如雷貫耳。

他也逐漸瞭解，面前的人是文家未來的掌權人，文諭生。

落在他手中，劉青雲知道自己小命懸矣。

但他對自己的小命完全不在乎了，他腦中心中只有那個身影翩翩氣質清淡的女孩，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讓他腦海暈暈的，口腔也有點幹。

劉青雲：“她是誰？和你有什麼關係？”

文諭生用腳勾著凳子在他面前坐下：“喜歡她？”

劉青雲：“如果我說喜歡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嗎。”

“不會。”

“她是文家人嗎。”

“不算是。”

劉青雲緊張：“她叫文妙是嘛，哪個妙，妙手回春的妙嗎？”

文諭生似笑非笑。

劉青雲：“還是妙不可言的妙？妙語連珠的妙？”

文諭生：“…”

他說的不都是一個妙嗎？

他擡手打了一個響指。

有文家人帶著托盤圍過來：“等活下來再告訴你。”

托盤上的布拿開，托盤上蠕動著奇形怪狀的蟲子，極爲可怖。

那些蟲子自動爬上劉青雲的身體，慢慢的啃食他的皮膚，在啃出一個個小口後，蟲子蠕動著身體鑽進他的身體裡。

很痛苦。

劉青雲額上青筋時不時跳起來。

這種痛苦難以承受，他只能拼命在腦海裡回想美好的回憶，才能夠緩解一下自己的痛苦。

他有一個能力，連爺爺都不知道。

人類是沒有嬰兒時期的記憶的。

但他有。

不但有，只要他願意回想，他甚至可以想到自己出生時候的記憶，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是不被歡迎的，是剛出生就被當父親的掐著脖子掐死，扔到了雪窩裡。

是他福大命大，靠著一絲氣撐住，被爺爺撿到。

跟在爺爺身邊無疑是最幸福的，可這種幸福是沒有甜味的，讓他無法撐住。

絞盡腦汁想了很久，最終想到了文妙。

只不過一次見面，竟讓他心潮澎湃，大腦彷彿被填滿東西，讓他心裡只有她這個人。

他扛過來了。

文諭生來看他，目光沒有一絲驚訝，只讓繼續。

於是又一波蟲子進入他身體裡。

不知過了多久，劉青雲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是在人間。

他從文家離開了？

面前的是一個溫和病弱又不失氣場的婦人，她收起手時，劉青雲才知道是她喚醒的他。

劉青雲晃晃頭：“謝謝你，請問你是……”

文青薔眉心微蹙：“不是我救的你，是文妙託我把你帶上來的，你先歇息，我還有事要先離開了。”

文妙。

劉青雲被這兩個字砸的腦瓜子嗡嗡直響，血氣直衝大腦，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文……文妙，她…她怎麼會救我，我…她會不會有麻煩？”

文青鸞搖頭：“你不用擔心她，倒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你身體裡全是蠱蟲，即便你是魔…”

劉青雲猛的看向她，目光相當冷冽。

文青薔看到他目光裡對那個字的警惕。

搖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走了。

劉青雲還在巨大的快樂中無法自拔。

他要去找她。

找文妙。

但他的身體現在很虛弱。

動彈不得。

他焦躁不已，擔心文妙救出自己會惹得文諭生生氣。

他想等自己身體恢復一些就去進文家。

直到過了很久，他身體還沒有恢復，文諭生出現在他面前，目光陰戾的盯著他。

看到他，劉青雲鬆口氣：“你把我帶回去吧，我不逃，你也別爲難文妙。”

文諭生丟下一塊東西。

劉青雲看過去。

是一塊石頭。

很普通的石頭。

“拿著它，去文家。”文諭生道。

文家已然覆滅，那些沒能殺死的文家人在黃泉沒有了長生石也無法繼續爲黃泉做事。

沒有了文家，以後，會有劉家。

劉青雲看著那塊石頭，有些發怔。

這真的是一塊很普通的石頭。

但他總覺得，拿下它，他的人生會有完全不一樣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