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杭城的鹽務，怎麼能出現史無前例的虧損呢？
這是不是說，雨杭城生產出來的鹽，投入要比賣鹽賺來的錢還要多？
換種說法，是不是說明了雨杭城的鹽賣不出價格來了？
孫殿知道，雨杭城的鹽務一定是出了大問題的！
可是，孫殿隨著雨杭布政使高泰參加的各種鹽商組織的飯局，這些鹽商們依然表現出的是很富有的狀態。
這也足以說明，販賣朝廷的精鹽是很賺錢的！
而且，以雨杭城市場發達的情況來看，可以說是百業興旺，民夫百姓們也根本不像是吃不起鹽的樣子！
難道說……
有人制造私鹽！
孫殿還知道，整個江南地域各個地區的鹽業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虧空。
這是一個聯動性的腐敗大案！
可以說整個江南的鹽業都已經爛透了！
到了休假的日子，孫殿便帶著手下的人來到了雨杭城中的一家酒樓吃飯。
酒足飯飽之後，孫殿就將掌櫃的叫進了自己的包廂中。
“掌櫃的，你們這的飯食做的確實不錯！”
掌櫃的一聽，臉上掛著的笑更深了些，他連忙點頭哈腰道：“哎呦喂，貴人覺得好吃就成，這可是小店的福分啊！”
孫殿剔了剔牙，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道：“不過就是這菜太鹹了點，難不成鹽不要錢啊？”
掌櫃的以爲孫殿是在打趣，也沒多想便跟著附和道：“貴人啊，您這是覺得小店的鹽好吃？”
“要說您是咱的貴人呢，嘴可是真叼！”
“咱家小店用的鹽其實和市面上的官鹽，是一樣的。”
聞言，孫殿暗自皺了皺眉。
他立刻就抓住了掌櫃的話語中的把柄。
“其實，什麼意思？”
聽見孫殿這樣問，掌櫃的一驚。
但下一秒有熱臉相迎了起來。
在他看來，這孫殿已經是老主顧了，而且城中的達官顯貴是個什麼樣，站在哪個隊伍裡，掌櫃的都門清。
所以也就沒有多想，就如實說了。
“大人誒，這事您還用得著問小的？”
“雖然咱家用的是私鹽，但這私鹽也是從官場中買來的，那可都是上等的好鹽啊！”
掌櫃的絲毫沒有懼怕。
一方面是因爲，他覺得自己足夠了解孫殿的爲人，就算是說了也沒什麼問題。
另一方面也是他有恃無恐。
就算孫殿抓到了把柄又能怎樣？
查？
那肯定是查不下去的！
掌櫃的就是有這樣的底氣！
然而，孫殿聽見掌櫃的說出的這話，著實是嚇了一跳。
“官辦的鹽場裡面賣私鹽？”
“這是如何？”
掌櫃的見孫殿一臉的驚訝相，到是有幾分笑他沒有見識。
他便說道：“看來貴人您還是不懂咱雨杭市井裡的規矩啊！”
“您想想，這官辦的鹽場，他是不是也要吃飯？”
掌櫃的見孫殿微微點了點頭，就笑呵呵的繼續說道：“唉！這就對了嘛！”
“現在各大鹽商都不買鹽引了，只要小小的花上一點銀子就能打通門路，拿到布政使手裡的鹽票，再拿著鹽票直接去官辦的鹽場裡拿鹽就是了！”
“若是貴人您去市場上買鹽，只要給店家說要買硬點的貨，那店家自然就會給您拿出這樣的私鹽了。”
“小的偷偷告訴您……”
說著話，掌櫃的用手擋著臉湊到了孫殿的耳邊，故作著隔牆有耳的姿態。
“您按照小的說的去買鹽，起碼能省一半的價錢。”
“小的還聽說啊，他們就算是這樣也還能有賺頭呢！”
“嘖嘖！”
“這朝廷的鹽務，可是賺大發了呢！”
聽聞這一席話，孫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啊！
已經從布政使就開始全爛了！
雨杭鹽務問題，從上到下居然連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從布政使到各地方父母官，再到這些鹽商，還有百姓，他們似乎都在堂而皇之的挖著朝廷的牆角，薅著大契的羊毛！
布政使憑藉著一張小小的票子，每年至少能中飽私囊個十幾萬兩銀子。
百姓們也買到了比官鹽便宜一般的鹽！
這似乎面上看著是人人得利的事情，但實際其中最倒黴的就是朝廷！
要說在這裡蒐集他們貪腐的證據是一點也不難。
孫殿直接讓皇城司的人假扮起了私鹽販子，很快就按照掌櫃的的說法，弄到了布政使衙門印刷的鹽票。
“這羣敗類！”
孫殿將雨杭城這裡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全讓師爺寫進了奏摺中，快馬加鞭的北上送去了燕京。
接下來的自然就是抓捕了！
布政使衙門的人，做的是最明顯的，但孫殿並沒有布政使高泰直接參與的證據。
如果高泰想要給自己開脫，完全可以說這一切他根本就不知情，全都是手下和師爺做的，那麼朝廷最多也就能定他個管制不力之罪，罰點銀子也就到頭了。
至於師爺和手下就很好安排了，若是死刑就找個倒黴的頂包就好了。
這樣的話，孫殿是根本沒辦法扳倒他的！
於是，孫殿就想出了一個主意。
他決定先從最下面的一個知縣那裡開始入手，然後逐步向上順藤摸瓜。
這名知縣姓樑，他管制的縣城中也有一座官辦的鹽場。
這位樑知縣的縣城鹽場虧損也是最多的一個。
於是，孫殿乾脆就帶上了六扇門和皇城司的人，上門直接抓了這個樑知縣。
“欽差大人，下官可是被冤枉的啊！”
樑知縣被五花大綁，囚禁在地牢之中，他大喊著冤枉。
然而，孫殿直接將賬簿和那些私鹽販子的證詞，一把就摔在了他的臉上。
“本官冤枉你了？”
“樑大人，那你和本官說說，這賬簿上的銀子都去哪了？”
看著打在臉上又掉在地上的賬簿，樑知縣面如死灰。
就在這時，孫殿揹負著手說道：“本官是朝廷派來清查雨杭鹽務虧空的，雨杭城鹽務三年虧損了七十六萬兩白銀！”
“我現在只給你兩條路走，怎麼選隨你！”
聽聞此言，樑知縣立刻擡起了頭。
孫殿說道：“這第一條路，七十六萬兩白銀你自己盡數補繳上來，本官回去覆命，就說是賬目錯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