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號那天，天氣預報顯示多雲。前天晚上翻來覆去的，睡得並不舒坦，淺眠的時候覺得自己彷彿一夜沒睡。
她起來還忘記穿鞋，打了個噴嚏才反應過來。後來換了鞋子出門，又忘記帶傘。
林好逑在後面笑話她，離個婚魂不守舍的，真要不捨得離那就不離了唄。
葉臻搖頭，她又提醒她化了妝再走，她嫌麻煩，答應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份午餐。
提前半個小時到了包廂，本來以爲還要再等一會兒，沒想到陸致遠早就到了。
“坐吧！”
葉臻注意到他今天穿的格外莊重，慣常不變的黑色西裝，袖釦卻是不經常佩戴的款式。寶藍色的鑽石，正方形圖案的，上面還鑲了一層圖案。這是她送的，一週年紀念的時候，專門訂製，上面還刻有她名字的縮寫，YZ。
在場的只有陸致遠，她原本還以爲會有一堆人看著，再不然也該有一位律師。
“這是協議，你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地方問我。”
葉臻低頭，將頭髮別到耳後，她低頭的時候陸致遠才光明正大的看她。比起他的嚴陣以待，她要顯得隨便很多。
裡面的毛衣有絲皺褶，大概是在牀上滾了一圈爬起來，披上外套就來見他了。
“太多了……”她皺了皺眉頭，每個字都認識可串起來就生澀難懂，翻了幾頁再也看不下去，“你告訴我特別要注意的幾點就可以了。”
陸致遠的人品擺在那裡，她信得過。
他聽了毫不意外，從包裡拿了另一份文件遞過去，簡簡單單的一張紙。
葉臻見了之後舒展了眉頭，細細看下來，卻在財產分割那裡皺了皺眉，“這個……”她點了點那個數字，擡起臉來，“好少。”
確實很少，還不夠她化妝臺裡任何一條項鍊的價值。陸致遠指了最後一條，她皺著眉頭繼續看下去。
協議一年之後生效，在此期間兩人仍然保持夫妻關係。否則，所有款項如上所示。一年後，甲方需支付原有價格之百倍。
一年之後百倍啊！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葉臻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爲什麼要拖到一年之後？”
“忽然離婚，各方面受到的影響不小，爲了降低損失，也讓爸媽有個心理準備。”他拿出早已想好的說辭，“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填，不過這些損失都必須由你買單。”
“……”
沉默，自他說出那段話之後包廂裡的氣氛就凝固起來。陸致遠招來旁邊的服務員，也不問葉臻的意見，點了幾個菜，都是她愛吃的。
葉臻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嫁給他三年了居然比不過一條項鍊！啊，當初該一刀子捅死他的，好後悔。
損失由我買單麼，合著是我出軌的？你對不起我還理直氣壯的站在面前，沒給一巴掌都算輕的。
“阿臻？”
葉臻擡頭涼涼看他一眼，你別叫我，你這樣會讓我忍不住一刀子捅死你。
“吃飯吧！”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
“是簽在這裡嗎？”葉臻問他，“簽了之後我們就離婚了。”
他點頭，順帶還好心提了一句，“如果一年之後再籤，就按照協議最後一條來。”
陸致遠自認爲了解葉臻，她總是客觀的評價，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選項。當然，這一次，她也不會選錯。
“哦，這樣。”鋼筆在手中轉了個圈，她撐著下巴發了一會兒呆，就在陸致遠以爲她要放棄的時候，葉臻動了，飛快的在紙張落下名字。
葉臻，兩個字龍飛鳳舞的，看的陸致遠一愣一愣的。簽了，她就這樣簽了，居然真的簽了。十萬還不夠她買個好點的包的居然真的簽了！
“我可以走了嗎？”葉臻把筆退回去，面上看不出半分後悔，“還是說要等到你簽完之後。”
她拿了筷子，慢悠悠的用起餐來，來的太急還沒有吃飯，再說跟陸致遠吃飯的地方就不會差。
十萬，與其說他用十萬退掉了自己的婚姻，倒不如說是這個女人用十萬擺脫掉了他。何其諷刺，這還是他親自擬好的條件。
陸致遠望著那張紙，只覺得如鯁在喉。他伸手，嘩啦一下將整張紙撕成兩半，兩半還不夠，再撕，不一會兒就成了碎片。
女人望他的目光寫滿了疑惑，怎麼了，今天沒吃藥就給放出來了？
“我再想想……”他避開她的目光，聲音沉了幾分，葉臻注意到他手上的青筋，不過她假裝沒有看到。
“有什麼好想的？”她的神情很平靜，“你包裡還有備份吧，拿出來我再籤一次。”
“葉臻！”他總算變了臉色，“你不要逼我。”
究竟是誰在逼誰！“協議是你擬出來的，時間、地點都是你訂的，你說我逼你？”
陸致遠恨的紅了眼睛，“可是離婚是你提的？”
“那也是你出軌在前！”她反吼回去，眼睛裡有淚光，卻是不甘示弱。
真的要走到這個地步麼？陸致遠不禁問自己，他們半個月前還是好好的。“阿臻……”不離婚，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她對上他懇求的眼睛，心裡的石頭沒有一絲裂縫，“簽了吧，這樣拖下去對誰都沒意思。”
“你不要再說那些話了，都不像你了。”葉臻輕輕微笑起來，“灑脫點，我愛的陸致遠從來都不會求任何人的。”你說再給一次機會嗎，可是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啊！不是一個月幾個月，不是一年二年，是三年，足足三年了啊！
我忍不下去了，即便當初我是真的有愛過你。所以放過我吧，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陸致遠的眼睛裡也有溼潤，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愛葉臻，他是真的沒有她。這些天都是一個人的，每天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裡。她不會再湊上來親吻他了，不會再親暱的對著他笑，對他隨意撒嬌和生氣。
外面的那些女人算什麼啊，她們哪裡比的上她一根手指頭，是他鬼迷心竅，是他不對，是他的錯，他不該仗著她好欺負的。
可就是不能放手啊，死也不能放手！
“先吃飯……”陸致遠的聲音沙啞，“這份不作數，待會兒我讓老袁來一趟，重新擬定一份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