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
睜開眼睛的時候剛好六點,葉臻起來洗漱乾淨又換上這裡備用的衣物。
她開門出去的時候看到走廊上已經(jīng)有傭人在打掃了,看見她的時候都停下動作,垂著頭,畢恭畢敬的樣子讓人有些吃不消。
葉臻家裡雖然也有這些人,但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畢竟不是家僕,拿了工資提供服務很正常,人與人之間的那種高高在上並不明顯。
而這裡,截然不同。
她原本是想去敲溫恆房門的,再不然用手機發(fā)個信息也好。站在門口好一會兒,還是放棄了,現(xiàn)在還早,還是等他睡醒吧。
下了樓就看見長桌上已經(jīng)坐了人了,葉臻站在樓梯上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返回房間多呆一會兒。
“葉小姐。”中年的女管家看見她站在樓梯上,如此稱呼,甚至知道她的姓氏。
葉臻自然覺得意外,她還是太嫩了,心裡想的都寫在臉上,一時就不知該說什麼。
所以就很自然的,一路被帶到了長桌面前。
面前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英俊的面龐,即便不茍言笑也足夠迷人,還多添了幾分沉穩(wěn)魅力。
“昨晚睡得好麼?”
“嗯,真是謝謝了。”葉臻看他的樣子,覺得自己大概知道這個人的性格了。雖然冷冰冰的,但還挺友善。她就爲自己昨天那點多餘的心思感到羞愧,沒道理人家?guī)土怂€在背後小人之心。
“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
送來的衣服實在平常,黑色短袖和牛仔褲,再加一雙白色帆布鞋。陸致遠看她素著張臉,坐在旁邊嚴肅以待的樣子。
長得還挺好看,他想。
送上來的是份紅豆粥,加了幾樣點心,量不多每種都做的精緻。葉臻看著都覺得自己餓了,她喝了口粥又咬了口糕,心裡滿足的一塌糊塗。
她敢打賭,做這點心的師傅至少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了。
一時無話,陸致遠吃完東西起身準備走了,走到門口,早已經(jīng)有人站在那裡等待。他想起什麼又回頭來,“今天週一,你學校有課麼?”
“謝謝,溫恆會送我的。”
於是他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徑自轉身走了。
等葉臻吃完東西,已經(jīng)六點四十。她看了好幾次手腕上的表,抿了抿脣。
七點整,溫恆下樓。
他急切的快步走下來,三步並作二步的,因爲動作太慌,腳下的鞋子都沒來得及換。
“阿臻,時差還沒來得及倒過來,我這纔不小心睡過頭,對不起我們現(xiàn)在馬上就走……”
葉臻看他凌亂的樣子,連襯衫釦子都系錯了,偏偏他看她的眼神還帶著討好和可憐的,所以她就有些心軟,生的悶氣都散的無影無蹤了。
“走什麼,你的鞋子都沒有換。”
他聞言就要往樓上跑,葉臻伸手拉住他。
“怎麼了?”
“衣服釦子都系錯了。”有些生氣和無奈的,她正好到他胸口的位置,把系錯的扣子解開再慢慢繫好。
等弄好了,面前的人卻不動了。葉臻擡頭看,正好撞進一雙滿是笑意的眸子。
微微停頓了一瞬,“……笑什麼笑,你再不去換鞋子我就要遲到了。”
他這才轉身去了,看著背影,倒真不像是剛纔傻笑的樣子。
葉臻站在原地想起來他剛纔叫她阿臻,心裡不知怎麼有點小開心,他從來沒有這麼叫過她。
以前總是兇巴巴的,丫頭片子小妞的叫個沒完。
她其實哪裡還小,大學都要畢業(yè)了。
等溫恆再下來,開車送她去學校,最後到校門口的時候還剩十分鐘。
她提前讓室友幫忙帶了畫板和筆,因此也不用折回去一趟。車一停下來她自己開了車門就往外跑,連句謝謝再見都沒有。
“你慢些……”溫恆喊了一句,也不知她聽見沒有,長髮在身後一晃一晃的,拐了個彎,消失不見了。
真是,沒個輕重的。
他也不想想自己剛剛慌張的連釦子都系錯了。
……
溫家的小兒子回來的事情,並沒有幾個人知道。
他的事例豐富,可關於外貌特徵這塊幾乎是空白的。
因此即便是溫恆走在大街上,也不一定有人能準確的認出來。
既然回來了,就沒道理不回家。送完小女朋友,他就開著車回去了。因爲沒有提前說,也不好猜他們有沒有收到消息。
九點,溫恆下了車站在家門口,一時沒有進去。
他半靠在車上,懶洋洋的看著鐵門上面的金色花紋,以及那一角的監(jiān)控。
沒一會兒旁邊的廣播就響起來了,“抱歉少爺,我馬上開門。”
大門打開,溫恆面前的視野慢慢開闊起來,他沒有馬上進去,看著眼前這座佔了大半個山頭的宅子,眼神複雜。
他在這裡出生,留在這裡的時間卻極少。到處跑就算了,三四年不回來也常有。他走,母親和哥哥從不挽留,久而久之他也就當自己就是這麼個性格,灑脫的很。
站了一會兒,他就收回目光了,動作利落的開車進去。
這個時候大哥肯定去上班了,嫂嫂也忙的很,要是運氣好點的話還能遇見他母親大人。
遠遠的看到一羣人站在門口,溫恆勾了下脣,看來他今兒個運氣不錯。
一身黑色西裝,盤著頭髮沉穩(wěn)大方,爲首的女人已經(jīng)上了年紀,臉上的皺紋並不明顯,一雙鳳眸俱是威嚴。
這就是萬鳳華女士了,大名鼎鼎的鐵娘子。
明明一副要出門的打扮,此時卻在這裡等待著她的小兒子回來。
開了車門,溫恆走到她面前,彎腰抱住母親瘦弱的肩膀,聲音帶著抹思念的味道,“女士,好久不見。”
那一瞬間,真的是讓鐵娘子都柔了心腸。
“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說了一句就頓住,好幾秒才找回聲音,“吃過東西沒有?”
“沒有,急著回來見您。”他也只當自己是今天早上回來的,半個字沒有多說。
萬鳳華就有些心疼的看他,“進去吧,我讓人做點吃的。”
他笑著應了,一連說了好幾道菜。
時間太短,廚房也不好做太精細的,於是家宴就移到了晚上。
溫恆想說自己無所謂,可看她一副恨不得擺出滿漢全席的樣子,不覺就沒了聲音。
“晚上我叫你大哥嫂嫂早點回來,還有嫿嫿他們幾個,好長時間沒見,別到時候認不出來。”
“怎麼會認不出,難道是我越長越帥了?”
都快三十了還沒個正經(jīng),萬女士想起陸家那個同歲的,再對比自己面前這個無聲嘆了口氣。
不是比不上,她的兒子自然不會比別人差。只是他上頭有個大哥壓著,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是不心疼的。陸家子嗣多,私生子女更多。爲了那一個位置什麼都乾的出來,就好似悶在罐子裡的五毒,非要爭個你死我活不可。
可他們家不同,溫家男人專情是出了名的。她也只有這兩個兒子,爲了保全大的,只能對小的狠心。
最好的東西不能同時分給兩個人,對於溫恆,她始終是虧欠的。當然這也不能說她不在乎小的,愛是同等的,做母親的卻不能表現(xiàn)出來。
萬鳳華看著眼前的小兒子,說出的話和心裡想的截然不同。“你也大了,穩(wěn)重些,看看人家陸致遠。”
陸致遠現(xiàn)在掌權,獨當一面,威風的很,自然比他這個無業(yè)遊民好上太多。可若不是您壓著,焉知我不能比他做的更好。
這些話,溫恆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的。
他聞言也只是笑,“看他什麼,多長了隻眼睛還是多長了張嘴。”
母子倆談了好一會兒,基本都是溫恆逗著她開心。
“這次回來準備呆多久?”
他這才稍稍正色,“我回來的確是有件要事和您商量的。”
“哦?”她有些意外,什麼時候他的事情還需要和別人商量了。
“女士,您的兒子想要結婚了。”
那還真是,什麼?萬鳳華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要結婚?”
“是,準確來說,我也只是來和您報備一下。”
“哪家的女兒,還是你在國外認識的?”該不會和陸致遠那小子一樣找個什麼玩意兒來氣她吧,那可真是出息了。這麼一想就覺得越有可能,萬鳳華整個人都冷下來。
“葉家的女兒。”
“你說。”哪個葉家,沒聽說過。
溫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想什麼,就有些好笑,“齊家的外孫女,您也知道的,他們家就這一個外孫女。”
這麼一說倒是想起來了,齊家那老頭子自作聰明,千挑萬選的,最後卻把女兒嫁給一隻假鳳凰。
“你是喜歡人家?”
溫恆點頭,“是真喜歡。”
“那成,改天你帶那姑娘來一趟讓我見見。”
溫恆不意外她鬆口,“先說好,到時候萬女士可不能爲難她。”
“再說吧,要是太差,你別指望我鬆口。”
“您放一萬個心,那可是您兒子看上的,差不了。”
這話說的人順心,萬鳳華放鬆下來。
齊家早些年站錯隊落了下乘,現(xiàn)在是好了許多,和他們比起來卻是不能看的。娶他家外孫女也好,既是外孫,也給不了多少支柱。就算給了又如何,照樣威脅不到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