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上進展順利,生活也有條不紊地繼續著。
之前黛玉和賈家姐妹們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偶然聽說了迎春在學校跳禪舞的事,大家都知道之後,迎春就一直想邀請姐妹們到自己跳舞的地方看看——她生性內斂,平時朋友、愛好也不多,難得有可以分享、又想要分享給姐妹們的東西,姐妹們自然都不會不應邀。再加上鳳姐的女兒賈巧的病已經好了許多,賈母許久不見孫子、孫女們圍繞在自己身邊,難免覺得寂寞,因此還沒到週五就讓鴛鴦給寶玉、三春甚至黛玉下了通知,要求她們這週末回家陪伴老人。
大家一商量,也就把去參觀迎春的舞蹈室的行程安排到了這個星期,因此這週一起跟著回賈家看望賈母的人又多了一個湘雲,賈母知道更是開心不已。
湘雲雖說不是賈家的直系親屬,但是賈母對她確實有幾分貨真價實的喜愛。
黛玉自然也沒有什麼不答應的,她存稿多,就算一個星期不繼續寫文心都不慌。在存稿箱裡設定好發文時間,週五一下課,就收拾了些東西,溜達到學校東門門口,等著探春開車來接她——探春在新國慶後終於得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輛屬於自己的車,不過聽說最近一直都把車放在學校,很少有能開車上路的機會。
原本黛玉是打算跟著寶釵一起回去的,但是她下課時間晚,寶釵週五下午又要去公司處理事情不在學校,大家湊了下時間,才發現探春可以接了她再去接下學的惜春,再加上一個最愛湊熱鬧的史湘雲,四人剛好坐一輛車。
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在心裡默算著,感覺探春的車差不多該到了。果不其然,又過了五分鐘,一輛中規中矩的女式兩廂車停在她的面前。以探春的性格,她自然是更喜歡大氣的SUV,但是她畢竟還是學生,無論賈政還是王夫人,都要求她行事要低調只肯給她買這輛兩廂小車。趙姨娘倒是看著寶玉的待遇眼熱,想爲探春在賈政面前爭一爭,最後卻被探春給攔了下來,只說大學生有車的本來就不多,她能有這麼一輛車開已經很好。
這些日子黛玉冷眼旁觀,賈家的家教大體還算是嚴格,不說一定要求子孫成才,卻也不會輕易肆意縱容了孩子們,並且要求子孫在上學時要保持一定程度上的低調。唯二的例外,只有元春和寶玉。
黛玉壓下心中閃過的諸多念頭,打開車門坐進了後座,笑著和前排二人打招呼,“三妹妹,雲妹妹。”
探春一打左轉向燈,車子就順勢拐上了正路。帝都大學東門往前不遠就是立交橋,沿著左轉不過一站地的距離就是惜春就讀的重點高中。從惜春就讀的高中出發,右轉上大路,再走不遠就能走到快速環路上開回賈家,一條路都是順的。
“林姐姐,你們今天的課要上到這麼晚啊?”史湘雲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扭頭尋黛玉說話。
“你們早就沒課了?”黛玉奇怪地問。她下課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回宿舍收拾點東西再走到東門門口,也還不到五點半。惜春上的重點高中,又是藝術生,平時住校,週六週日倒是不用補課可以回家練習畫畫,因此週五還能比別的學生放學早些,六點放學,她們現在開車過去時間剛好。
史湘雲嘻嘻一笑,“我們今天下午沒課呢。”又指了指正在專心開車的探春,“我們兩個學校離得近,我中午的時候就過去找她了。”接著一癟嘴,有些遺憾的樣子,“可惜愛哥哥今天不在學校,不然還能找他出來玩一會兒。”
“二哥今天有個廣告要拍。”探春這時才插話,“一大早襲人就過來把他接走了。”
“愛哥哥又接新廣告了啊?”湘雲又開心起來,“等我的店做起來,我也要愛哥哥給我拍廣告。”
“那你可要趕緊。”探春也笑,“如果到時候二哥已經簽約了其他同類型的牌子,就不能再給你拍廣告了。”
湘雲嘴角一翹,露出一臉自信,“我纔不怕,到時候和襲人姐姐說一聲就行了。”她又扭頭看了一眼黛玉,“我和襲人姐姐關係最好了,認識的也早,不怕她不給我這個面子。”
黛玉對湘雲和襲人間的交情過往不大熟悉,此時也不方便多說,就淺笑著旁聽,並不插話。恰好探春的車已經開到了惜春學校門前,惜春正站在校門口,手中還提著畫板,看到堂姐的車忙向前小跑兩步。探春將車緩緩聽到路邊,黛玉也向左挪了個位置,惜春這纔打開車門上車,坐到湘雲身後。
十一月的天氣比起十月自然更涼了一些,已經上了大學幾個姑娘都已經換上了稍微厚些的外套。只有惜春身上只在校服外面罩了一件薄外套。黛玉輕輕摸了摸她的手,問她,“外面等著涼不涼?”
“不涼。”惜春笑著搖了搖頭。
現在天色黑得早,一過六點,道路兩旁的路燈就同時亮了起來,看著很是熱鬧。路上有些堵車,在湘雲安靜些之後,黛玉就同惜春聊起了惜春學習上的事。
“四妹妹是不是快該參加藝考了?”探春聽了一會兒,突然問。
“是啊。”惜春嘆了口氣,“我最近也在趕著準備藝考的事,還不能在功課上落下了……幸好有林姐姐送我的複習筆記,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應付老師呢。”
湘雲也是經歷過高三藝考的,她心有慼慼焉地拍了拍胸口,也回憶起自己的那段噩夢般的經歷來,“準備藝考的時候真的累……不過那兩、三個月過去就好了。”在這方面,她比黛玉和探春都更有發言權,又問惜春,“你一共報了幾個學校?”
但凡藝考的考生,尤其是美術特長生,不只要考過專門的美術評定考試,還要參加不同學校的面試,而這些學校的面試內容,有些是鑑賞提問,有些是臨場作畫,就不一而足了。考生如果報名的學校多,需要準備的自然也就多些。
“我只報了兩個學校。”惜春回答,“一個是帝都美術學院,一個是帝都傳媒學院——不過大姐姐說,我的水平上帝都美術學院沒什麼問題,其實只報這一間學院也無妨。帝都傳媒學院其實是爲了穩妥起見,我畫室的老師建議我報名的。”
元春就是帝都美術學院畢業的,她會這樣告訴堂妹,似乎也有一定道理。而惜春的話裡也表達出了在這兩所高校中,她本人也更偏向於報考帝都美術學院的意思。
聽到惜春的話,第一個拍手叫好的自然是湘雲,“就上美院!”她點著頭道,“那到時候你就是我學妹啦,我帶著你熟悉學校!”
幾人一路聊著回了賈家,一進門,自然都圍繞到賈母身邊,又尤以湘雲的嘴最甜,“老祖宗,我可想您了!”湘雲挽住賈母一隻手臂,看上去倒是比幾個親孫女和老人關係更爲親近。
“好。”賈母笑彎了眼睛,拍了拍湘雲的手,“你是好孩子,知道孝順。”老人家並不厚此薄彼,又對另外幾名孫女道:“我知道你們幾個都孝順,今天特意讓她們準備了你們愛吃的,就咱們幾個吃飯。”
坐在一旁的邢夫人和王夫人都笑著說,“老太太有了孫女們陪著,就不要我們了。”
幾個小輩聽了都捧場地跟著笑了起來,賈母卻正色道:“你們都有家裡的事要忙,尤其最近鳳丫頭要照顧巧兒,老二家的你身上的擔子就重了些。這樣還要抽出時間來陪我吃飯解悶,你們的孝心我也都看見了。”
似乎沒想到賈母會在此時說出這樣一番話,王夫人怔了一下,才遮掩似的掩脣笑道:“這是媳婦分內的事,再說公司裡的事大部分秘書們就能辦了,費不著我什麼事。”
邢夫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繼續堆出一臉笑來。剛剛賈母的那番話,雖說重點突出了王氏,但是也沒忘了捎帶上她。而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中的存在感也就是這樣了——多說也只能自取其辱。
“那今天我們就回去鬆快鬆快,讓小輩們替我們盡孝一天吧。”一直不說話似乎也不是個事兒,組織了半天語言,最後邢夫人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然而這句話,又從側面說明了往日陪賈母吃完飯只是“盡孝”,並且不能“鬆快”。賈母的面色瞬間就沉了一下,王夫人脣邊的笑意,卻多了幾分超然的味道——有這樣的人做對比,自己真的是毫不費力就能得到婆婆的青眼。
“那你們就回去吧,在這邊呆著,我們也不能鬆快,你們也不能鬆快。”賈母對待兩個兒媳的態度冷淡下來,話裡話外只抓著“鬆快”兩個字不放,遲鈍如邢夫人,這時才隱約發覺自己剛剛好像說錯了話。
不過她也不敢多爭辯,只好唯唯諾諾地答應一聲,和王夫人並肩離開了賈母的別墅。當然,一個是剛得到婆婆的誇獎,又在言語間不戰而勝了對手一籌;一個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到底哪裡說錯了話,這離開時臉上的神色,自然也就不同了。
就連黛玉、湘雲等幾人聽了,都不由得搖頭,又想幸虧迎春纔此時不在,不然不知道要感到多麼羞憤了。